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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15 中国共产党成立史 [:1703263092]
1703264216 中国共产党成立史 第二节 魏金斯基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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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18 1.魏金斯基一行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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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20 作为苏俄向中国派出的第一位“使者”、其后数次出任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给予中国共产主义运动以巨大影响的格里戈里·纳乌莫维奇·魏金斯基,是于1920年4月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被派往中国的。当时,他才刚刚27岁。派遣他的,是俄共远东州委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局外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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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22 魏金斯基来华,按上述苏俄对华工作机关的演变来讲,是在其中的主要机关即俄共西伯利亚局东方民族处成立以前,因此,起初可能是远东州委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局独自进行的对外工作之一。事实上,在后来东方民族处递交给莫斯科的报告[59](以下简称《报告》)中,魏金斯基一行赴中国确实被看成俄国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城市在远东独自进行的行动之一。他被派往中国的1920年4月,正值身负俄共政治局使命的远东事务全权代表威廉斯基—西比利亚科夫驻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期间,而威廉斯基的使命是“支援东亚各国人民的革命运动,与日本、中国和朝鲜的革命组织建立牢固的联系”;因此,威廉斯基肯定与派遣魏金斯基一事有关。当时的远东州委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局势力相当大,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沿海州政府主席尼基福罗夫、交通部长库什纳列夫都是靠该分局的支持进入政府的。[60]另外,当时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尽管仍然有日本军队驻扎,但依然是对外交通的枢纽,这也是先于内地的伊尔库茨克、赤塔向中国派遣“使者”的重要背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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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24 魏金斯基于1893年出生于俄国维切布斯克州捏韦尔。1907年自学校毕业后,做过排字工和事务会计等,1913年为谋生计赴美,1915年加入美国社会党。在美国、加拿大生活约五年之后,1918年春回国。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加入俄共,在西伯利亚和远东从事斗争,因而遭逮捕,被判刑流放萨哈林岛。伏刑期间举行暴动,1920年1月回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参加了布尔什维克的活动。[61]他不会汉语,被选拔为赴华使者,大概是因为在北美的生活使他掌握了英语,培养了他的政治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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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26 据《报告》称,魏金斯基一行由他本人和“两名助手季托夫(Titov,东方学院毕业生)和谢列勃里亚科夫(B.I.Serebryakov,著名的朝鲜社会活动家)”三人全权代表。关于季托夫,只知道他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东方学院[62]的毕业生;而谢列勃里亚科夫就是那位朝鲜共产主义运动史上屡见其名的金万谦。[63]这三个人都是共产党员。《报告》没有明确叙述魏金斯基一行的任务,但从他们后来所从事的活动推测,他们的任务应该是调查日本、朝鲜和中国的社会运动,物色社会主义者,倘若可能,则帮助建立共产主义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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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28 《报告》只说他们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被派往“中国(上海)”,没有提到所取的路线——尽管从当时的交通情况判断,一般应该走海路。他们可能先到天津、北京,然后又去了上海,也可能径直去了上海。不过,魏金斯基从上海发回的信[64]里写到经由北京收到了电报,还报告了天津的联络地址;所以,先到北京的可能性要大些。当时接触过魏金斯基的中国人的回忆录也说,他先在北京见到了李大钊,然后按李大钊的意见去了上海。[65]在这里,我们就当作他先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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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30 据以往的说法,魏金斯基一行中还有担任翻译的杨明斋(旅居俄国的山东籍侨民)和马马耶夫(I.K.Mamaev),而《报告》中没有提到这两个人,故在此稍加考察。一行人中有杨明斋和马马耶夫的说法,最早见于中共“一大”参加者包惠僧20世纪50年代的回忆录。[66]杨明斋出生于山东省平度县,1901年,为生活所迫到了俄国,在俄国远东和西伯利亚做过多种工作。也有人说,他在十月革命前后加入了布尔什维克,从事组织中国劳工的工作,回中国以前,担任“华侨联合会的负责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为俄共从事秘密工作。[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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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32 关于杨明斋,除包惠僧外,还有人回忆他与魏金斯基一同来北京;其中有的回忆录还说,曾听杨明斋本人谈过魏金斯基和李大钊接触的经过。[68]如后文将要探讨的那样,很明显,杨明斋也在上海与魏金斯基一同参与了创建中国共产党的活动。所以,估计事实应该是这样的,即开始他也许并非正式成员,但是,从魏金斯基在北京开始活动时,他就加入了进去。杨明斋后来在自己写的个人履历中,将自己的来华时间写为1919年末[69],如果这个时间无误,那么,杨明斋很可能是在魏金斯基来华前因故回国,而在魏金斯基来华后又与其会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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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34 关于马马耶夫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魏金斯基等人自北京到上海时,他留在了华北[70];另一种说法是,他当初就没有加入魏金斯基一行。[71]而后一种说法大概是正确的。因为据《报告》记载,马马耶夫是魏金斯基出发后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外国处成员之一,后来又与阿勃拉姆松一起在哈尔滨从事活动。而说马马耶夫与魏金斯基同行的包惠僧,当时并不在北京,所以他的回忆是否可信,值得怀疑。不过,也不能就此断定包惠僧的回忆完全没有根据。在1953年的回忆录中,包惠僧说,1920年秋,马马耶夫来到了他当时所在的武汉,而武汉有关人士的回忆录内容与此相符。[72]虽然至今没有发现马马耶夫到过中国内地的正式记录,但很可能他确实到过中国,并在武汉与包惠僧见过面,而包惠僧却把这此次见面与未曾直接接触过的魏金斯基一行来华当成了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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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36 魏金斯基在北京首先接触的是李大钊。这时的李大钊已经对俄国革命产生了共鸣,并正在研究马克思主义,因此二人的会面似乎是自然中事。不过,对魏金斯基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自然应该有人把李大钊介绍给他。而这个介绍人大概是李大钊的俄国同事、北京大学的俄语和法语教师伊万诺夫(A.A.I-vanov),或者是同为北京大学俄语教师的柏烈伟(S.A.Polev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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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38 伊万诺夫(中国名:伊文)生于俄国,因在国内从事革命运动而逃到法国。据说,从1907年到1917年,他曾与克鲁包特金一派的无政府主义者共同活动。1917年二月革命后回国,同年9月,作为克伦斯基政府的外交代表团成员来华。十月革命后,他转而拥护革命政权,在北京的法语报纸《北京报》(JoumaldePekin)上发表拥护苏俄的言论;同时,自1919年9月开始在北京大学教授法语、俄语。[73]伊万诺夫把魏金斯基介绍给李大钊一说,来自同时期在远东活动的俄国人达林(S.A.Dalin)于1975年发表的回忆录。[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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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40 主张伊万诺夫是介绍人的说法,细究起来,都源于达林的回忆录。不过,其他几份资料也间接暗示了伊万诺夫在其间发挥的作用。《报告》就把他当作魏金斯基来华前在中国独自活动的俄国侨民之一,说他是“来自巴黎的无政府工团主义者”、“法语社会主义报纸《北京报》的事实上的编辑”;而魏金斯基从上海发回的报告中也记述到,他通过《北京报》收到了西伯利亚方面发来的电报。[75]没有更多的资料证实伊万诺夫与魏金斯基的关系,但是,对于在中国没有任何活动基础的魏金斯基来说,“社会主义报纸”的编辑伊万诺夫给予他的援助,哪怕仅仅是通讯方面的,也肯定是一个莫大的鼓舞。伊万诺夫对魏金斯基一行的使命知道多少,不得而知;但是,他是李大钊的同事,有充分条件在魏金斯基和李大钊之间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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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42 与伊万诺夫相比,柏烈伟的作用似乎大得多。魏金斯基是由柏烈伟介绍给李大钊的说法,也来自上述包惠僧的回忆录。包惠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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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44 他们[魏金斯基一行]初到北京,人地生疏,无法开展工作。后来通过苏俄大使馆的关系,才找到北京大学俄文教授的鲍立维[柏烈伟]。鲍立维原是白俄而同情十月革命的。……他[魏金斯基]由鲍立维的介绍会见了李大钊同志,还会见了一些其他与五四运动有关的人士。[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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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48 这段回忆并非没有问题。比如说苏俄大使馆也做了工作,而当时苏俄大使馆尚不存在。不过,从中却可以看出魏金斯基在北京的活动离不开当地俄国人的协助,特别是柏烈伟的政治支持。关于柏烈伟来华的经过和时期,有的说他是1918年下半年来华,与天津的英文报纸《华北明星报》(North China Star)有关系;[77]还有的说他在十月革命后做了共产国际驻天津的文化联络员。[78]但这些说法的可信成分有多大,不得而知。从当时中国警方的材料看,他当时住在天津,每周数次到北京大学去讲授俄语。[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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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50 如果说包惠僧当时并不在北京,那么张国焘则是当时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中心人物;他的回忆要详细一些。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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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52 那时在中国的俄侨也有些同情苏俄的人物,北大俄文系一位俄国籍的教员柏烈伟就是其中之一。他与李大钊先生来往颇密,常能供应一些莫斯科出版的小册子。……他[魏金斯基]以记者身份偕同旅俄华侨(具有俄共党籍)杨明斋做助手,路经北京,由柏烈伟介绍与李大钊先生接触。……首先认识了李先生,再拿着李先生的介绍信到上海去找陈独秀。[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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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56 在《报告》里,柏烈伟被当做和伊万诺夫一样在魏金斯基来华以前就独自活动的俄国侨民之一、“天津大学教授[原文如此]”、共产党员。魏金斯基在来华后写给上级组织的几封信中[81],也报告说得到了柏烈伟的积极协助。不仅如此,后来北京的优林代表团等远东共和国的有关使节给魏金斯基汇寄活动资金时,柏烈伟也曾从中斡旋。[82]很明显,柏烈伟对于魏金斯基来华后的工作,绝不仅仅是一个介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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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58 不过,柏烈伟后来的活动情况似乎并不值得称道。曾经与他共同编撰过俄语语法书的张西曼说,他是一个“败类”,一边发放秘密入境证明给那些希望赴俄的人,一边贪污共产国际的公款;后来贪污行为暴露,被勒令回国,而他害怕受处分,就逃到美国去了。[83]当时在北京大学俄语系学习的学生也回忆说,柏烈伟仗着有苏俄做靠山,行为很不检点,多次受到俄语系实际负责人伊万诺夫的斥责。[84]而优林也在1921年写信指责柏烈伟泄露机密,要求将其召回莫斯科,并给予处罚[85],这证明柏烈伟行为不检点并非谣传。来自苏俄的活动经费管理不善并非稀罕事,同样的问题在一部分高丽共产党有关人身上也曾发生过。[86]总之,虽说是共产主义者,早期参加活动的人,其素质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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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60 2.魏金斯基在北京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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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62 魏金斯基在伊万诺夫、柏烈伟的协助下,与李大钊进行了接触。他们二人都谈了些什么呢?由于其后李大钊成了在北京从事中共建党工作的中心人物,所以,给人们的印象是,他们在初次接触时就商谈了如何组织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问题,而实际上常常有人这样说,即“李大钊还和魏金斯基等在北京大学红楼图书馆多次讨论了建立中国共产党的问题”。[87]当然,二人的谈话没有留下什么记录,此类记述无非是推测而已。但是,有一种说法使这种推测看上去很有道理,因此在想像二人谈话的具体内容前,让我们先对这种说法做一探讨。这种说法就是通常所说的“南陈北李,相约建党说”[88],即李大钊和陈独秀在魏金斯基来华前曾就成立共产党进行过商议。按这种说法考虑,李大钊早就考虑成立共产党,因而他和俄共代表魏金斯基之间的会谈,当然是围绕成立共产党而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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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64264 所谓“南陈北李说”,虽涉及几个细节的说法稍有不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1920年初(2月前后)陈独秀在秘密离开北京赴天津的途中(或者是在天津)与同行的李大钊商议过建立共产党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的党史研究部门也执此说。[89]此说主要流行在中国大陆,其意图是,强调创建中共并非由于共产国际或苏俄的指使,而是中国共产主义者自己努力的结果。也就是说,看起来是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本质上却事关中共成立是苏俄输出革命的结果,还是中国人自己进行革命运动的产物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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