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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政治学 [:1703269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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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霍布斯的“怪兽”——《利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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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物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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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7世纪的英国是值得历史铭记的。就在这二百多年中，资产阶级革命在英伦三岛上爆发，新的生产方式和新的社会阶层出现并且逐渐发展壮大。一方面，英国开始了海外扩张，掌握了蓝色海洋上至高无上的霸主地位，一个属于英国的时代正在到来，而不列颠帝国的光芒也正在世界各大洋的海面聚集。另一方面，国王和议会的斗争终于发展成为战争，国王被他的臣民处死，而共和国也在短暂的辉煌之后重新被王室家族的权威所淹没。杀戮、流血、征服和掠夺代替了春天的花朵和夏天的布谷鸟，人们在死亡和动荡中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这是一个急剧变动着的年代，旧的时代正在死去而新的正在经历出生的阵痛；这是一个可以绝望也可以期待的时代，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但是那些在战乱中辗转的人们却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在远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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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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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如何，生活总是在继续。1588年普通的一天，一个小男孩降生在英国维特夏郡维斯堡镇的一个穷苦牧师家庭。他的到来带来的是叹息和忧虑，没有人能预言在这动荡的年代里，谁会主宰这个孩子的命运，也没有人能够猜测，到他长大的时候，等待他的是战争、是牧场，还是五月的天空下明媚的草原。更没有人想到的是：这个叫做霍布斯的羞赧而胆怯的男孩，日后成了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卓越思想家，是17、18世纪机械唯物论【5】的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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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的童年并不快乐，他的父亲性格暴躁，一次与同事争斗后竟然远遁他乡，从此杳无音讯。没有父亲看护的霍布斯内心深处缺乏绝对的安全感，这种性格伴随了他一生，并且被他日后在风雷激荡的革命时代所经历过的种种暴力和动乱的威胁所强化，以至于他的著作和学说都摆脱不了这种心灵的阴影。霍布斯很早就由他的教父抚养和教育，自幼天资聪明。15岁入牛津大学学习，19岁毕业后任教，讲授逻辑学。22岁的时候，他就因为学识渊博而驰名遐迩，受聘为大贵族卡文迪什男爵的家庭教师，从此开始了和贵族集团较为密切的接触。这使得霍布斯有了很多闲暇时间从事思考和研究，并且获得了游历欧洲的机会。他还有幸成为当时大名鼎鼎的思想家弗兰西斯·培根的秘书，很受其器重，成为培根唯物主义的继承者。几次欧洲之行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考察了欧洲各国的社会政治状况，结识了欧洲当时的许多知名学者，大陆文化特别是以实验为基础的科学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霍布斯的眼界被打开了，他接触到许多前代的和当代的学者，并且逐渐在心里构筑了自己宏伟的哲学大厦：要以伽利略机械运动原理为指导、几何学为方法来解释物体、人以及国家的基本原理。但是这一计划被英国内战的爆发打断了。在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期间，他为躲避战乱，在巴黎住了11年，革命后回到英国，再次集中精力探讨社会政治问题，并系统地整理了自己的思想。1651年，霍布斯发表了《利维坦或物质、形式和教会的、世俗的国家权力》（简称《利维坦》）一书。1655年和1658年，他又先后发表了《论物体》和《论人》两部著作。以上三部著作构成了他的机械唯物主义的完整体系，尤其是《利维坦》，更是成为他政治理论的成熟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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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根画像。霍布斯有幸成为大名鼎鼎的思想家培根的秘书，并成为培根唯物主义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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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政治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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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是《圣经》里一种强大而凶恶的怪兽，力大无穷。在《旧约》的《约伯记》中，耶和华在说到利维坦时，称它为骄傲之王，说它是水族中的至高无上之物，无与伦比，万物都在它的下面。霍布斯用它来表征国家，暗喻了国家主权权力的强大。他的整个国家学说带有明显的专制主义倾向，但是也是17世纪新兴的民族国家需要强有力的国家政权来保障经济自由权要求的体现，带有明显的乐观主义情绪。值得一提的是，霍布斯是一个独立的思想家，他在书中阐述的观点更多是出于学术的角度而不是为了现实政治斗争的需要。在当时国王和议会的权力争夺中，他不倾向于任何一方，无论是对国王还是对议会，都没有给予完全的肯定和支持，所以《利维坦》的出版遭到了王党派和议会派的共同指责。王党派认为霍布斯的唯物论、社会契约思想破坏了王权神圣的基础，而议会派则认为霍布斯主张的君主专制理论是对旧政权的邀功。尤其是他坚持了唯物主义的无神论，反对君权神授说，得罪了大量的保守人士。他所说的“我们既没有神的观念，也没有灵魂的观念”被认为是对上帝的亵渎和道德的败坏。教会指责他叛教，而国王指责他叛国。就在这一片交杂的指责声中，逃亡的生活成了霍布斯的家常便饭，他的一生都在惊惧不安中度过，这种心理深刻地影响了霍布斯对人性的看法，也使得他的“自然状态”之说深深地打上了混乱与残酷无情的烙印，保全生命成了他所宣扬的人的本性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也是他的政治理论最关注的问题之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是动乱的时代成全了霍布斯。而霍布斯也用自己的生命做了反映时代特征的明镜，使得他所有的学说都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而不仅仅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假说”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布斯才成了与培根、斯宾诺莎齐名的伟大思想家，同时他也成全了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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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的政治理论以“人性本恶”为假设的起点，用几何学的方法推演出一系列关于国家和社会生活的概念与命题。他认为，国家不是神所给予的，而是由人们建立起来的，国家是人的意志的产物。在国家产生之前，人类处于所谓的“自然状态”，没有任何约束。由于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的，并且在才智和能力方面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平等性，没有谁天生就负有权力或是义务，所以在“自然状态”中，“人与人就像狼与狼一样”，彼此之间都是仇敌，人的生命和生存都没有保障，因此也就不得不无时无刻地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技巧寻求安全的保证。公共权力的缺失使得人性的自私与争斗无限制地膨胀起来，人们处于“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之中，不断地陷入暴力死亡的恐惧和危险里，人的生活充满孤独、贫困、卑污、残忍和短寿。人们害怕这种在自然状态中普遍存在的死亡，出于保全自己的天性，便产生了谋求和平的激情。并且由于人都是有理性的，他们依靠这种理性发现了自然法，“自然法是理性所发现的戒条或一般法则。这种戒条或一般法则禁止人们去做损毁自己生命或剥夺保全自己生命的手段的事情，并禁止（反对）人们不去做自己认为最有利于生命保全的事情”。依照自然法的精神，人们自愿地订立了一种“社会契约”，把“自然状态”下生而具有的自我管理的权利毫无保留地授予契约的掌握者——它可以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集体，“像这样统一在一个人格之中的一群人就成为国家，这就是伟大的利维坦（Leviathan）的诞生，用更尊敬的方式来说，就是活的上帝的诞生；我们在永生不朽的上帝之下所获得的和平与安全保障就是从它那里得来的”。人由此进入“社会状态”，得以安享和平与秩序。这种国家起源说破除了神造国家的迷信，明确提出国家是人为的产物，并且赋予了国家无上的地位，使之成为道德世俗至高权力的象征。主权者拥有这种绝对的权力，而且不受任何的限制，人们要绝对服从主权者。这种理论实际上迎合了当时英国社会的需要，当时，克伦威尔当上了护国主，实行独裁，克伦威尔死后，英国政局混乱，人们需要稳定，斯图亚特王朝也正密谋复辟。一个良好的稳定的有着绝对权力的中央政府，不仅是恢复社会秩序的需要，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但是，霍布斯所主张的绝对君主制实际上是要用君主制的形式来实行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专政，这和封建的君主权力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在这里，主权者的权力是来自于人民的“契约”，而主权者是不受这种契约的限制的。但是在主权者之下，人们放弃自我管理的权利是出自于自愿的，是为了达到平等互利的目的，因而也就没有尊卑高下之分。在国家之中，人的权利和个人主义被强调，成为国家权力的最初源泉，这对于封建社会的基础来说是一个根本性的摧毁，带有鲜明的资本主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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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飒爽的克伦威尔全身像。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独立派领袖，资产阶级新贵族集团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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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布斯看来，以公共权力为特征的国家诞生于人民之手，这是一种必然；但是它一旦出现，就成为一个强大而凶狠的怪兽，拥有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国家的主权权力，它不可以被质疑和反抗。由于国家的权力是人们摆脱战争状态的不安稳和充满恐惧的生活状态的唯一庇护，所以它的地位和作用进一步被强调：“主权无论是像君主国那样操纵于一人之手，还是像平民或者贵族国家那样操纵于一个议会之手，都使人们能想象得到使它有多大，它就有多大。”主权权力不可分割、不可转让，它的至高无上性也使主权者的地位变得崇高不可侵犯，没有任何一个权力可以凌驾于主权者之上。由此可以推知，在霍布斯看来，最好的最理想的管理形式是君主制，只有君主国可以使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最和谐地融为一体，而其他的无论是民主国家还是贵族国家都会对主权的统一性和绝对性造成威胁。虽然君主国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独夫专权的危险，但是在霍布斯看来，这种危险和国家内乱、纷争不断的无政府状态相比，显然是后者的危害更大也更不可挽回。出于对自然状态的混战与中央权力缺失所造成的相互为战的局面的恐惧，霍布斯对民主制的国家怀有深刻的怀疑与惧怕，在他看来，民主国家和个人放纵私欲的无政府状态最为接近，因而也就最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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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地，霍布斯的国家和政府理论有着顺理成章的专制主义倾向，在这种情况下，现实生活中臣民的境遇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怎样才能保证主权者之下的臣民无差别的、平等自由的地位，这直接关系到人们组建国家追求和平的目标能不能实现。因此，虽然规定了臣民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主权者，但是霍布斯也为他们保留了一些基本的权利。这些基本权利从根本上说就是人们在进入了社会状态之后仍然保有的那部分自由，是指在法律没有规定的一切行为当中，按照自己理性的指引做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其中最根本的，是臣民有自我保全的权利，当主权者侵犯到这种权利的时候，个体的反抗被默认为是合理的；但是个人的抵抗不能成为集体反抗的借口，这也是保全国家的必要措施和规定。另一方面，为了使这种抵抗不至于发生和激化，主权者也必须担当一定的义务。首先他必须尽最大的可能保证主权权力的完整性，抵制一切可能会分割主权的思想或是政府组织形式——比如说民主制和贵族制等。同时，主权者还承担着对人民进行教化和教育的责任，使他们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服从国家与主权者，具有正义之德；要制定“为人民的利益所需的而且清晰明确的法律”，并且保证这些法律能够平等地、有效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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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对于人性的描述、对于人类“自然状态”的设想、对天赋知识的否定都给了封建神权思想以巨大的打击。虽然在他看来，人的自然状态是悲惨的，但是个人主义仍然是人的根本特性之一，站在这个立场上他为人类生而平等自由的权利而大声地呐喊。虽然他的自由主义蒙上了专制权力的阴影，但是他的机械唯物主义理论和政治思想学说结合在一起，开创了政治学研究新的领域和视野。彻底的唯物主义观念使霍布斯成为了一个彻底的世俗主义者，他坚信人性是恶的，站在个人主义的立场上为人本能的生命欲望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国家作为镇压的工具出现，并且在国家之中没有权力做保障的自然法只是道德法，不具备统治所需要的强制能力。他的政治学说中包含着众多的现代意义，并且至今还在为人们所引用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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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1年出版的霍布斯最重要的著作《利维坦》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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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虽然创造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利维坦”，但是他的学说始终不能见容于教会和保皇党人。他自己也终其一生没能摆脱颠沛流离的命运和恐惧不安的心境，这种无所不在的孤独感与忧虑感一直伴随他到人生的尽头。1679年，他在去世前的几个月又写了一部关于英国内战的专著。这位即将离开的老人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的立场，骄傲地保持着一个学者独立的姿态，他对交战双方都提出了批评，再一次招来两边的辱骂。只是他再也不用在众人的指责下惶恐地度日了，这位战战兢兢的、在对人性的绝望与对生活的恐惧中生活了91年的伟大的思想家，在最后一次的斗争与论辩中安详地沉默着，他离开了这个充满动荡与危险的尘世，把争论和战争都留在了身后，也把荣誉和责难都留在了身后。一个个世纪过去了，他所创造的利维坦仍然潜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等待着时机猎取权力和利益；而“霍布斯”却成为各种文字写就的小小铅字，当你碰到他的时候，请安静地倾听，你可以听到在他平静如水的文字下面，有着思想的声音和“利维坦”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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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政治学 [:170326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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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洛克与《政府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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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物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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