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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主义与世界格局 第七章 翻译与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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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文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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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意象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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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目中仍存有一丝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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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转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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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隐在由他们转化的事物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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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布莱泽,《意象与民族第五(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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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意图在不诉诸后殖民抽象理论的前提下来介绍后殖民主义。但是这里我试图介绍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有助于把一些我们常常碰到的有分歧的问题和情况聚拢在一起,有助于对后殖民主义分层的对抗性政治的理解。这个概念就是翻译。翻译当然并不是抽象的,它总是与实际相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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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翻译这个概念更接近于后殖民主义的中心活动和政治动态了。翻译是一种把一个文本从一种语言变换成另外一种语言的活动,这种中立的技术性的活动似乎与政治色彩很浓、广受争议的后殖民世界相距甚远。实际并非如此,即使在技术层面上,翻译与后殖民主义研究也存在着至关重要的关联。首先从拉丁辞源的字面意义上讲,翻译意味着传送或传承跨越。翻译的字面意义与隐喻相似,因为根据希腊辞源,隐喻也意味着传送或传承跨越。殖民地开始时就和翻译是一样的,也就是把原始的一个文本在地图的其他地方进行复制。新英格兰、新西班牙、新阿姆斯特丹、新约克郡(纽约)都是对原来某一片疆土的克隆。一种远在他乡的复制将会不可避免地与原地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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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也是文本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一种隐喻性的置换。如果说隐喻涉及一种翻译版本,就像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所指出的那样,那是因为隐喻是把词的字面意义用于修辞情境之下,这样从经验上讲那就不是真实情况了。比如“亲爱的,你是一个天使!”这句话说的就不是实话。创造一个隐喻就是在策划一个创造性的谎言,像亚里士多德所指出的那样,一物并非其物,而非说其是其物。正如19世纪德国哲学家尼采所指出的那样,甚至真理也只是一种隐喻,只是我们忘记了它也是一种隐喻。我们可以说后殖民分析最关注的是这些语言、文化和地理方面的转换,关注的是肯定与否定因素的转换,也就是把事物改换成它原本不是的东西,或者显示最初它们就不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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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翻译而言,这种转换也是真实的:把文本从一种语言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也就是转换文本的实体身份。就殖民主义而言,把本地文化转换成殖民控制下的从属文化,或者把殖民工具强加进不得不重建的本地文化的各个方面之中。这种转换或强加是非物质化的转化过程。尽管如此,本地文化的某些方面同时会保持其自身的不可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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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殖民主义总是在系统地否定他者,并且它还愤怒地否定他者对人类所作出的贡献,因此殖民主义总是在强迫它所统治的人们不断地扪心自问:“在现实世界中,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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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兹·法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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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实践,翻译始于一种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活动,但是它也常常涉及权力关系和统治形式。它不能因此而避开政治争端或自己与当前权力形式的联系。翻译行为不可能发生在一个绝对平等、完全中立的空间内。比如某人正在转化着某事或某人,某人或某事正在被转化,正在经历着一个从主体到客体的转换,就像图12中提到的那位阿拉伯女人一样也经历着主客体的转换。再比如那些去北美洲的西班牙人发现自己从一个第一世界的公民变为一个第三世界的“拉美人”。去美国的加纳公主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二等公民,好像她只是另一个普通的非裔美国人。处于被殖民境地的人也就是处于一种被转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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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像阶级和国家一样,也存在着社会等级,翻译也是如此。传统的思维方式是原件高贵,而复制品略逊一筹。但在殖民主义的思维下,殖民复制品变得比本地的原始存在更加强大,并且贬低本地文化,甚至声称这种复制品将纠正本地版本中的缺陷。殖民语言在文化上变得更加强大,它在把自己带上统治地位的同时也在贬低本地语言的价值,它在这里反客为主了。殖民化最初的行动是把本地有意义的书面或口头形式的文本翻译成殖民者的语言。殖民者通过这种翻译的方式,把口头文化转换成书面的罗网和陷阱,转换成拉美批评家安琪儿·拉玛所称的“文字之城”,转换成自己文化的一种扩散。它与口语文化的社会架构不同,因为只有那些享有特权的少数人才有机会接近它。翻译变成了对语言﹑文化和被翻译人群进行统治﹑施控﹑施暴的过程的一部分。殖民化和翻译之间的紧密联系不是始于平等交换,而是暴力﹑占用和“解辖域化”。正如爱尔兰戏剧家布赖恩·弗里尔在其戏剧《翻译》(1981)中所展示的那样,对风景山水的地理特征进行命名和重新命名也是一种权力和占用行为,也经常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就像在爱尔兰或澳大利亚那样,那里的版图绘制已成为帝国主义扩张的必要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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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人甚至认为殖民翻译总是一个单向的过程,这种想法也是错误的。旅行者和征服者经常依赖译者的服务,并依赖他们的翻译工作来理解所碰到的关于当地人的一切情况。在现今地图上仍然存在的很多地名,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它们一直沿用下来。在大多数情况下,误译被认为是在东方主义的框架下发生的,即在不参考其原有意义的情况下强行张扬这种文化。举例来说,作家或艺术家甚至会创造一些殖民者所期望发现的意象——例如对于伊斯兰教徒妻妾的幻想。误译也许含有外交手腕的运用和言行不一的可能性,所谓的外交手腕和言行不一,指的可能就是后殖民主义理论家霍米·K.巴巴所说的对不同种类的文化采取接纳和回避态度的“狡猾的顺服”,而且常常以日常生活当中微妙的不满形式表现出来。这最终发展成为了一种被称为“撒谎的本地人”的谎言文化,这些本地人通过一种模仿手段(这种模仿手段破坏了原有的文化)来把自己转入统治阶层的文化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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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翻译涉及占用行为的权力结构,那么它也可以通过反抗行为来获得权力。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更接近于翻译的传统观点。在这里,“译者即背叛者”这句名言脱离了背叛的真正含义。当本地文化被迫敞开自己接受前来统治自己的文化时,任何翻译行为都必定会因此而涉及背叛,不可避免的错译曾使人们感到惋惜,现在这种错译也会变成一种反抗侵入者的积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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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者的类型是多种多样的,其中包括那些选择从边缘向中心移动的人。对于那些在大都市或后殖民城市的移民者来说,翻译是他们考虑的中心问题,他或她在此过程中更多地扮演着文化翻译者的积极角色。在对自己的角色进行转化之后,移民者随后会遇到其他已被转换了角色的人和其他不安的边缘人,并且彼此相互交流经验,创建自己的新语言用于表达自己的期望和认可,比如活动的路线和可望实现的目标。拿马库斯·加维的革命路线来说,他从圣安妮湾、牙买加,到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尼加拉瓜、危地马拉、厄瓜多尔、委内瑞拉、哥伦比亚,再到伦敦,最后于1916年到了纽约市。或者想一下20世纪50年代的弗朗兹·法农,他从马提尼克转战到法国再到阿尔及利亚,又转到突尼斯随后抵达阿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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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加勒比海在语言和文化的双向翻译中占有一席之地。它甚至有个自己的词:克里奥耳化。正如“克里奥耳”这个词所暗示的那样,在这里翻译涉及统治文化向新身份的置换、延续和转变,而这种新身份从它们的新文化中汲取了物质营养。结果,交换的双方都经历了克里奥耳化,经历了相互间的翻译。因此,加勒比海的克里奥耳化变得更接近后殖民主义的基本观点:应该从文化互动的角度重新认识那种人们习惯认可的单向的翻译方式,把它作为一个重新集聚能量的空间加以重新认识。那么这样的翻译是怎样被激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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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主义与世界格局 法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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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阿尔及尔开车出来,穿过长长的拱廊、耀眼阳光下的海滩,闻着隐秘的芳香,不一会儿你就来到了布法瑞克。在你面前的高空中,在生产法奇那饮料的法国公司工厂的墙上,可以看见法奇那蓝黄颜色的标牌在风中摇曳。这种在1936年由一名法国定居者发明的碳酸饮料,现在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心头所爱,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置身于欧洲或马格里布地区令人窒息的灼浪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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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法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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