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689054
美国货币史：1867-1960（精校本） [:1703687780]
1703689055
3.2 银元政治
1703689056
1703689057
19世纪最后30年（尤其是1890年之后）最显著的特征是政治在货币问题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政治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19世纪90年代早期的经济混乱，而混乱的经济反过来又加剧了货币问题的政治性。
1703689058
1703689059
早在1875年国家绿钞党形成以前，八九十年代银元运动的祸根就已经显现。这就是所谓的“1873罪案”（Crime of 1873），即1873年2月12日通过的一项法案，其目的是“修订美国造币厂、鉴定局（assay-office）及造币相关的法律”。这项法案终止了标准412.5格令银币（含有371.25格令纯银）的铸造。[36]
1703689060
1703689061
由于白银的市场价格高于铸币法定价（mint price），1836年以来银元一直未进入流通，所以美国人对银元一无所知。1873年，人们普遍认为，标准银元废止令只不过在法律上确认了这一事实，而国会中白银议题的发言人也并未反对该项立法。但是在1872年银价开始下滑，并随即演变成一次长期剧烈的过程。银价下降的原因看起来十分明显：从供给方面来看，主要是美国西部许多富矿的开采，以及世界范围内白银采掘生产率的提高；从需求方面来看，许多欧洲国家从银本位制或金银复本位制转为金本位制，因而大大减少了白银的货币性需求。1875年前，美国的白银供应商沮丧地发现，此时将白银用于货币铸造是有利可图的，但是1873年的法案却禁止他们这么做。他们视该法案为一项罪行，宣称终止标准银元铸造的这项规定是东部银行家和立法官员的阴谋。该时期的历史学家否认了这项指控[37]，但是近来研究这方面的学者得出结论：该项苛刻法案的起草者完全知道银价可能会下降，并且绝对怀有确保黄金成为美国货币体系基础的企图。[38]不管问题的最终定论如何，该时期的白银支持者无疑都认为白银禁令是一场阴谋。恢复铸币支付的一个流行解释是，白银禁令是英国人的阴谋，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美国政府债券到期时以黄金支付，以提高债券的内在价值。[39]
1703689062
1703689063
作为补救方案，银元制造商要求以16:1的比率，自由、毫无限制地铸造银币。美国中西部和南部陷入债务危机的农场主对白银价格的上升并不感兴趣，他们加入银元制造商的阵营，是因为他们坚信“自由铸币”“自由银元”能够增加货币供应量，从而减轻其债务的实际负担。绿钞党的拥护者也同意这种观点：向流通中投放银元和发行绿钞具有同样的效果，都可以增加货币存量。
1703689064
1703689065
1876年夏天，众议院提出了许多白银议案，但是都未被参议院考虑。第二年，参议院对其中的一个议案进行了修订，废除了其中自由铸币的条款，众议院只有勉强接受。该法案在被Hayes总统否决后，于1878年2月28日获得通过，被世人称为《布兰德埃里森法案》（见下文）。自由银元的鼓吹势力并不满意该法案，因为法案并未规定可以无限制地铸币。从那时起，对自由银元的鼓吹显示出宗教信仰般的热情。在接下来的20年里，支持白银的演说一次又一次地以“1873罪案”为主题。绿钞党在1882年的地区选举和1884年的全国选举中表现欠佳，后来逐渐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系统的支持白银的政治主张，直到19世纪80年代新组建了名为“联盟”的农民组织。起初该组织并无任何政治特征，在西部土地热潮消退后，“联盟”从1890年开始逐渐参与政治活动。[40]
1703689066
1703689067
美国的人民党正式组建于1892年，是由西北联盟和小部分南部联盟组成的代表农民利益的党派。其政纲除了其他内容外，主要包括要求自由、无限地铸造银币；流通中人均拥有货币存量增加到50美元；由政府发行所有的通货。人民党候选人在1892年总统选举中，获得了1200万张选票中的100万张。对人民党来说，1893年废除的《谢尔曼白银购买法案》中的购买条款以及当年的货币危机，可以视为农业负债人背叛东部抵押贷款债权人的进一步证据。
1703689068
1703689069
劳工组织同样非常活跃。1892年年中至1893年2月期间在卡内基工厂和水牛城铁路修车场，以及1894年春在煤矿和大西北铁路，都发生了许多著名的罢工，但这些罢工最终以失败告终。1894年5月，针对普式火车公司的罢工发展为整个铁路系统的罢工，直到联邦军队设立了军事法规，直至Eugene Debs因违反一系列的禁令而入狱，罢工才得以平息。Jacob S.Coxey将军是一名绿钞党及人民党成员，他在华盛顿领导了一场失业人员的游行示威（这些失业人员曾是Coxey手下的士兵），要求政府发行5亿美元的法定票据，而这只是提交给政府的长长的请愿书中的一项。
1703689070
1703689071
1894年国会两院通过了一个法案，在该法案下，财政部可以将其以铸币税形式持有的白银铸造成货币。当时白银的官方货币价值，即银币的名义价值为每盎司1.29美元，而在《谢尔曼白银购买法案》下购买白银则是另一个价格，两者之差就是铸币税。但是这个法案遭到了Cleveland总统的否决。1895年，由于公开发售债券已注定不可能成功，于是财政部通过私下谈判将债券出售给了辛迪加。该事件被视为当局和银行家们为了维护高价黄金美元而达成的阴谋。[41]最高法院支持对Debs的禁令激起了许多劳工组织的愤怒。虽然这种愤怒是针对整个经济系统的，但矛头仍然指向了货币存量，其中批评家的首要要求就是白银自由铸造。一时间，对白银自由铸造的鼓吹甚嚣尘上。成立于1895年并创办The Bimetallist（《复本位制》）周刊的国民复本位联盟（National Bimetallic Union），在1896年与美国复本位同盟（American Bimetallic League）及名为国民白银委员会（National Silver Committee）的政治同盟合并。
1703689072
1703689073
William H. Harvey支持白银、反对金本位制的方式极具戏剧性。他创作了一部名为《双国记》（Tale of Two Nations）的小说，以及题为“铸币金融学派”（Coin’s Financial School）的陈述，并为该陈述配上卡通图，使其观点更为生动。反对白银的阵营在银行家的支持下组建了国家稳健货币同盟（National Sound Money League），并创办了自己的周刊——《稳健货币》（Sound Money）。Horace White在《铸币金融傻瓜》（Coin’s Financial Fool）中向Harvey展开反击。但是许多反银组织的成员并不反对国际上的复本位制，所以他们的观点并不能被视为绝对的反对白银货币化。
1703689074
1703689075
银本位制的反对者当然也认识到当前货币体系存在许多缺陷，周期性的货币危机就是一个例子，而这也正是白银支持者一再抱怨的。反对者提出的解决方案[42]是改革票据发行。其中一项计划是1894年10月美国银行家协会（American Bankers Association）在巴尔的摩大会上提出的所谓“巴尔的摩计划”——发行资产支持货币，并由联邦政府无条件担保。[43]而另一项计划则是废止州立银行发行票据的寓禁税。白银阵营愿意支持后者，但是却反对巴尔的摩计划。
1703689076
1703689077
由于同时涉及阶级冲突和地域冲突，1896年的竞选在一片混乱中进行。恐吓、诽谤，无所不用。自由银元支持者成功地控制了民主党州际大会，操纵民主党国家大会通过了一项自由银元的政策条款，并选举William Jennings Bryan为总统候选人。国家白银党和人民党为了争取白银问题上的胜利，背离了其更为彻底的改革道路，并且同样提名Bryan作为候选人。一个保守民主团体从白银同盟中退出，召开了一次独立大会，并提名了自己的候选人——John M.Palmer。McKinley接受了共和党的提名，同时在其劝说下接受了一条政纲，即同意支持金本位制，直到“世界上的商业主导国……就有关黄金、白银的固定铸币比率达成国际性协议”[44]。组织中有一小部分人退出大会，转而投向民主党阵营。
1703689078
1703689079
最后共和党赢得了选举的胜利。据称，共和党获胜主要是因为1896年秋农产品出口数量和价格的提高使该党获得了更多的农业选票。一旦执政，共和党关于货币或银行改革的政治措施就受到了限制。虽然一群印第安纳波利斯商人组织了一次由主要银行家和商人参加的会议，并在1897年组织了一个货币委员会，但是其报告并未获得国会的支持。然而Bryan在竞选中展示出强大的力量，这迫使共和党恪守其在竞选中所作的承诺：1897年在欧洲再次举行国际会议，推动白银货币化的进程。尽管白银通货膨胀论者的失利已经增加了美国谈判的砝码，但是当时逐渐增加的黄金出口已经令白银阵营失去了实现国际复本位制的机会。
1703689080
1703689081
尽管如此，直到1900年3月14日《金本位制法案》（Gold Standard Act）才获得通过。该法案宣布黄金为美国本位货币，并指定1.5亿美元的财政储备用于纸币的赎回。金本位制终于在美国取得了胜利，同时，Bryan在1900年秋的总统选举中再次失利，从而结束了白银问题在国家政治活动中的主导地位。农民们曾寄望于通过白银实现价格反弹，最终在1897年后借助于国际货币黄金供给的大幅增加而实现。货币问题从此退出了政治漩涡的中心。
1703689082
1703689083
美国货币史：1867-1960（精校本） [:1703687781]
1703689084
3.3 导致货币存量改变的因素
1703689085
1703689086
从上文我们可以看出，货币存量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国内货币体系外的因素最终决定的。这些因素主要包括：（1）国外价格的变化；（2）国内农业丰收和国外农业歉收的同时出现；（3）对美国能否保持金本位制所持的态度。但是，货币存量改变的过程，以及该过程中的一些短期变化，都反映了国内货币因素的影响。
1703689087
1703689088
图10描绘了1879-1897年货币存量变化的情况，以及在上一章中所讲的3个影响货币存量变化的直接因素：（1）高能货币总量；（2）存款准备金比率；（3）存款通货比率。另外，该图也描绘了以下两个变量：财政部持有的通货（国库现金）以及高能货币和国库现金之和。国库现金反映了财政运作对货币存量的影响，因而短期内的作用十分显著。
1703689089
1703689090
1703689091
1703689092
1703689093
图10 1879-1897年的货币存量及其直接决定因素，以及国库现金
1703689094
1703689095
注：阴影部分代表经济紧缩期，非阴影部分代表经济扩张期。下方三条曲线以比率为刻度，上方三条曲线以数量为刻度。
1703689096
1703689097
资料来源：货币存量，表A-1列（8）。高能货币，同表B-3。存款准备金比率以及存款通货比率，表B-3。国库现金：1879年1月-1887年2月，Annual Report of the Secretary of the Treasury，1898，pp.124-133；1887年3月-1898年1月，Circulation Statement of U.S.Money（Treasury Dept.），对每月月中值进行平均并利用总移动比率法进行季节调整。
1703689098
1703689099
表4 1879-1897年各因素对货币存量变化的贡献度
1703689100
1703689101
1703689102
1703689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