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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商业简史 第三章 工厂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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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商业简史 1790年1月，第一届美国国会委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进行特别调查。当时美国国内正开展对于这个年轻国家未来经济出路的关键争论，国会要求汉密尔顿这名西印度群岛移民并参加过美国革命的老兵，评估“工业制成品”的地位，“工业制成品”是对从纺织品到钢铁再到鞋子等最终产品的一种通俗说法。在一个农民占人口压倒性数量的国家，制造商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呢？而美国政府需要采取哪些步骤才能继续保持美国在军事上和必要补给品供给上独立于外国势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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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两年之后，汉密尔顿上交了他的制造业报告，这是他为国家经济规划准备的三篇主要报告的最后一篇。（前两篇报告主要关注财政问题，指导国会把国家的战争债券整合成单一的国债并建立国家银行。）在他的报告中，汉密尔顿制定了一个基本原则：在美国不放弃其自给自足和商品化农业传统的同时，国会也应当采取措施发展制造业部门。他强调“制造业的建立和传播”，将会使得“全部可用且具有生产性的劳动者，生活在一个比其他任何条件下都要伟大的社会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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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密尔顿坚持认为，政府政策应当鼓励人们建设机械化作坊、扩建工厂、将资源投入创造更好的机器和设备当中。除此之外，汉密尔顿积极主张征收选择性的进口税，或者说“保护性关税”，以及执行更严格的对进口产品的检查，以此来提升进口商品的成本，同时为本国产品提供增长机会。他更进一步地催促国家立法机关尽快通过在国道和高速公路上的投资，让国内的贸易变得更为方便，并且也应当为小的本土制造商提供融资方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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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密尔顿的制造业报告颇具争议性，它暴露了美国在其建国早期的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分歧。在18世纪90年代，整个国家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于农业或者从事于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尽管汉密尔顿强调要推行一种包含工业和农业的混合经济，但他的很多批评者都相信汉密尔顿捍卫制造业就相当于暗地里攻击农业。批评者质疑他的贸易政策，认为这会让北方的精英（比如汉密尔顿本人）获得过高的利益，代价却是农民的损失。这一冲突成为一个政治辩论的核心问题，决定了整个19世纪美国商业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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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并没有根据汉密尔顿的政策建议立即采取行动，可是在接下来几十年中制造业的迅速发展使得汉密尔顿提出的问题变得无法回避。汉密尔顿本人在1804年去世，他在一场决斗中被当时的副总统击中而亡，但是他对制造业的支持被证明是极具先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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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独立之后的半个世纪中，最终产品的制造从小商店和家庭转移到了规模不断扩大的工厂和作坊。在国际贸易繁荣、全球性需求增长以及交通和通信技术进步的共同推动下，美国的工匠和手工业者——基本上都位于北方——实现了比以往规模更大的商业经营。包括早期流水线、劳动者和所有者分离等重要创新，以及企业法人形式的兴起，促动新经济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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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奴隶制驱动了南方经济，制造业对于东北地区经济的重要性日趋增加，19世纪中期，制造业在中西部也有了和在东北地区类似的地位。正如奴隶制的社会、经济影响远远超出了南方的范围，工业化同样也对所有美国人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强大影响。经济增长刺激了人口增长，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生产、通信和运输的新方法的产生。同样重要的是，制造业商品的生产和运输使得一种新的社会组织模式兴起，这就是史学家经常说的市场革命。2从简单的日常购买到远距离的用船运载棉花、铁、小麦和奴隶，美国人通过市场经济让彼此之间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工厂模式的增长也改变了传统的工作安排。随着劳动力从家里和农场中释放，一个新的受薪工人群体兴起了，城市的人口也快速增长。19世纪末，就像汉密尔顿预测的那样，工业制造业开始支配美国的经济和社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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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商业简史 美国独立后的产业专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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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90年代，当汉密尔顿写下为制造业辩护的报告时，美国的商业企业和它们在过去数百年殖民地时期的状况十分类似。大多数美国人在农场工作，而且即便是南方的大种植园，大多数农场都是由个体户控制的。类似采矿和熔炼等工业性活动是围绕着家庭单位组织的，而纺织品、金属以及农用工具的生产要么在家庭中进行，要么就是在小手工作坊。凌驾于这种经济之上的是大商人，他们在港口城市统治了国内和国际贸易，从各种产品的流动中监控整个经济并从中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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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到了18世纪末发生改变。工商业开始变得专业化，大商人也被致力于特定经营活动（从修建运河到借贷，从捕鲸到纺织品生产）的企业网络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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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引起了商业从个人化在更为正式的结构基础上到工厂模式的转变？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美国革命后出现的贸易新机遇。由于不再受英属殖民地身份的束缚，美国商人可以在欧洲大陆、中东和中国找寻市场。此外，国家独立和向西部印第安人的领土扩张，以及从欧洲来的移民，带来了人口的迅速增长，这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国内市场，为美国东部的商人带来了发展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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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专业化背后最有效的推动力还是来自工业化本身——工业没有起始于美国，而是在英国。18世纪后半叶，英国是棉纺织品生产机械化潮流的世界领袖，在一系列技术创新上拥有比较优势。珍妮纺纱机提高了将棉花纤维纺织成线的速度，这帮助人们把棉花变为一种传统材料的可行替代物，比如可以替换既重又扎人的羊毛。英国纺织者也利用了蒸汽的力量驱动织布机把线织成布。这些发明增加了产出并减少了成本。英国在地缘政治上的支配地位帮助其纺织品商人垄断了全球纺织品贸易，将来自中国和印度的竞争者踢出市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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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国商业最为重要的是，英国的纺织业革命创造了巨大的对棉花的需求。一个专业化的中间商链条形成了，这为棉花的流通提供了方便：棉花从南部的农场到中转中心和港口城市，然后上船前往曼彻斯特和利物浦。而棉花产量扩大也导致了奴隶数量增加。与此同时，年轻的美国成为英国工厂生产的纺织制成品的重要市场。贸易数量的增加推动了商人专业化于进口商品，然后把它们转手给批发商和零售商，最终交由商店店主出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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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商业简史 纺织作坊：最初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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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化生产纺织品的技术于1789年从英国漂洋过海传到新世界，当时一个叫塞缪尔·斯莱特的英国机械师移民到了美国。出生在德比郡的斯莱特从小就在棉花作坊工作，逐渐形成了对机械设备的深刻理解。为了规避英国禁止工业新技术出口的法律，斯莱特把整个设计方案的大部分都背了下来，然后在他21岁的时候航行到了罗得岛。在和一个最先支付给他预付款的蜡烛制造商合作之后，斯莱特在18世纪90年代早期创造了一个水力驱动的机械化纺织作坊，积累了大量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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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世纪初，另外一些移民也取得了斯莱特那样的成功。最值得注意的是生于波士顿的商人弗朗西斯·卡伯特·洛厄尔。1813年，洛厄尔利用他和新英格兰贸易区的关系，在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沃尔瑟姆，成立了一家名为波士顿制造业公司的合伙制企业。这个团体不久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波士顿联合会，置办了一套整合好的生产设备，把纺纱、编织和最后制成纺织品的过程结合起来。相反地，斯莱特遵循的是一种更为传统的模式：在不同的地点分别进行这些过程，经常把这些工作打包给农户，让他们在农闲之余或者冬天完成这些工作。由于以更高效的生产方式进行资本运作，洛厄尔的公司很快成长起来。合伙人把他们的利润用于再投资，于1822年在波士顿西北的梅里马克河流域成立了一个新的作坊。这一发展逐渐让这个地方成为美国第一座“工厂城镇”——洛厄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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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名门的洛厄尔从比斯莱特高得多的社会地位中获益良多，并且也因此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初始资本。历史学家估计洛厄尔最开始在沃尔瑟姆的作坊的启动资金是斯莱特的两倍，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洛厄尔何以取得更大的成功。洛厄尔涉足工业生产的活动为自己的成功事业埋下了伏笔。1807年，美国总统杰斐逊颁布了针对英国和法国进口产品的禁运令，以应对这两个敌对的欧洲势力攻击美国船只的行为。5年之后，美国加入了1812年对英国的战争。战争使得制造业商品进口减少，尤其是棉纺织品。在这个空当，由波士顿联合会创办的资金充裕、技术精湛的工厂取得了极大成功。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