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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世界:全球旧货市场调查手记 CHAPTER 01 空巢清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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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号公路自北向南,穿过明尼阿波利斯富裕的西郊。公路边有高耸的棕色隔音墙,将沿途大部分景观阻挡在视野之外;尽管如此,你仍然会不时看见路边露出的一个个迷你仓。褐色似乎是这里最受欢迎的颜色,在明尼苏达州干燥的秋日里,公路上的灌木丛也褪成了棕褐色,使同样是棕色的隔音墙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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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知道这些仓库可以使用,也知道搭建这些仓库的用意。为了满足美国人对于储物空间日益增长的需求,美国境内每年都会新增数千个迷你仓。截至2017年,全美至少有54000个迷你仓,可出租的空间足够覆盖整个加利福尼亚州的棕榈泉市,高尔夫球场的面积也包含在内。近年来,美国仓储业的年收益是好莱坞收入的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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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储业的收益能够稳定持续多年。在这个通过品牌彰显个人身份的时代,美国人倾向于将物品留存得更久一些,有时甚至重视物品胜过重视自己。艾斯迷你仓[1]位于普利茅斯的169号公路旁,其每平方英尺恒温储物空间的收费价格,比周边许多单间公寓每平方英尺的价格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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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清冷的秋日,我去艾斯迷你仓的办公室,咨询租赁价格和可用存储空间的相关事宜。一位谢顶的职员拿起一张网格纸,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内容。办公室外面,一辆皮卡开进了停车场,车厢里堆放着家具,车上挂着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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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晚些时候我们可能有能出租的空间,”这位职员说道,并且从桌上递给我一张名片,“40英尺×10英尺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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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发现,莎伦·卡德特之所以把车停到这里,正是因为她要来清理职员所说的那间迷你仓。莎伦·卡德特是空巢清理公司的客户经理。空巢清理公司是一家成立了8年的本地企业,专门帮客户清空家里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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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选择这种房屋清理服务的原因有很多,不过主要是为了缩减生活用品或是处理亲人的后事。清理行业正在蓬勃发展:到2030年,老年人口将占美国总人口的1/5。有些老年人仍然想住在物品堆积如山的独栋住宅里,但是也有许多老人,会按照自己或家人的意愿,减少家里的东西。此外,在老人们逐渐离世后,清理他们一生所积累的物品的重担,就落在了其他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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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清理房屋的公司和个体户,在把那些能卖出去的东西单独拎出来后,会开车将其余东西扔到垃圾场。但是空巢清理公司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承诺尽力实现二手物品的重复利用与二次出售,不轻易放弃任何二手物品。空巢清理公司有一家二手店,店里卖不掉的东西会捐给其他机构,在那里再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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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伦·卡德特下车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她的黑色风衣和齐肩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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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为这个人清理两间迷你仓,里面放满了他母亲收藏的各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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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朝着停在迷你仓一侧的大卡车走过去,她对我说:“这位母亲留下的东西数量惊人,我真觉得她可能开过一间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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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卡车停在两间迷你仓前面的私家车道上,仓库的门开着,三位工作人员正在将仓库里的箱子往卡车上搬,并整齐地堆放在卡车上。仓库属于一位母亲,她的儿子是一位退休的汽车修理师,正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只要不刨根问底,他还是很乐意和我交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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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建筑物位于明尼苏达州普利茅斯,原为艾斯迷你仓,共有753个可供储物的私人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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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我妈妈租的仓库。她生前有一家小装饰品店。卖的不是什么古董,但都是些值得收藏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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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间仓库里都放着几十个箱子,箱子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豆子娃娃”(Beanie Babies)。我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看到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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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Craigslist网站查了一下,”这位汽车修理师告诉我,“这些毛绒玩具只能卖3美元,而且没什么人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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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伦·卡德特盯着卡车看了看——卡车已经装了1/3,然后又看向那间稍微大点儿的仓库,担心卡车空间不够。工作人员让她不用担心,他们可以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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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些疑虑。那间大点儿的仓库前面是一些展示架,其余的空间堆着一些装饰品公司的箱子,还没拆封。这位修理师的母亲似乎对Department 56生产的圣诞村陶瓷小摆件情有独钟。像这样的小摆件就有100多个。随着工作人员开始搬运仓库深处的箱子,我发现她还热衷于收集Consummate Collection制造的限量版陶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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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打算的,”这位修理师说,“这是买给我们的吗?在她开店时,我记得店里没有这些娃娃。”他拿起一个没开封的箱子,小声嘀咕道:“中国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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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间大点儿的仓库。地板上放着1组6听装的可口可乐,还没有开封,瓶身印着圣诞老人图案和“1996年圣诞节”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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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向修理师问道:“这间仓库您母亲租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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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还是2007年租的,”他回答道,“为这两间仓库,我们每个月要付500美元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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