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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世界：全球旧货市场调查手记 [:1703773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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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世界：全球旧货市场调查手记 CHAPTER 12 更多的手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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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因为你没有见过某一类人做某一类事，就无法想象这类人会做这类事——缺乏这样的想象力不是什么大错，甚至是一种奢侈。缺乏想象力必然会导致营销效率的低下：当仅根据外表认定整个阶层的人都不适合某份工作时，你便不大可能找到适合这份工作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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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刘易斯《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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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公路从加纳首都阿克拉向东延伸，海滩上的尘土和泥沙使它变成了棕褐色。公路两边，小棚屋和店铺里的生意进行得热火朝天。凉棚和屋顶上挂了一些食物广告牌，我看见了鱼干和一些鱼状广告牌。但是到目前为止，这条繁忙的公路上最主要的生意还是二手商品交易。这里的二手轮胎堆成高高的一摞，还有许多银白条纹的二手洗衣机，办公椅、皮沙发和陈列柜摆在路边，招揽过路人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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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是一些世界上最大、最有活力的二手市场。在多哥，洛美的二手鞋市场非常著名；在贝宁，科托努的汽车市场声名远播；尼日利亚是非洲最大的二手市场。但是在继续去这些地方参观之前，旅客必须穿过特马前面数英里长的卡车车流，特马是加纳最大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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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罗宾·英根特龙坐在轿车后座上，瓦哈卜·奥迪·穆罕默德在前面开车，与瓦哈卜合作的清关代理人莱蒂西亚坐在副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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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港口不能带相机，”在车子转弯进入金禧码头时，瓦哈卜告诉我们，“那里的官员不喜欢有人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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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右边，一个栅栏围着的院子里放着几百个货运集装箱，每4～5个集装箱堆叠在一起。这些集装箱都是空的，等待装运。在另一边，几台塔式起重机缓慢地将一艘刚到的货船上的集装箱卸下来。我们停好车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在那里我们支付了相当于0.6美元的门票费，然后进入了集装箱堆场。瓦哈卜在新英格兰地区采购了货物，要在这里接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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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货物有一半是二手的，”在我们穿过集装箱堆场大门时，莱蒂西亚说道，“买卖二手货是这里最大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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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单指特马这个地方。在加纳，二手货比一手货更常见，二手店的数量远超一手店。瓦哈卜的家乡塔马利是加纳第三大城市，在那里，这一比例甚至高达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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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政府的统计数据无法反映的现象，原因有很多。首先，大部分生意属于“非正规”经济，通过现金交易或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难以追踪。其次，几乎没有发展中国家有资源能够收集并公开新商品的质量数据。政府招商引资的关键指标是工厂的订单数量而不是二手电视机的进口数量，尽管政府拥有较高的解释权，但无法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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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哈卜和莱蒂西亚带着我和罗宾进入了金禧码头，这项贸易的规模就呈现在我们眼前。据我估计，这里至少摆放着600个货运集装箱，绵延数百英尺。十几个集装箱是开着的，有人正在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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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这些卸货的人都是进口这些货物的商人。”瓦哈卜说。在远处我看见两队海关官员手里拿着写字夹板和钢笔。他们在检查每个集装箱里的货物，评估需要缴纳的关税。关税费用可能很高：瓦哈卜告诉我一个装满显示器、电视机和电脑的货运集装箱的关税费用为7000～8000美元。集装箱从佛蒙特州运至阿克拉的运费大约为5000美元，而购买这些显示器还要花费好几千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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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加纳人对二手电视机的需求不大，不愿意花钱买这些，那对于瓦哈卜和数以千计的将各种二手设备进口到非洲大陆的西非企业家来说，这样的出口生意从财政角度看简直就是自杀。截至2019年，瓦哈卜平均每批电子产品（例如，瓦哈卜马上要到货的400台显示器、1200台手提电脑以及120台iMac）中金属和塑料的可回收价值在2000美元以内，这一数字已经减去了提取这些金属和塑料所需要的劳动力成本和时间成本，以及购买这些货物所花费的数千美元。相比之下，花钱请一位新英格兰地区的回收商接收集装箱的货物，要划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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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哈卜很幸运，加纳人愿意花高价买进口的二手货，因为它们比加纳进口的许多一手货使用寿命更长，价格也更便宜。如果开车在塔马利四处逛逛，他会指给你看那些从他这里买了电脑的医院、学校、银行，还有一些个人用户。他们都想买使用时间较长的耐用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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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瓦哈卜，在加纳还有很多人也在进口优质的二手货。例如，2011年，包括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内的研究组织联盟，赞助了加纳的电子产品浪费现状研究（截至2019年，同类研究仍然只有这一项）。[1]当他们调查运抵特马的电子产品时，发现60%都是运行良好的产品，20%的产品需要维修或翻新（好消息是，像易卜拉欣·阿尔哈桑在萨韦卢古开的那种维修店，全加纳有几千家），剩下的20%则可能没办法继续使用，在拆解完零部件之后，会被当成废物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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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桩不错的生意，前提是得有优质的货源。瓦哈卜称近年来加纳人心仪的优质手提电脑和台式电脑在国外很难买到了，因为美国和欧洲的回收项目将很多可重复利用的材料回收制成了原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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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如果我运一批手提电脑来特马，将会有很多人在这个集装箱堆场里跑来跑去，等待购买。这些货太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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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并非只钟爱二手电子产品。我们经过的第一个集装箱里装着这样一些二手货：12台电视机、4个汽车保险杠、12辆儿童自行车、2个婴儿汽车安全座椅、1台二手的丙烷发电机，以及1张La-Z-Boy沙发。旁边的集装箱里有4张沙发、1张婴儿床、16台电视机、5台大音响、1台跑步机和许多装着其他东西没开封的箱子。保守估计，就在我们四处溜达的时候，至少有24个集装箱正在接受检查，还有数百个集装箱正从船上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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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特马一家典型的店铺，出售各种各样的进口二手货，包括冰箱、立体声音响和DVD播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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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金禧码头后，我们在集装箱堆场外面转了转。这条街上，帐篷下和摊位上都摆满了刚从这些集装箱里卸下来的二手货，商贩们紧靠着路肩，沿街摆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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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摊位分别售卖二手冰箱、二手办公椅、二手自行车和二手服装。当然，也有卖二手电视机、二手电脑和其他二手电子产品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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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贸易值得称赞。这表明有些地方的人仍然珍视旧物件。从环保的角度来看，这是产品重复利用的典范，是真正的绿色经济。更妙的地方在于，这项贸易并不是由法律或法规催生形成的。全球化的二手贸易自发形成，逐步发展，将那些拥有东西和缺乏东西的人联结在一起。即便古德维尔和绿色和平组织有所尝试，也无法创造出比这更好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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