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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会（珍藏版） 第26章 可预见收入与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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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达的工业经济国家，经济政策的核心内容之一就是要让工人知道其期望收入与就业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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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行”可预见收入与就业计划”尽管不是解决当今工人们对未知情况的恐惧、极度的不安全感、消除不确定性的万能良药，它也不能保证工人们的绝对安全，但它的确能系统性地降低工人们所面临的就业问题的不确定程度。最重要的是，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证使工人有可能进行自己的预算规划，也使企业有可能拥有灵活的劳动力成本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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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可预见收入计划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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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正确理解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证计划，我们首先要澄清一些常见的误解。首先，它不是，也永远不会是完全充分就业的一种保障，也就是说，它永远不可能是绝对安全的保障。随着近年来”年工资保证制”的流行，这样的误解颇为盛行。的确，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障计划应该保证工人能拿到最低年度工资，但它不能保证最高年度工资。在流行的讨论中误以为是后者。而且，它所保证的最低收入水平是灵活的，要视总体经济条件的变化。完全充分就业保障计划就像是炼制使人长生不死的仙药一样不可能，而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障计划类似于一种人寿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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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年工资保证”的公众误解，使得我们采用合适的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障计划成为非常必要的事。工人，尤其是美国的工人第一次明白了，经济不安全不是必然的，也不是无法避免的。他们看到经济安全的一丝曙光，这令他们终生难忘。除非我们快速采取行动，在经济与企业可承受的条件下满足工人们的合法要求，否则，“年工资保证制”就会真的被迫变成完全充分就业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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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的保证只会给工人和经济带来损害。工业经济无法达到这样的要求。商业萧条只要一旦出现，哪怕很小，经济就必然会违背这样的承诺。没有一家公司能长期为不工作的工人支付工资而不倒闭破产的。绝对安全保障实在是一纸空文。它给工人带来的是一种安全的幻觉，它会在工人最需要经济安全时给他带来最大的失望。由于工人对经济体系、管理的能力与诚信已完全失去信心，在最初的测试中，所谓的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障计划根本不为工人们所看好。在20世纪经济繁荣时期发展的每一个旨在保证充分就业的计划——在那个时期有很多这样的计划——都在大萧条开始时一一失效，这样的事实终结性地证明了，任何旨在消除经济波动的纸面保证其实都是空谈。那些在大萧条期间被迫停止就业保障计划的公司中的员工，对任何新的就业保障计划都表示深深地怀疑，如果不是强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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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任何充分就业保障形成对比的是，可预见收入与就业保障能成功地度过即使是非常严重的经济萧条。事实上，它从一开始就考虑到经济萧条的可能。而且，为了保证它的可靠性与有效性，它不会给企业带来严重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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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保障的可预见收入与就业水平，并不意味着存在着”就业权利”。如果”就业权利”只是指能制止武断解雇的有序的解雇程序，及解决纪律问题的申诉程序等，那当然是可以这样说。但是这个口号常常指无论经济条件如何，都要求实现就业和一定的收入水平。这样的”就业权利”与”年工资保证”一样，都是一种幻想，一旦遇到经济倒退，还不用说是经济萧条，它们就会随风飘逝。另外，它还会使经济裹足不前。它会使企业的成本居高不下，充斥着低效率生产者，不仅损害了高效率生产的利益，同时也会损害整个经济，最终的受累者也会包括工人们自己。这样做，还意味着保护过时的产业，妨碍甚至阻止技术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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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有些夸张，但最近约翰L.刘易斯提出的煤矿工人的”就业权利”证明，这并不是夸大其词。刘易斯提议，根据”就业权利”，煤矿业应实行全行业就业计划，这个计划规定，除非全部煤矿减产1/3以上，也就是全年工作40周，每周工作30小时，否则任何煤矿不应开除任何煤矿工人。他的计划是为了阻止那些挣扎在亏损边缘线的煤矿大量解雇工人，防止煤矿工人在技术进步过程中被淘汰。如果这真的就是保持”稳定”的惟一途径，那反倒证明了”自由放任”主义者最具争议的观点——也就是，激烈的不稳定对经济中的每个人，包括工人在内，要胜于任何形式的稳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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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L.刘易斯的提议比卡特尔的危害更甚。卡特尔的存在也会牺牲高效率企业、经济以及消费者的利益，维持高成本、低效率生产者的存续。但是，尽管卡特尔会弱化经济激励体系，但它至少不会阻止技术进步。然而，约翰L.刘易斯的提议却真的能使技术进步变成不可能，根据他的计划，那些装配了先进机器设备的公司必须要减少自己的产出，以达到不影响那些低效率公司就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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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需要”年工资保证”一样，刘易斯要求的就业的契约权利也是一种社会病的严重症状，这种社会病就是对收入安全的担忧，它体现了社会对解决这一问题的可行计划的强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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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预见收入与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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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讨论任何可预见收入与就业计划，我们首先要了解这样的事实：即使在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的谷底，美国工人投入生产的人工小时数也至少是经济表现最好时代的2/3。从近似繁荣的1937年到极度萧条的1938年，这12个月，也许是商业活动与就业水平衰退最严重的12个月，即使在这段时间，美国绝大多数的行业，其人工小时数的减少至多不会超过20%25%。当然，没有一家企业能完全预见未来。但是，每家大的企业都可利用过去的经验来推测未来，判断最糟糕的灾难重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的确定性是不可能的，但是可能的概率却是可获得的。而且这种可能概率适用于一类群体，而不是一个个人，300年的保险业经验告诉我们，如果这个概率适用于一大群个体，那么，单个的情况就是可保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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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技术上来说，由过去的经验推知未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在过去的20年里，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新的产品出现了，新的工艺也出现了；工作的设计也改变了，工资结构也不同了；旧的工厂消失了，新的工厂建起来了；特别是，工会合约也出现了，它对工人的解雇、不同类型工人的配置等都有相当的约束力。在预测未来业务衰退对就业的影响的最初阶段，管理者难免要犯一些错误。这需要管理者花费好几年的时间，耐心地琢磨，才能寻找到如何由过去的经验推知未来的可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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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在最初阶段，错误的程度也不会足以完全推翻这种努力。任何一家企业的管理者都能大致正确地说出，如果公司的业务缩减10%，20%，30%或40%，会对公司的就业产生怎样的影响。也能大致正确地说出，如果出现经济大萧条，也就是像1932年的情形重现，工厂的工作时间会是多少，哪些工作还必须保留。至于计算12个月期间内，业务及就业的最大减少是多少，那是最为容易的事。因此，管理者完全能回答类似”整个经济周期需要多少人工小时数”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能在任何12个月的期间之前，提前测定多少比例的劳动力能获得充分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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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这样一种模式，本身也会对工人产生重要的影响。目前，美国的所有工人都深信自己处于完全的无保障之中。即使是那些整个大萧条阶段都一直有工作的工人，也和那些5年内一直没有工作的工人一样，也深深地感到没有保障，也为”萧条综合症”所困扰。如果说在由过去推知未来的过程中，管理者什么也没有做，就仅仅是用过去已知的期望数，代替未来的未知数，那就已经很好了。因为事实与人们通常的印象常常大相径庭。我们只举一个例子就能说明这个问题。最近，某家公司的所有管理者几乎异口同声地告诉我，在1932年，他们的公司只在工厂里象征性地保留了一部分工人，而在19371938年期间，他们公司至少解雇了一半的工人。实际的数据表明，大萧条最严峻时，该公司投入的人工小时数是1929年的58%。而1937年（这一年对该公司来说是个好年份）和1938年（这一年公司亏损甚大），该公司投入的人工小时数的减少，至多不超过25%。如果管理者夸大经济萧条的影响，工人也会同样地夸大经济萧条的影响。不幸的是，管理者常常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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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我们拥有这样的一个模式，就能对经济不安全的原因施以控制。我们能根据总人工小时数预测，来确定单个工人的未来工作及预期收入，即使达不到这个层次，至少也能估计出不同类型工人的未来就业及预期收入。这一步，由一般的总体预测，转变成具体的单个个体的可保障的预期，是最关键的一步。同时，这一步也是技术层面上难度最大的一步。这一步需要占用很多的时间，而且可能还要根据最近的经验进行大幅度地修正。我知道的一家大企业，共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达到单个工人就业及收入预测的层次。在这一步，不仅要确定出单个工人的预期就业及预期收入这两个数据，同时还要建立起相关的统计分析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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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计划在这一步就停止了，它已经具有相当的价值了。这会成为促使工人建立起自己的预算计划的第一步。它能有力地促使工人在经济状况好的时期里建立起应对未来风险的准备基金。可以这样说，一个工人，如果他的工种技术含量较高，收入较高，而且他知道他自己将面临的风险是什么，那么，他自己完全有能力建立起自己的收入保障体系。如果人们对未来风险是什么、有多大都毫无了解，我们就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建立起自己的防御未来风险的体系。此时，人们的理性行为就是只顾眼前，尽量在当前获取尽量多的收入。相反，如果人们知道未来风险是有限的，而且是可以预算的，此时，建立起合理的风险准备金体系就变得十分有意义，而且很有吸引力，尽管任何一个工人都难以建立起足够的风险准备金，足以抵御长时期的失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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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应承担起收入与就业预测的工作。这就是说，企业有义务保证向那些未来12个月就业可能达到最低标准以上的工人们支付固定的最低周薪。这种风险，尽管比较小，但是不可避免。当然，针对这种情形的保障计划中应包含免责条款，明确规定，在任何12个月期间，只要确证为突然的经济下滑，那么固定周薪就会自动下调。企业还要一次性地设立另外一个保障基金，用来应对从准备下调固定周薪到正式启动免责条款这个期间的额外支出。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数目，大约也就是完全就业时全部年工资支出的5%左右，也就是相当于每个工人按100200美元计算，就可以应对这个问题了。而且，这个支出也是一次性的。另外，数年之后，应对这种惟一的必然风险的成本负担就会变得很小了。事实上，从保险的角度来看，这类风险所需要的风险溢金其实很小。这是因为，在任何一个时点上，少数几个企业的突然下滑风险，很容易就能被此时仍处于正常状态的大多数企业所冲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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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所涉风险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主要就是因为，一个可预见就业与收入保障计划要确保是零风险的。保证计划应比预测的更加保守一些，就如同寿险公司在实际工作中会使用比精算死亡率更高的死亡率指标一样。预测不是为取悦于人，而要可靠、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对工人来说，更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当前状态是什么，要让他能真正相信就业与收入的预期，而不是给他空洞的承诺，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实现。如果一项计划承受着风险，只有在它实施一段时间之后，它才能真正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只有当管理者和工人彻底地理解了它的基本概念之后，它才能真正发挥作用。风险的计量必须尽量准确，应对措施要充分，而且要对它的数量及期限做出严格的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