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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没有城中村：一座先锋城市的拆迁造富神话 第二节◇没有城中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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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高考的硝烟渐退，深圳特区成立三十年的庆典未到，在滚滚热浪中，深圳的媒体也如同放暑假的学校，安静而平和。这时，突然如晴天一声惊雷，“深圳房租普遍上涨”的声音传播开来，并立刻被敏感的媒体捕获。7月7日，《南方都市报》出手不凡，用整整三个版推出调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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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见报的情况看，这是一次全方位的租金上涨，从小区商品房到城中村农民房，从关内到关外，从上百平米的大户型到二三十平米的单身公寓……只是，租金为何涨？对此众说纷纭。若单以城中村而言，租客和房东们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因为不少城中村开始改造甚至整体推倒重建，寄居其中的租客不得不转移到其他的城中村，供求关系的变化使房东的涨租底气更加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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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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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以上结论成立，哪怕是部分成立，当我们将推理进一步演绎：如果深圳所有的城中村都改造成高楼大厦，其租金和生活成本是否将进一步飙升？那数以百万计寄居城中村的外来劳务工将何去何从？如果这些如候鸟般栖息于南国的人群，毅然踏上回乡之路，深圳的经济会不会出现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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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轮圈地运动后，我们将迎接后城中村时代。如果进一步猜想，城是城、村是村的二元格局能否真正被打破？经济形态、利益分配、人文精神、社区关系，凡此种种，是否能够真正做到大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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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城中村，敏感的城中村，50元的租金变化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对深圳的经济造成影响。确实，当你提心吊胆走在城中村潮湿、阴暗、夹带着霉变甚至尿骚味的巷道中，小心提防脚下会踩到死老鼠或者头上会被卫生巾砸中，或者局促于一屋之内，半夜睡觉还会被隔壁男欢女爱之声吵醒，这个时候，你有理由讨厌甚至憎恨城中村。有人说，城中村是深圳这个先锋城市的“毒瘤”，有人说，城中村是城市发展的绊脚石，还有人说，城中村是藏污纳垢之所、“黄赌毒”滋生的温床，但谁都无法否认，就是这一个个平凡或者传奇的名字，堆砌成上千年的深圳史。他们是年轻特区的母体——没有农村提供的大幅土地，深圳的高楼大厦何以站立？没有城中村提供的廉租房，上千万漂泊的外来劳务工何处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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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这是城中村最基本的一种经济形态，当年深圳城中村飞速发展的直接诱因就是外来人口带来的巨大廉租房需求。数据显示，1979年深圳市常住人口仅有31.41万，到2008年已经增长了28倍，达到876.83万人，30年间共吸纳外来人口800余万。在这期间，大量的外来人口被城中村“消化”。每个工作日的上班时间，从上沙天桥到白石洲、从新洲村到上下梅林，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般从城中村涌向城市的人流，会让人强烈地感受到城中村巨大的包容力，并为此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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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下沙城中村论坛游荡的houcarrier说，他刚搬到下沙二坊半年，房东就涨了租金。2010年6月份开始，，一房一厅的房租从1300元涨到1400元，“房租越涨越高，正在老家找项目，一旦找到就离开深圳。”上沙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房东说，他的房租在近3个月内涨了10％左右，比去年同期涨15％到20％。两室一厅的房子，2010年1月份是1600元左右，现在涨到1750—1800元。原因就是附近大冲的拆迁改造，使很多租户转移到上下沙来，租金也随着供求关系的改变而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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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还是留？转身还是留下？这是很多客居城中村的外来者面临的两难选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留下还是离开，在很多城中村租客心中，都多多少少潜藏着“欲说还休”或者“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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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草根摄影师白小刺所说，城中村的主体是人。如果将城中村概括为成片的握手楼、肮脏的巷道、蚊虫滋生的垃圾场，那绝对是肤浅而片面的，因为，在每一个城中村里，还有成千上万名租客。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花草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都是灵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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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已经离开城中村的租客这样说：人生或许大都如此，从小到大，从低到高，从无到有，从这里到那里，我想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个“白石洲”存在着，因为在每一个大城市都会有着怀揣梦想的人在努力奋斗着，在努力从这样的一个圈子里跳出来，走到更好的地方去，当然，也有人放弃了梦想，离开了这里，人口不断流动着，好像城市的血液一样，流出去再注入新的，如此循环着，不断交替。努力奋斗吧，每一个在“白石洲”的人，终有一天我们会在更多的“华侨城”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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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一旦“白石洲”变成“华侨城”，某一天当这些形色各异的曾经的租户回到这里，是否还能被再次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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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精神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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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市社会组织总会理论研究中心主任王蔚明说，过去30年来，几乎每一个外来人都曾经在城中村开始自己的深圳梦。城中村是这个城市发展历程中不可空缺的城市记忆。我们不能因为今天要土地、要空间、要高楼大厦，就忽视了这个城市的一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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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城市精神层面，城中村也是一个象征。深圳是一个草根的城市，草根可以创造奇迹正是深圳的魅力所在。而城中村就是一个草根聚集的城市部落。如果将来这个城市遍地高楼大厦，没有了过去那种草根生存的城中村，深圳的味道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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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美村从此消失不留一丝痕迹？》、《福田村“围头话”濒危 大盆菜不能丢》、《福田区上梅林，后生见面不相识》、《下梅林村被北环大道一分为二 宗族情谊遭腰斩》……这些，都是《南方都市报》大型策划报道“抢救城中村”的标题，无论是质疑、感叹，还是理性的分析，字里行间都透露了一致的消息：深圳城中村的传统文化正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和消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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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7时，72岁的郑贤达准时从围面村家中步行至锦林新居内的郑氏祠堂，在祖先的灵牌前上香、更换祭品，接下来，就和村里的几位老人围成一桌打麻将，消磨一个上午。郑贤达今年被村民推为下梅林郑氏宗族基金会理事长。但他常常感叹，宗亲之间关系不再像以往那么密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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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孝通说，中国人的社会关系网是以某个人为中心，波浪似地向外扩散，犹如投入水中一个石子后的水波，一圈圈地推出去，越推越远，也越推越薄，形成一种差序格局。城中村就是这种差序格局的一个典型。但是，随着居住环境及人口构成的改变，原本亲密的村落宗族关系日渐淡漠，年轻人不再像以往那样依赖亲族，遇事更多求诸于己或者外界。这是很多深圳城中村普遍反映的问题，但深圳市社科院副研究员谢志岿分析，这主要是城市化、现代化的后果，而不主要是城市规划建设变化的结果。他说，宗族关系是与传统村落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相联系的。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以现代契约关系为核心和基础的次级关系会逐渐取代传统的以血缘和地缘为基础的初级社会关系，因为传统的初级社会关系在功能上已很难调节现代城市的生产生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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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文化包括物质文化（建筑、外貌、经济、自然形态等）和非物质文化（风俗、社会关系、生产关系等）。由于目前绝大多数村落的物质文化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使得非物质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其存在的依据，村落物质文化变化以及由此而来的非物质文化的变化（衰落），是村落文化衰落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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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志岿说，“抢救城中村”要尽量在城市发展过程中保护那些有代表性的文化遗产，为城市保留一段历史和一段记忆，提高城市的历史感和文化厚度。国内外其他一些城市，在城市化过程中没有完全破坏村落的物理形态，使得其非物质文化与物质文化一道比较完整地得以保留，确保了城市建筑形态和文化形态的多样性，香港新界一带的很多村落就是这样，值得学习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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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蔚明说，城中村是深圳的文化湿地，是深圳独一无二的城市记忆，万不可一拆了之。深圳大规模地拆迁城中村，未来特区内的村落将会越来越少，这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城市管理者是否要考虑下，通过某种方式选出一些有特色的村落保留下来，并考虑用何种方法保留和提升。保留城市印记和特质，将比单纯的清拆更有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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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没有城中村：一座先锋城市的拆迁造富神话 第三节◇理想城市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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