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4531771e+09
1704531771 复杂经济学:经济思想的新框架 [:1704531115]
1704531772 一门基于“动词”的科学
1704531773
1704531774
1704531775
1704531776 均衡系统(Equilibrium System)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均衡就是经济的自然状态。这时,经济体系中各种相互关联和相互对立的因素处于相对平衡和相对稳定的状态。
1704531777
1704531778 复杂经济学不是添加到标准经济学上的附加组件,它也不意味着简单地将基于行为主体的行为加入到标准模型中去。相反,复杂经济学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思考经济。它从来不将经济视为一个均衡系统,而是把它看作一个动态系统,一个不断进行自我“计算”的系统,一个不断自我创建、自我更新的系统。均衡经济学强调秩序、确定性、演绎推理和静态均衡,而复杂经济学强调偶然性、不确定性、意义构建(sense making)和一切变化皆有可能。或者换一种说法,迄今为止,经济学一直都是一门基于“名词”的科学,而不是一门基于“动词”的科学。经济函数随时间的变化,通常都被定义为固定的名词,即实体层面的变化,如就业、生产、消费、价格等。但是现在,这些变化已经从名词实体层面,转换到了动词行动层面,如预测、反应、创新、替代等。行动能够引发进一步的行动。
1704531779
1704531780 这一转变深刻揭示了中间层经济,即中观经济在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重新定义了经济学中的问题的解。从此,问题的解不再是一组数学条件,而是一种模式、一系列暂时现象、一系列能够引发进一步变化的变化、一系列能够创造新实体的现有实体。理论研究的目的,也不再是发现那些“不朽”的一般性定理,而是更深刻地理解创造出这些模式、并使这些变化得以传播的机制。
1704531781
1704531782 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经济学的这个转变,也是科学本身大转变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与以往相比,现在所有科学都在变得更加程序化、算法化、“图灵化”,所有科学都更少依赖方程式、连续性、“牛顿式”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趋势,主要由于以下两个原因:一是生物学作为一门严格科学的兴起,二是计算和计算机科学的崛起。即便是数学本身,也在向这个方向转变。例如,格里高利·蔡廷(Gregory Chaitin)曾经指出,数学正在从连续的公式、微分方程、静态的结果转向离散的公式、组合推理及算法思维。他说:“计算机不仅是一种极其有用的技术,还是一种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新数学,它带来了深刻的哲学后果,它揭示了一个新世界的面纱。”科学和数学中的确定性正在减少,它们正在走向开放、拥抱程序性思维。在这个方面,经济当然也不能例外。
1704531783
1704531784 复杂经济学也不是新古典经济学的一个特例。恰恰相反,均衡经济学是非均衡经济学,也就是复杂经济学的一个特例。我们可以说,复杂经济学是用更具一般性的方法来研究经济学的。当然,均衡仍然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一阶近似。在解决经济中可以明确界定的、可以理性化和静态的问题时,它是有用的。但是,不能再将均衡经济学称为经济学的中心。稳步走向经济学中心的是复杂经济学,[31]它能够更一般地处理相互作用,能够承认非均衡现象,能够处理创新、形成和变化等问题。
1704531785
1704531786 当然,复杂经济学仍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很多经济学家都在努力扩大复杂经济学的研究“领地”。复杂经济学告诉我们,经济永远都在发明自身,永远在利用机会创造可能性,永远在应对各种变化。经济不是死的、静止的、永恒的和完美的,恰恰相反,经济是活的、永远处于变化之中的、有机的和充满活力的。
1704531787
1704531788
1704531789
1704531790
1704531791 复杂经济学:经济思想的新框架 [:1704531116]
1704531792
1704531793 复杂经济学:经济思想的新框架
1704531794
1704531795
1704531796
1704531797 “爱尔法鲁酒吧”问题(El Farol Problem) 布莱恩·阿瑟1994年提出了一个著名问题:关于去酒吧还是不去酒吧,人们究竟是如何进行决策的?
1704531798
1704531799 1993年,当时我在圣塔菲研究所,正尝试用计算机模拟的方法来对以归纳方式进行经济决策的问题进行建模,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悖论。在圣塔菲的峡谷路,有一家名为“爱尔法鲁”的酒吧。每个星期四晚上,酒吧都有表演。人们如果预期那里人不多,他们就会去;如果预期那里人很拥挤,他们就不去。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决策问题。“很多人会去酒吧”这种预期会导致几乎没人去,而“不会有什么人去酒吧”这种预期则会导致许多人去。这就是说,预期所导致的结果,恰恰否定了预期。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意味着理性预期,即一般来说正确或有效的预测,会导致自我否定。因此,这里出现了逻辑上的自我矛盾,而且与说谎者的悖论相比,逻辑结构不一样。
1704531800
1704531801 我据此写成了一篇文章,得到了许多物理学家的激赏。在复杂性研究的圈子中,“爱尔法鲁”变成了众所周知的名字。“爱尔法鲁”问题后来被张翼成和达米安·夏利一般化了,并进入了博弈论教科书。许多学者都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研究,撰写了很多文章,为最初的问题和后来提出的少数者博弈模型及其变体给出了很多个“解”。
1704531802
1704531803 这篇文章最初发表于1994年的《美国经济评论会议文章》上。
1704531804
1704531805 * * *
1704531806
1704531807 经济学中假定的理性类型,是个完美的、合乎逻辑的、演绎的理性,这在对理论问题求解时非常有用。但是,对人类行为的这种理性假设是有很大问题的,它带来的问题远远多于它通常能够解决的。如果我们把经济主体所面临的决策问题想象成一个大海,即简单的决策问题构成表层和浅层,复杂的决策问题构成深层和底层,越靠近海平面的决策问题越容易,那么演绎理性最多只能解决位于海平面及以下1~2米的那些问题。例如,“井”字游戏问题很简单,它位于上述“决策问题之海”的表层,很容易就可以为它找到一个合乎完美理性的极小极大“解”。但是,稍稍复杂一些的国际跳棋,它位于“决策问题之海”略深一点的地方,就找不到理性的“解”了;至于国际象棋和围棋,仍然位于“决策问题之海”的中等深度的地方,当然就更加找不到了。
1704531808
1704531809 完美理性或演绎理性,在面对复杂情况时必定会“力不从心”,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当复杂性超过了一定程度时,人类的逻辑思维能力就无法应付了,这就是说,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第二个原因是:在多个行为主体相互作用的复杂环境下,任何一个行为主体都不能假设与自己互动的其他行为主体的行为是完全理性的,因此每个行为主体都不得不猜测其他行为主体将如何行动。这就是说,他们必须依据主观信念以及关于主观信念的主观信念来做出决策。因此也就不存在客观的、明确的、共同的假设了。反过来说,这也就意味着,理性的、演绎性的推理,即在明确的前提假设下,通过完美的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不再适用了。总之,问题本身将变得晦暗不明。
1704531810
1704531811
1704531812
1704531813 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 介于完全理性和非完全理性之间的、在一定限制下的理性。这个概念最初是阿罗提出的,后来,赫伯特·西蒙提出了有限理性模型,有限理性决策理论应运而生。
1704531814
1704531815 当然,经济学家对这些情况其实是非常清楚的。问题不在于完美理性有没有效,而在于完美理性在什么地方有效。如果承认有限理性,那么在经济学中,如何对有限理性建模?关于有限理性的文献虽然不太多,但一直在不断增加,它们蕴含着很多有价值的思想,但是这些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零碎的,彼此之间没有很好地衔接起来。相比之下,在行为科学中却不是这样。现代心理学家基本上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共识:在复杂的或不确定的情况下,人们会使用一些有自身特点的、可预测的推理方法,而且这些推理方法都不是演绎性的,而是归纳性的。
1704531816
1704531817 复杂经济学:经济思想的新框架 [:1704531117]
1704531818 归纳思维
1704531819
1704531820 在复杂或不确定的情况下,人们是怎样进行推理的?现代心理学告诉我们,作为人类,我们只拥有适度的演绎推理逻辑能力,而且我们只能适度地运用这种能力。但是,我们却特别擅长观察、识别和匹配模式,也就是那些能够带来明显进化利益的行为。因此,我们在面对复杂问题时,我们会先搜寻模式,并利用找到的模式来简化问题,然后构造临时的内部模型或假说,或者说“图式”(schemata)。[1]接着,我们会根据当前的假说来进行局部演绎推理,并采取行动。当我们接收到来自环境的反馈后,我们对当前加强假说的信念可能会强化,也可能会弱化;那些没有用的假说将会被丢弃,并在需要时用新的假说来替代。换句话说,当我们不能完全依靠演绎推理,或无法对问题进行完备的界定时,我们就使用简单的模型,来填补我们理解中的空白。这种行为是归纳性的。
[ 上一页 ]  [ :1.70453177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