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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诞行为学5:理智与金钱 5 心理账户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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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马丁并不痛恨自己的工作,她只是不喜欢工作中有时候必须去做的事。她在一所州立学院负责策划活动,但有时,她觉得自己永远在协调规则与条例,而且还要常常面对和同事互相拒绝的事。她需要通过审批,以获得来自活动基金、普通基金或校友基金的拨款。不管是多小的一笔开支,从招待费、桌布费到交通费,都得一层层地提交预算文书。而且,不仅是学院部门,就连校友团体和学生也对她冷眼旁观,随时准备因为一丁点儿的小失误而打回她的申请。州和联邦的审批规矩也是如此。围绕着财政和规程,总是有数不清的口角,因为每一步都得通过相关负责人的确认。简喜欢投身于活动中,但对于那些文书工作,她感到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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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简在家里,却是另一番情形。她是一位细节至上主义者。她将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严格按照预算来生活,而她本人也乐在其中!家里每个月在每种事物上具体花费了多少,她都了如指掌。娱乐开销200美元,生活用品开销600美元。每个月,她都会存下一笔钱,用作家居维修、缴税以及医疗护理的费用,即便她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开支。实际上,她将每笔钱都分门别类地装入单独的信封,贴上标签,所以,如果她和丈夫想出去吃顿晚餐,他们得先看看“外出吃饭”的信封中还剩多少钱,衡量一下是否够支付。她也不会提前太久给家人做度假安排。每年年底,如果家居维修、缴税或健康开支信封里的资金还有剩余的话,她就会把它们汇总到一起,用于来年夏天的旅行计划。通过这个办法,她每年都能存下足够的钱去度假,但不幸的是——2011年,她的女儿在踢球时受了伤,需要做膝盖修复手术,于是,她所有的度假资金瞬间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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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不喜欢10月,因为那个月有7位家人、朋友要过生日,这导致她总要耗尽“礼物”信封里的存款。往年,每当表弟卢过生日的时候,她要么干脆什么都不送,要么从“娱乐”信封里借一点儿钱去买礼物,不过今年,她花了好几个小时给他烤了个蛋糕。表弟收到蛋糕的时候欣喜若狂,简却累到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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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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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心理账户”的极端例子。所谓“心理账户”,是我们看待金钱的另一种方式,但其实,它也和事物的实际价值没多大关系。心理账户可以成为有用的工具,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它只会导致不明智的决策,特别是当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用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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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金钱的可替代性吗?也就是说,钱可以和自己互换。一张1美元的钞票和其他任何一张1美元的钞票的价值都一模一样。理论上,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并没有将同等价值分配给每一美元。我们对每一美元的看待角度,建立在它会被花在哪种开销的基础之上——或者,换句话说,建立在我们如何对其定义的基础之上。这种倾向使我们把不同的钱放在不同的开销名目下(在简的事例中,就是放在不同的信封里),而这明显不是处理金钱的明智之举。但是,鉴于判定机会成本和实际价值都非常困难,所以这种策略实际上也能帮助我们合理预算。在消费方式上,它使我们更快地做出选择。这本身是好的,但参与心理账户这个游戏,让我们违背了金钱的可替代性原则。我们无视它带来的后果——虽然它让事情变得简单多了,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犯下了一系列新的财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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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账户这一概念由理查德·塞勒率先提出。它的基本原理是,个人生活中各种财务行为的运作,其实和组织机构以及企业单位的经营运转差不多。如果我们供职于某家大型机构,比如简所在的州立学院,我们就会知道,每一年,每个部门都会有一笔预算,这一年所有的支出都应按需进行。如果某个部门过早地将资金挥霍一空,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但如果到了年底,还有结余的话,那么这个部门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或是去度个假,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吃着高级的寿司大餐,而不是残羹冷炙般的百吉饼和甜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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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预算方式在我们个人的财务中又是如何体现的呢?在私人生活中,我们也会将自己的资金分门别类。购置服装、娱乐消遣、房租和账单、投资和个人爱好,我们通常会给这些账目设置预算。虽然我们并不会严格遵照预算来执行,但还是会做必要的设置。正如企业的经营一般,如果我们在某类账目上花光了所有的钱,那就真的太糟了,因为我们没法把空缺给补上(即使能补上,也还是会感觉很糟)。另一方面,如果某个账目下的资金还有所结余,花掉它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或许我们不像简那么极端,把每笔钱放在不同的信封里并贴上标签,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们的确都在使用心理账户这一概念,即便我们并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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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个例子:假设我们花100美元,买了张票去看当下最热门的百老汇新戏。这场音乐剧汇集了叛逆毒舌的提线木偶、时髦的超级英雄、开国元勋以及校园狂欢。终于到了上演的那天,我们来到剧院门口,结果打开钱包一看,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竟然把票给弄丢了。幸运的是,钱包里还有一张100美元的钞票。我们会再买一张票吗?在被问到这一问题时,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毕竟,他们花钱买了票,结果票丢了,已经很糟糕了。现在,假设我们重新买了票去看戏,那么这个戏剧之夜让我们花了多少钱呢?大多数人都会回答200美元——第一张票加上第二张票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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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想象另一种情况。事情还是发生在戏剧上演的那天,假设我们没有提前买票,只是很关注这场戏。我们来到了剧院门口,打开钱包一看,本来里面有两张崭新的100美元的,现在只剩下一张了。噢,天哪!我们少了100美元!幸运的是,我们还剩下另一张100美元。噢,太棒了!那么,我们会去看戏吗?还是直接回家?在这种情形下,铁定有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买票去看戏。毕竟,丢了100美元和去不去看戏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我们买了票去看戏,那么这样一个戏剧之夜花了我们多少钱呢?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回答10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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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种情境中,人们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应对方式,单从经济学角度来看,其本质是完全一样的。这两种情境都有要去看戏的计划,都丢了一张价值100美元的纸(戏票和钞票)。但如果从人类惯有的角度来看,就是另一番情形了。在第一个事件中,我们弄丢的那张纸叫戏票;而在第二个事件中,是100美元的钞票。为什么同样是纸,我们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呢?这种现象为什么会让我们在第一个情境中看了戏,却在第二个情境中打道回府?而且一开始,我们又是怎么发现这么划算的百老汇戏票的?(100美元?这个理论世界的物价也太实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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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退回到公司及其预算的问题上。如果我们的确存在一笔预算,用于购买戏票,然后我们花完了这笔预算(用它买了一张票),也没法填补这份额度空缺。因此,我们不会再掏钱买一张新的戏票。但如果是钱包里丢了100美元(这100美元只是广义的一笔钱,而并非要花在某样特定事物上),我们就感觉不到其实自己已经花掉了某种预算类别。因此,我们就觉得这笔钱和任何一种类别的预算都不存在必然联系,也就不需要缩减任何一种类别的预算。这也意味着,我们用于去剧院看戏的资金还在,因为丢掉的那100美元是来自一般开支账户。所以,丢钱这件事并不能阻止我们去听爱国主义毒舌木偶们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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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理账户逻辑看起来很合理。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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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户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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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纯理性的角度来看,我们的支出决策不应该受到虚拟预算账户的影响,不论这些账户是怎样的形式,又处于什么样的定位和时机。但事实是,它确实影响到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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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运用这种心理账户。想象我们是如何把钱放在不同的账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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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将一部分钱存在利率不高的活期账户中,同时还刷着利率高昂的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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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杰夫去一些好玩的城市做演讲或表演的时候,他会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比如最近,他们去了趟巴塞罗那。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那趟演出赚了多少钱,也不管旅行中花了多少,他发现自己总是超支的。入不敷出并不难,毕竟,他是在一边赚钱,一边花钱。日渐增长的收入账户掩盖了不断减少的度假开支账户,于是所有的消费原则都被抛在了脑后。在杰夫看来,吃饭也好,买喜欢的东西也好,所花的钱并不应当算在旅行、教育或住房的预算内,而是取自他的演讲费——每次都是。如果他们只是在进行家庭旅行,说不定他会有更好的财务意识,或者至少,他会问一些带有消极攻击性的问题,像是:“你确定还想再来一杯起泡酒?”(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是的。请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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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拉斯维加斯这座城市就是关于心理账户最好的一个例子。城市旅游局的人深谙此道。他们甚至还设计了一条营销标语,提醒我们明确划分自己的钱:“在维加斯发生的一切就让它留在维加斯。”他们鼓励人们遵从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对此,我们当然是欣喜若狂地接受了。我们去了维加斯,将所有的钱都放在名为维加斯的心理账户中。如果我们在桌游上赢了钱,那就是意外之财。如果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把钱放到维加斯心理账户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将其视为花出去的钱了。然而事实是,不管我们将钱放到哪个心理账户中,它依旧是我们的钱,只是我们感觉不同罢了。无论在维加斯发生了什么,赢也好,输也罢,那些钱都会跟着我们回到家中。它不会留在维加斯。正如发布在Instagram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照片一样,所以要记得把手机留在房间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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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里·贝尔斯基和托马斯·季洛维奇喜欢讲述一个男人花5美元玩轮盘的寓言故事。一开始的时候,他的运气简直好到不可思议,一把没输过。但在赢到差不多3亿美元的时候,他马失前蹄,输光了所有赢来的钱。当他回到旅馆的时候,妻子问他怎么了,他回答道,“我输了5美元”。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肯定觉得自己输掉的远不止5美元,但也不会觉得自己输了3亿美元那么多。5美元是我们切身感觉到的“自己的钱”的全部——也是那天晚上的初始资金。那个晚上,从最开始到后来的3亿,我们会把其中的每一美元都划入“奖金”账户下。于是,这么一来,即使我们在奖金中失去了3亿美元,但感觉自己的钱也只是少了5美元而已。当然,我们也不能一五一十地和另一半交代这一切,不过这又是另一码事了,不是本书的讨论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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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们意识到,所有的消费、储蓄、赌博的钱、喝酒的钱其实都同样来自“我们的钱“这个水池时,这些情境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将这些钱如何分门别类并不重要,因为实际上,它们都是我们自己的钱。但是,正如之前所说,我们确实给钱一一划分了心理类别,而这种分类也决定了我们对每一笔钱的看法。花掉一笔钱,花在什么地方,我们会做何感想?到了月底,会结余多少,我们又会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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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账户:一个非常特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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