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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陷阱：从工业革命到AI时代，技术创新下的资本、劳动与权力 [:170460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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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陷阱：从工业革命到AI时代，技术创新下的资本、劳动与权力 第四部分 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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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工业革命以来，人们在机械化问题上一直有分歧。机器提高了生产率和人均收入，但它们也带来了失业的威胁，使得人们的工资下降，增长的一切收益都由企业主获得……现在是机器人在威胁工作、工资和平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经济史的情况进展并不顺利。我们一定想知道如今我们是否处在另一段同样的时期……人们常常把卢德主义者和其他的机械化反对者描述为阻碍进步的不讲道理的人。但他们不是新机械的受益者，所以这种反对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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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教训对未来工作的启示》，罗伯特·C. 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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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20世纪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创造了一个多样而繁荣的中产阶级。因此，美国社会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即所谓的中产阶级的财富正大幅减少。前文已经说过，技术在中产阶级壮大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本书第四部分将阐述技术对中产阶级的衰落的影响。如上所述，有多种因素影响了人们的工资发展轨迹，但在历史的大范围内，技术一直是主导因素。1980年以后，金融部门管制的放松和巨星补偿（superstar compensation）等重要变量无疑在不平等现象令人吃惊的加剧过程中起到了作用。但这些因素主要可以拿来解释收入前1%的人群的兴起。然而，中产阶级的衰落是更大的事件。如果中产阶级持续繁荣，那么收入顶层的人群和其他阶层拉开差距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尽管人们都在谈论不平等本身的加剧，但最大的悲剧在于大部分劳动者都发现由于通货膨胀，他们的收入实际上下降了。在计算机时代，富裕阶层有所扩大，但这是以中产阶级的衰落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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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扬·丁伯根的开创性工作开始，经济学家们一直倾向于把不平等看作技术和教育之间的竞赛。以技能为导向的技术变革意味着，与那些没有复杂技能的工人相比，新技术提高了对拥有复杂技能的工人的需求。因此，除非教育系统大量产出技术型工人的速度超过技术对这些工人的需求增长的速度，否则技术型工人和非技术型工人的不平等将进一步加剧。我们已从第八章了解到，在大平衡时期，技术工人们的供给速度超过了需求，这导致技术工人和其他工人之间的工资差距缩小了。1980年后，收入不平等突然加剧。这可能只反映了市场正在逐渐奖励具备更多技能的人，而且教育系统无法满足高技术经济中的技能要求。然而，如果经济进步只是技术和教育之间的一场竞赛，我们会预期技术工人的工资会超过其他人，但没有料到非技术工人的工资会下降。虽然不平等可能会加剧，但每个人的工资都会以不同的速度上涨。达龙·阿西默格鲁和戴维·奥托尔（David Autor）首次注意到了图10描述的那种大逆转。 1 它表明在20世纪70年代前，各种教育水平的人工资都在上涨；但在1973年的第一次石油危机后，所有美国人的工资开始下降，在之后的10年里，工资都停滞不前。在20世纪80年代，大逆转开始出现，那些最高只有高中文凭的人们工资再次下降，并在接下来30年中一直下降。如图10所示，这次下降主要发生在那些在自动化出现前就已在工厂工作的非技术男性工人群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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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1963—2015年，按受教育程度划分的全年全职劳动者的实际周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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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D. Acemoglu and D. H. Autor, 2011, “Skills, Tasks and Technologies: Implications for Employment and Earnings”, in Handbook of Labor Economics, ed. David Card and Orley Ashenfelter, 4:1043–171 (Amsterdam: Elsev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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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他们的分析已经扩展到了2009—2015年，使用了当前的人口调查数据和戴维·奥托尔提供的DO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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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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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Acemoglu and D. H. Autor, 2011, “Skills, Tasks and Technologies: Implications for Employment and Earnings,” in Handbook of Labor Economics, ed. David Card and Orley Ashenfelter (Amsterdam: Elsevier), 4:1043–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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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陷阱：从工业革命到AI时代，技术创新下的资本、劳动与权力 [:170460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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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陷阱：从工业革命到AI时代，技术创新下的资本、劳动与权力 第九章 中产阶级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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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时代不仅仅标志着劳动力市场的转变，也标志着经济学家们对技术进步的思考方式的转变。最近，达龙·阿西默格鲁和帕斯夸尔·雷斯特雷波认为，图10描述的工资发展趋势最好解释为使能技术和取代技术之间的竞赛。在使能技术主导的世界，“进步是技术和教育之间的竞赛”这一观点仍然成立。新技术增强了一些工人的技能，让他们能完成新任务，既提高了他们的生产率，又使他们的工资上涨了。相比之下，取代技术的作用正好相反。它们使得一些工人的技能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变得多余，给他们带来了工资下行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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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60年代，管理学专家彼得·F.德鲁克（Peter F. Drucker）认为，自动化只是早已为人们所熟知的机械化的一个更时髦的说法而已，他认为这两个词都意味着机器取代手工劳动。 1 上文讨论过，在20世纪前75年，取代技术确实让一些工人的技能变得多余了。灯夫、码头工人和电梯操作员等许多人眼看着自己的工作消失了。然而，我们必须把自动化时代与机械化时代区分开来。在德鲁克写作的时候，所有工人都看到自己的工资上涨了（图10）。事实上，在计算机普及前，机器无法自动运作，需要操作人员来维持生产线的运转。半技术性的文员和蓝领工作的爆炸式增长意味着即使对于那些发觉自己被取代了的人来说，仍然有更多样的工作选择。工厂机器和办公机器之类的使能技术提高了工人们的生产率，让他们能够挣更高的工资。在这一点上，计算机革命不是20世纪机械化革命的延续，而是对它的颠覆。计算机控制的机器恰恰淘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创造的机器操作员这一岗位。曾经被拉进批量生产行业中从事有着体面薪水的工作的工人现在被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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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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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描述过英国大头针工厂的劳动分工。他发现，第一批把一项活动细分成许多小任务的工厂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虽然他的观察涉及工人们的劳动分工，但在自动化时代，一种新的劳动分工出现了——任务进行分工后，可以分别由人工和计算机来完成。在1946年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出现前，区分人类和计算机没有意义。人类就是计算机。“计算者”（“Computer”）是一种职务，通常由专攻基础算术的女性来担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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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人类和机器之间进行劳动分工，关键取决于哪些任务能由计算机更高效地完成。我们将在第十二章谈到，人工智能时代来临前，计算机化在很大程度上只限于常规工作。原因很简单，在完成由程序员使用规则逻辑描述的活动时，由计算机控制的机器比人类更有优势。直到最近，只有当一项活动可以被拆解成一系列步骤，而且每一个偶然事件都有对应的特定操作，自动化在技术上才算可行。比如，一个抵押保险商可以根据明确的标准来决定是否批准抵押贷款申请。由于我们知道获得抵押贷款的“规则”，所以我们可以用计算机来取代保险商完成这个任务。 3 但在其他情况下，我们只知道一项工作涉及的部分任务的规则。自动取款机的存在证明了一点：为了让计算机在接收存款和支付提款的过程中取代银行出纳员，我们可以轻易编写一套规则。然而，我们很难替计算机定义一套与不满的顾客进行交涉的规则。银行利用了这一点重新组织工作。柜员不再是收银员，而是关系经理，他们为客户提供关于贷款和其他理财产品的建议。因此随着资金处理的自动化，出纳员转而承担了非常规的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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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计算机革命前夕，像抵押保险商之类的许多工作基本上都是以规则为基础的。大多数美国人仍从事经济学家们所说的常规职业。1974年，美国的一位马克思主义者哈里·布雷弗曼（Harry Braverman）注意到了常规工作的去人性化本质，他认为自工厂制出现以来这种去人性化就开始了。他提出“资本主义生产模式最早的创新原则是制造业的劳动分工，而这种分工一直以来都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充当着产业组织的基本原则”。 4 在这一点上，布雷弗曼只是唤起了一种旧的担忧。上文已讨论过，在19世纪30年代，彼得·盖斯凯尔和詹姆斯·凯－沙特尔沃斯爵士等非马克思主义的作者认为，重复的机器动作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工人的注意力，对他们的道德和智力产生不利影响。布雷弗曼经历过批量生产时代，他发现美国的福特式生产加速了工作岗位的常规化。机器操作被进一步细分。工人的工作被机械运动代替了，传送带把任务交给工人。这种专门化极大地提高了美国工厂的生产率，但也使得工人们的工作变得更单调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由于工厂自动化意味着由计算机控制的工业机器人能够消除在操作机器的过程中进行人工干预的必要性，因此它被认为是一种福祉。突然之间，许多常规工作不再需要专人照管了，它们被机器人以更高的精准度来完成。随着自动化的进步，更复杂和具有创造性的功能变得更丰富了。正如诺伯特·威纳（Norbert Wiener）宣称的那样，计算机让“人类更多地使用人力”成为可能。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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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的负面影响在于，那些被认为无须动脑的、有辱人格的、照看机器的、常规的工作雇用了大量美国中产阶级。大量研究表明，绝大多数常规工作都分布于技能和收入分配的中间层级。 6 美国中产阶级发现，由于计算机控制的机器减少了常规化事务的需求，他们的工作消失了。就在1970年，还有超过一半的美国劳动者从事蓝领或文员工作。虽然他们当中很少人能变得富有，但这些工作支撑了庞大而相对繁荣的中产阶级。也许更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些工作中的大部分都对只有高中或高中以下学历的人开放。 7 然而布雷弗曼挑战了机械化增加了对技术工人的需求这一观点。虽然基本没有数据支撑他的观点，但“工作变得越来越常规化”和“工作需要更多的技能”两者在措辞上确实矛盾。在整个20世纪出现的很多常规工作对智力要求确实不太高。然而，我们从第八章了解到，重工业机器的复杂性日益提高，办公室机器的种类不断扩大，这些的确使得对技术型操作员的需求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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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让照管机器的工人们的技能过时了，图10描述的大逆转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种情况造成的。从一项常规任务到另一项常规任务，随着自动化的范围不断扩大，工人们在劳动力市场中面临的选择也越来越糟糕。但正如电气化和蒸汽动力的采用一样，计算机化也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电子计算机诞生几十年后，它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才开始显现。威廉·诺德豪斯对计算机的性能进行了跨世纪的宏大研究，它表明第一次主要的间断大约发生在二战期间。 8 在整个20世纪，计算的实际成本下降了1.7万亿倍，最大的进步发生在20世纪下半叶。有个时间点并不神秘：第一台可编程的全电子计算机——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ENIAC，中文名“埃尼阿克”）于1946年问世。一年后，晶体管问世了。尽管埃尼阿克有很多优点，但它基本不适用于办公室——它包含1.8万根真空管、7万个电阻器，重达30吨。虽然它是一台通用计算机，但人们一开始制造它的目的是计算火炮发射表。如上所述，计算机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自动化忧虑的主要来源。但正如今天围绕着无人驾驶汽车和人工智能的夸张描述一样，对计算机会夺走工作的担忧仅能反映它的应用初期的一些情况（第七章）。比如在1958年全国零售商协会的年会上，人们面对新的计算机和商品处理系统很激动，但几乎没有参会者愿意掏钱。计算机仍然太笨重也太昂贵，无法推广使用。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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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埃尼阿克可以被认为是计算机革命的标志性开端，但个人电脑才预示着自动化时代的到来。 10 1982年，当《时代》杂志封面用个人电脑替代了人，宣称它是“年度机器”，此时的美国刚刚开始计算机化。《时代》认为：“如今多亏了晶体管和硅片，计算机的体积和价格都大幅下降，数百万人有机会接触到它了……与价值48.7万美元的埃尼阿克相比，如今一台顶级IBM个人电脑只需约4000美元。在一些折扣店，一台基本款天美时—辛克莱1000只需77.95美元。一位计算机专家用汽车行业的发展类比道，若汽车行业像计算机行业那样发展，劳斯莱斯的价格可能是2.75美元，加1加仑汽油能跑300万英里。这一类比直观地说明了这一趋势。”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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