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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可支配收入计量的私人资本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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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要注意,如果是用可支配收入而非前文所述的国民收入的倍数来测算私人财富总量,那么发达国家在2000~2020年的资本/收入比将达到更高水平,无疑也是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这个看似技术性的问题值得进行更深入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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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名思义,家庭可支配收入(或简称可支配收入)代表某个国家的居民家庭可直接掌握的货币收入。从国民收入换算到可支配收入,必须扣除所有税费和其他义务支出,然后加上所有货币性转移支付,如养老金、失业保险、家庭补贴、福利津贴等。在20世纪初期以前,政府在社会和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一直非常有限,总税收仅占国民收入的10%左右,主要是为支持如警察、军队、法院和公路等传统政府职能,因此,可支配收入通常相当于国民收入的90%左右。政府的职能在20世纪有了巨大扩张,于是今天发达国家的可支配收入仅占国民收入的70%~80%左右。结果,以可支配收入(而非国民收入)为基准计算得出的私人财富总量会高得多。例如,21世纪头10年发达国家的私人财富约为4~7年的国民收入,相当于5~9年的可支配收入(见图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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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算资本/收入比的这两个办法都有其合理性,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该问题。如果用可支配收入来测算,该比例更多地强调了现实的货币约束,显示的是财富水平与家庭能实际掌握的收入之间的关系,例如需要安排多少储蓄。这相当于以某种方式反映家庭财务状况的现实,而了解这样的数量级是很重要的。但同样需要注意,可支配收入同国民收入之间测算的差额从定义来看反映着家庭获取的公共服务的价值,特别是由公共财政直接支持的医疗和教育服务。这种实物性质的转移支付与包含在可支配收入中的货币转移支付同样有现实经济价值,让人们不需要把同等甚至更多支出用于购买私人的医疗和教育服务。完全忽视这种实物性质的转移支付,很可能扭曲我们对发展历史或国际比较的认识。这也正是我倾向于用相当于几年的国民收入来测算财富总量的原因,也就是说,从经济(而非严格的货币)的角度来看待收入的含义。因此在本书中,如果没有特别注明,我所提到的资本/收入比都是指资本存量与国民收入流量之间的比值。[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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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国家的资本/收入比如果用家庭可支配收入(相当于国民收入的70%~80%)为基准来计算,要大于用国民收入为基准计算得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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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4以年度可支配收入为基准计算的私人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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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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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基金会和其他类型的资本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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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提醒的是,为完整起见,我所指的私人财富不但包含个人(或者说国民账户统计中所说的“家庭”)的资产和负债,还包含基金会及其他非营利组织持有的资产和负债。当然,这个类别中仅包括主要由个人捐赠或其财产收入来融资建立的基金会和其他组织。而主要依靠公共财政补贴的机构则归类为政府组织,主要依靠产品销售收入的机构被归类为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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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实中,所有这些区分都是可行的,也都存在漏洞。把基金会的财富列入私人财富而非公共财富之列,或者将其单独归为一类,都是相当主观的做法,因为这实际上是一种新的所有制形式,介于纯粹的私有制和严格的公有制之间。事实上,当我们提到多少个世纪以来由教会掌握的财产,或者今天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及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的财产时,很明显是在谈论各种各样的追求不同具体目标的法人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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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可以看到,这方面的影响是相对有限的,因为此类法人组织拥有的财富与自然人保留的财富相比规模通常较小。现有估计数据表明,1970~2010年发达国家基金会和其他非营利组织拥有的财富在全部私人财富中的比重都不足10%,通常不超过5%,当然各国间的差异较大:法国仅为1%,日本约3%~4%,美国达到6%~7%(并且没有明显的变化趋势)。现有的历史资料显示,在18世纪法国教会拥有的资产达到私人财富的7%~8%,或者说相当于国民收入的50%~60%,其中某些资产在法国大革命期间被没收和出售,以偿还法兰西王国的债务[17]。或者说,在法兰西王国时期,天主教会拥有的财富(相对于当时私人财富的比重)比美国今天五花八门的基金会的财富还多,但有趣的是,两者的水平总体上相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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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组织拥有的财富规模非常大,与政府在不同时点上所拥有的可怜的净财富(甚至是负资产)相比更是如此。然而就私人财富总量而言,基金会掌控的财富依然很有限。尤其是,在考察私人资本与国民收入之比在长期的变化趋势时,是否把基金会的财富纳入其中并不会带来显著影响。不过,一方面富人利用各种各样的合法组织(如基金会、信托基金等)来管理自己的资产,为其私人利益服务(从原则上说,只要有明确登记,这些资产依然会在国民账户中计入个人资产);另一方面基金会和非营利机构又号称是在为公共利益服务。这两方面的界限从来都很难准确区分,因此将基金会的资产纳入私人财富也具有合理性。本书将在第三章回到这个敏感议题上,来讨论21世纪全球财富不平等(尤其是巨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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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国家的财富私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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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国家(尤其是欧洲和日本)在1970~2010年私人财富急剧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为定律β=s/g的作用:增长率放缓,加上高储蓄率的延续。现在我将回到另外两个之前提到的扩大这一作用机制的补充因素上:私有化运动或者公共财富向私人的渐进式转移,以及资产价格在长期的“赶超”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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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看私有化运动。如上文所述,最近数十年来公共资本在国民资本中的比重急速减少,尤其是在法国和德国,净公共财富在1950~1970年曾达到总国民财富的1/4甚至1/3,而今天仅占几个百分点(公共资产勉强能覆盖公共债务)。这种变化反映着所有8个领先的发达经济体的普遍现象:公共资本与国民收入的比值在1970~2010年逐步下降,同时私人资本相对于国民收入的比值提高(见图5.5)。换句话说,私人财富卷土重来的部分原因是国民财富的私有化。虽然说各个国家私人资本的增幅都高于公共资本的降幅,因此国民资本(以相当于几年的国民收入计算)总量也在增长,但由于私有化,总资本的增速仍然慢于私人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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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私人资本在1970~2010年从2.4年的国民收入激增到6.8年的国民收入,同期公共资本相对于国民收入的比值从20%下降到–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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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5发达国家的私人资本和公共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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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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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案例尤其能说明问题,其净公共财富在20世纪70年代略有盈余,到20世纪80年代随着政府巨额赤字增加而变为小额的负资产。总体来说,在1970~2010年,公共财富的降幅与国民收入相当,同时期的私人财富则从1970年相当于2.5年的国民收入提高到2010年的近7年,增幅约为4.5年。换句话说,公共财富的降幅相当于私人财富增幅的1/5~1/4,是个不容忽略的部分。意大利的国民总财富当然有很大增长,从1970年约2.5年的国民收入到2010年的近6年,但不及私人财富的增幅。私人财富的超常增长在某种程度上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其实有近1/4的部分反映了一部分意大利人对另一部分意大利人债务的增加。意大利国民(或者说有钱的国民)并没有通过多缴税来平衡政府预算,而是通过购买政府债券和公共资产借钱给政府。这种做法促进了私人财富增长,却对国民财富没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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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虽然私人储蓄率非常高(约占国民收入的15%),意大利的国民储蓄在1970~2010年却不到国民收入的10%,或者说,超过1/3的私人储蓄被政府赤字抵消了。所有发达国家都存在类似的状况,但不如意大利那么极端,大多数发达国家的公共储蓄为负值,意味着公共投资少于公共赤字,政府的投资少于借款,或者是用借款来支付当期支出。在法国、英国、德国和美国,政府赤字超出公共投资的幅度在1970~2010年平均相当于国民收入的2%~3%,而意大利超过6%(见表5.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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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5.4 1970~2010年发达国家的私人储蓄与公共储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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