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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45 21世纪资本论 [:1704613599]
1704618646 继承财富的回归:欧洲现象还是全球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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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48 那么在法国看到的继承财富的回归,是否在其他国家也是如此呢?鉴于数据的有限性,现在很难对此问题给出精确答案。显然法国在财产数据方面的丰富性和全面性是其他国家所难以比肩的。但至少有若干结论应该是成立的。首先,来自欧洲其他国家(特别是德国和英国)的不完整数据也反映了20世纪法国的财富继承的U形曲线在欧洲其他地方也同样存在(见图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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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53 法国、英国和德国的继承财富额都呈现出U形曲线。在观察期末期,英国的馈赠可能存在一定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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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55 图11.12 1900~2010年欧洲的遗产继承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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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57 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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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59 特别是在德国,尽管只有在有限的年份才有相关的数据,但现有的估测表明,德国继承财富在1941~1945年的暴跌可能较法国更为剧烈,继承财富在德国国民收入的比重从1910年的16%下降到了1960年的2%。此后继承财富额就开始持续快速上升,在1980~1990年存在明显的加速上行,并在2000~2010年达到了国民收入的10%~11%。这比法国的水平低(法国在2010年时继承财富额在国民收入中比重是15%),但由于德国在1950~1960年的起点较低,因此继承财富在德国社会中的反弹实际上更加猛烈。此外,目前德法两国的遗产继承额差异完全是因为两国不同的资本/收入比(即β值,见本书第二部分论述)。如果德国私人财富总额也上升到法国的水平,那么两国的继承财富额就会相当(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在此也应指出,德国继承财富回升较快主要是馈赠额的迅速上涨,这与法国的情况相似。根据德国官方数据,在1970~1980年,登记在册的馈赠额每年约占继承财富总额的10%~20%,但此后该比例就一直上涨并在2000~2010年达到60%的水平。最后,1910年德国继承财富额较小也主要受到了莱茵河以北人口数量快速增长的影响(即m效应)。同理,由于当前德国人口总量增长停滞,因此德国继承财富额很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里超过法国。[59]其他像意大利和西班牙等总人口减少以及出生率下降的欧洲国家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只是当前没有可靠的历史数据对意大利和西班牙两国情况开展具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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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61 在20世纪初,英国的情况和法国也很相似:两国的遗产继承额都占国民收入的20%~25%。[60]但英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并未出现法国和德国那样继承财富剧烈萎缩的状况,这可能是因为英国的私人财富存量并未像德法两国那样受到剧烈破坏(β效应),财富积累也没有出现严重倒退(μ效应)。英国的年度遗产和馈赠额占国民收入比例从1950~1960年的8%下降到了1970~1980年的6%。尽管从1980年开始,英国的继承财富额也出现了回升,但其势头并不像在法国或德国那样明显。根据现有数据,在2000~2010年,英国继承财富额占国民收入比重仅略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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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63 这其中可能存在若干解释。首先,英国继承财富额较低可能是因为很大一部分私人财富都是以养老金的形式存在的,因此这些财富不会传给后人。这当然只能部分解释英国的状况,因为英国养老金金额只有全部私人财富存量的15%~20%。此外,现世财富和可代际转移财富之间也未必完全是替代关系:从逻辑上讲,这两类财富应该是可以相加的,因此如果某国主要以养老基金来给养老提供经济支持,那么该国的私营财富存量也会相应较大,而里面就将部分投资于其他国家。[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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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65 英国继承财富额较低的另外一种解释是,英国人对储蓄以及家族馈赠和遗产有着不同的心理态度。在分析这个解释之前,必须要强调英国在2000~2010年继承财富额较低的现象完全可用英国馈赠较少的事实来解释,因为自1970~1980年以来,英国的馈赠额一直占继承财富总额的10%左右,而在法国和德国,该比例达到了60%~80%的水平。即便考虑到记录馈赠行为的难度以及各国不同的做法,英国和欧陆国家的差距似乎也大到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因此不能排除英国馈赠存在低估的状况,至少不能完全排除。那么按照现有的数据,很遗憾我们无法断定,英国继承财富回升势头较温和的现象到底是反映了行为差异(即英国人赚钱更喜欢自己花,而法国和德国人更喜欢留给子孙)还是统计误差。(如果英国的馈赠占继承财富总额的比重与法国和德国相同,那么英国在2000~2010年的继承财富额应该是国民收入的15%,与法国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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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67 美国的继承财富数据更有问题。美国在1916年开始推行联邦遗产税,但只有很少部分的遗产交了联邦税(大约不足2%),而大部分的财产赠予也没有报税的要求,因此从这个税种的历史数据上并不能看出真实情况。但遗憾的是,也无法找到其他来源的数据来补充。国家统计部门所做的遗产和赠予调查总是存在严重的低估。这使得我们的信息存在严重的缺失,但大部分基于调查数据的研究都没有注意到数据的不可靠性。即便在法国,主动申报的赠予和遗产也仅仅占财税数据所反映的一半而已(财税数据还只是实际继承财富额的下限,因为人寿保单等情况是不含在财税数据中的)。显然,那些接受统计调查的个人常常会遗忘自己实际接受的遗产和赠予,此外也会采用“最合适”的方法来说明其财富历史来源(这本身也反映出现代社会对继承财富的看法)。[62]在许多国家,包括在美国,可惜没有相应的可靠财税数据来比照调查数据。当然也没有任何理由认为说,在美国统计调查的低估程度就一定比法国低,特别是美国公众对继承财富的态度与法国公众同样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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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69 总而言之,由于美国的数据可靠性不足,因此很难精确研究美国继承财富的历史变迁。这可能部分导致了20世纪80年代所发生的两个经济学派之间的热烈争辩:一派是莫迪利亚尼的财富生命周期理论,按其理论,美国继承财富占美国资本总额的20%~30%;另一派则是科特利克夫 – 萨默斯假说,认为继承财富占美国资本总量的70%~80%。当时我还是年轻学生,因此当在20世纪90年代看到这两派的尖锐对立时,我备感困惑:为何严谨的经济学家之间会存在如此重大的分歧?首先要注意,这两派学者所依靠的数据都是来自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那些质量良莠不齐的原始资料,如果采用如今所有的数据对其估测进行再检验,那么或许真相是在两派之间,但更贴近科特利克夫 – 萨默斯一派观点而不是莫迪利亚尼的理论:1970~1980年,继承财富占美国总私人资本的比例至少有50%~60%。[63]更加宽泛而言,如果一定要估算20世纪继承财富在美国的变迁,如我们在图11.7中对法国的估算那样(当然美国的数据基础没有那么完整),我们会发现继承财富在美国的变化也存在U形曲线,只不过没有那样明显。美国继承财富占国民收入的比重在20世纪初和21世纪初都要低于法国(美国在1950~1970年也存在低点)。主要原因在于美国的相对快速人口增长,这导致资本/收入比较低(β效应)以及财富向高龄集中的趋势相对温和(m和μ效应)。当然这种差距不应被夸大:继承财富在美国社会也有着重要作用。毕竟美欧之间的差异并不是由所谓的既定文化差异造成,而主要是由于人口结构和人口增速的差异造成的。假如某天美国的人口增速像某些长期预测所言的那样出现下降,那么美国的继承财富额也有可能像欧洲那样出现明显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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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71 对于贫穷和新兴市场国家,可惜现在缺乏可靠的历史数据对其继承财富和变迁进行分析。但如果这些国家的人口增长和经济增长放缓,预计在21世纪就会出现这种状况,那么与低增长的情况类似,继承财富的重要性在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也将大大提升,这一点应该是可以推断的。在那些出现人口总量下降的国家,继承财富的重要性很可能会上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但必须记住,这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过程。在一些新兴国家,鉴于其较高的经济增长率(就像我们在中国看到的),继承财富额可能在未来若干年内都会相对保持低位。对于现在的中国劳动人口,他们的收入正以每年5%~10%的速度增长,因此社会上大部分的财富将是来自现有人口的积累,而不是来自祖上的遗产,因为祖辈的财产可能极其有限。继承财富的现象在全球范围的再现将是21世纪的重要特征,但在未来几十年内受影响程度最深的可能还是欧洲以及受影响程度较欧洲略轻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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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73 [1]我在此将盗窃和劫掠排除在外,尽管这些在历史上也是获取财富的重要手段。对自然资源的私人占有将在下一章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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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75 [2]为了将重点放在长期趋势上,在此采用了每10年的平均数。年度序列可在网上查看。有关数据技术和方法细节,请参考thomas piketty,“On the long-Run Evolution of inheritance: France 1820–2050,”paris School of Economics,2010;文章概述见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26,no. 3 (august 2011): 1071–131。也可见在线技术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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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77 [3]接下来的讨论可能要比此前的讨论更加技术化一些(但对于理解演变现象背后的规律是必要的),读者或许可以选择跳过这几页,直接去看关于21世纪影响和状态的部分,这部分可在“伏脱冷的教导”和“拉斯蒂涅的困境”中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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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79 [4]在此μ值经过了馈赠的调整(见下文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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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81 [5]换言之,每年每50个老年人中有1人去世,由于未成年人所拥有的资本较少,因此最好还是用成年人死亡率(μ值也是仅仅针对成年人)。在此就有必要考虑用未成年人财富进行轻微调整。见在线技术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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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83 [6]有关本议题,见Jens Beckert,trans. thomas Dunlop,Inherited Wealth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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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85 [7]贝克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说,人力资本的提升会削减继承财富的重要性,但其著述中经常隐含着这样的观点。尤其是,他不止一次地指出,随着教育的增加(并未具体论述),社会变得更为“精英主义”。贝克还设计了理论模型,父母可以像把财富传给相对贫穷的后人那样也把人力资本传给能力稍弱的后代,由此降低社会不平等。鉴于继承财富总是高度集中(排名前1%的人总是能拥有继承财富总额的60%以上,而处于弱势的半数人群总是一无所获),因此这种在富裕兄弟姊妹之间的水平财富平均化分配几乎不会产生任何实质作用(此外也没有相关数据说明这点,贝克也没有采用任何的证据)。见在线技术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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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87 [8]在两次世界大战时期是例外,但由于我在此采用的数据是以10年为单位,因此并未反映出来。年度序列请见在线技术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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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89 [9]20世纪40年代至21世纪第二个10年初,法国每年新生人口的数量约为80万(实际上是在75万至85万之间波动,其中并无向上或向下的趋势),根据官方预测,这样的规模将在21世纪继续保持下去。19世纪时每年的新生人口大约是100万,但当时婴儿死亡率也很高,因此各年龄段人口比例从18世纪开始并无太大变化,除了战争时期因人口大量伤亡以及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人口出生率下降。见在线技术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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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91 [10]1880~1910年,不动产转移理论在欧洲特别流行,当时阿尔伯特·德·福维尔(albert de Foville)、克莱蒙·高尔森(Clément Colson)以及皮埃尔·艾弥尔·勒瓦瑟(pierre Emile levasseur)等人欣喜地发现,国家财富(通过财产调查得出的数字)大约是年度继承财富的30倍。这种方法被称为“财产乘数”,英国的吉芬等也在采用,尽管当时由于英国的财产税数据有限,因此这些英国经济学家一般依据进税制体系的资本所得税流来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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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18693 [11]在实践中同样的金融产品通常包含着两种财富(显示了储蓄者的综合动机)。在法国,人寿保单通常有部分资金可以留给后人,但一般比年金支付要少(年金随着持有者的死亡就会结束)。在英国和美国,退休基金和养老金计划越来越多地开始含有可转移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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