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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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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好地理解通货膨胀,更一般地说,是中央银行在监管和资本再分配中的作用,从当前危机退后一步来以更宽广的历史视角考察这些问题是有益的。回到金本位制处处是规范的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中央银行发挥的作用要比现在小得多。特别是其创造货币的能力,严重受限于现存的金银存量。金本位制的一个明显问题是,总体价格水平的演变主要依赖于发现金银的风险。如果全球黄金存量不变但全球产出增长,价格水平将不得不下降(因为同样的货币存量现在不得不支撑更大数量的商业汇兑)。在实践中这是巨大麻烦的源头。[17]如果突然发现了巨大的金银矿藏,就像16、17世纪的西属美洲(Spanish america)或19世纪中叶的加利福尼亚,价格会猛涨,这会造成各种问题,且给某些人以不应得的意外之财。[18]这些缺陷使得世界无论何时重返金本位都非常不可能。(凯恩斯指出黄金是“野蛮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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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旦停止以贵金属为基础的自由兑换,中央银行制造货币的权力就具有潜在的无限性,因而必须严格管理。这是关于中央银行独立性争论的核心所在,也是很多误解的根源。让我们快速回顾这些争论。在“大萧条”开始阶段,工业化国家的中央银行采取了极端保守的政策:只是在不久之前放弃金本位制,它们拒绝创造必要的流动性来拯救陷入麻烦的银行,这引发了严重的倒闭潮,使得危机更加恶化,将世界推到深渊的边缘。理解这一悲剧历史经验造成的创伤非常重要。从那时起,每个人都同意中央银行的主要功能是确保金融体系的稳定,这要求中央银行担当“最后贷款人”的角色:万一出现彻底的恐慌,它们必须创造必要的流动性来避免金融体系的大面积崩溃。认识到这一点很关键:20世纪30年代以来,这个观点被所有的体系观察者所分享,不管他们对罗斯福新政或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产生自美国和欧洲的社会国家的不同形式态度如何。确实,对中央银行稳定作用的信心有时好像与对同一时期出现的社会和财政政策的信心成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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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观点在米尔顿·弗里德曼和安娜·施瓦茨1963年发表的不朽著作《美国货币史》中有明确的阐述。在这本重要著作中,货币经济学的领军人物根据大量历史档案,从微小细节追溯美国货币政策自1867年到1960年的变化。[19]毋庸置疑,这本书把焦点放在了20世纪的“大萧条”上。对弗里德曼来说,以下表述无疑是合理的:美联储过度的紧缩政策,将股市崩溃转化为信贷危机,使得经济陷入通货紧缩螺旋和前所未见的巨大萧条中。危机的原因主要在货币,因此其解决方案也在货币。从这一分析出发,弗里德曼得出了明确的政治结论:为了确保资本主义经济的正常增长不受干扰,货币政策设计务必保证货币供给的稳定增长。相应地,货币主义坚持认为,制造了大量政府工作和社会转移支付项目的罗斯福新政,是代价高昂而徒劳的把戏罢了。拯救资本主义不需要福利国家或全能政府:唯一必要的是一个运转良好的美联储。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尽管美国许多民主党人仍然梦想完成罗斯福新政,但公众已经开始担心相比于当时处于经济快速增长阶段的欧洲,美国会被抛在身后。在这种政治环境下,弗里德曼简单而有力的政治思想具有爆炸性的效果。弗里德曼和其他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家的著作,促进了对不断扩张的政府的质疑,并且制造了使得1979~1980年保守主义革命成为可能的知识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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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以明显地从不同角度来重新诠释这些事件:没有任何理由证明,恰当运行的美联储,不能成为恰当运行的社会国家和设计良好的累进税政策的补充。这些制度显然是互补的而不是互相替代的。与货币主义相反,美联储在20世纪30年代早期采用了过度紧缩的货币政策(像其他富裕国家的中央银行一样),丝毫不能说明其他制度的优劣。不过,这并不是让我们感兴趣的地方。事实是,所有经济学家(货币主义者、凯恩斯主义者和新古典主义者)和其他观察家一起,不论其政治谱系,都同意中央银行应该作为最后贷款人,并以一切必要手段来避免金融崩溃和通货紧缩螺旋。这个广泛共识解释了为什么全世界所有的中央银行——在日本、欧洲以及美国——通过承担最后贷款人和金融系统稳定者的角色来应对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除了2008年9月雷曼兄弟倒闭,危机中的银行破产被限制在相当有限的范围。不过,关于当前情形下应该采取的“非常规”货币政策的确切性质,却没有达成什么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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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实际上是干什么的呢?事实上,清楚认识这一点非常重要:中央银行本身不创造财富,它们重新分配财富。更准确地说,当美联储或欧洲中央银行决定创造额外的10亿美元或欧元时,美国和欧洲的资本不会增加同样的数量。实际上,国民资本不会有一美元或一欧元的改变,因为中央银行进行操作的手段常常是贷款。因此它们导致了金融资产和负债的创造,在其产生的那一刻,即彼此完全平衡。例如,美联储可能借10亿美元给雷曼兄弟或通用汽车(或美国政府),而这些实体则承担了同等的债务。美联储和雷曼兄弟(或通用汽车)的净财富完全没有改变,更不要说美国和全球。实际上,如果中央银行可以简单通过大笔一挥就增加本国或世界的资本,这倒会是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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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依赖于这种货币政策如何影响实体经济。如果中央银行发放的贷款能够让接受者渡过难关、避免最终崩溃(这可能会减少国民财富),那么,当形势稳定下来且贷款归还之后,我们可以认为美联储的贷款实际上增加了国民财富,或者说至少是避免了国民财富的损失。另一方面,如果美联储放贷的作用仅限于延缓借贷方的破产时间,甚至还有可能发生阻碍了有活力的竞争者的出现的话,可以认为美联储的政策最终减少了国民财富。两种结果都有可能,而且每一个货币政策都会或多或少地引起两种可能性。全球中央银行限制了2008~2009年衰退的损害,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们帮助增加了国内生产总值和投资,也因此增加了富裕国家和全世界的资本。不过,这类动态变化显然经常是不确定的且面临挑战。确定的是,当中央银行通过借钱给金融、非金融企业或政府来增加货币供给时,不会立刻对国民资本(不管是公共领域还是私人领域)带来影响。[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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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7~2008年危机以来,“非常规”货币政策在尝试什么?在平稳时期,为了保证每年1%或2%的低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意在确保货币供给和经济活动以相同的步伐增长。特别是,它们通过给银行非常短期(常常不会超过几天)的借款来创造新资金。这种贷款保证整个金融体系的清偿能力。家庭和企业每天存取大量货币,对任何特定银行来说这种存取都不是完全平衡的。2008年以来的主要创新在于对私人银行贷款的期限。美联储和欧洲中央银行开始实施3~6个月的贷款,而不是几天:在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第一季度,这些期限的贷款数量急剧增加。它们也开始以相似期限向非金融企业贷款。尤其是在美国,美联储也向银行部门提供9~12个月的贷款,并且直接公开购买远期债券。在2011~2012年,中央银行再次扩大其干涉范围。自危机开始以来,美联储、日本银行和英格兰银行购买主权债务,随着债务危机在南欧的恶化,欧洲中央银行也决定如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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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政策需要做几处澄清。首先,中央银行通过提供必要的贷款为工人支付工资或者为供应商支付货款,行使权力阻止银行或非金融企业倒闭,但它不能强迫企业投资或家庭消费,也不能强迫经济重新开始增长。它也没有权力设定通货膨胀率。中央银行创造的流动性或许抵挡住了通货紧缩和萧条,但是富裕国家的经济前景依然黯淡,尤其是在欧洲,欧元危机破坏了人们的信心。在2012~2013年,最富有国家(美国、日本、德国、法国和英国)的政府可以以非常低的利率(刚刚超过1%)借贷,这一事实证明了中央银行稳定政策的重要性,但是也表明私人投资者不知道如何处置从货币当局处以接近零利率借来的钱。因此他们宁愿将其现金以离谱的低利率再借给被视为最可靠的政府。有些国家的利率很低,而另一些国家的利率则高得惊人,这一事实是经济状况反常的标志。[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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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是强大的,因为它们可以非常快地重新分配财富,在理论上,分配范围也如其期望的一样广泛。如果有需要的话,中央银行可以在几秒钟内创造它想要的任何数量的货币,并将这些资金贷给需要的公司或政府。在紧急情况下(比如金融恐慌、战争和自然灾害),这种立刻制造无限货币的能力是非常宝贵的特性。没有税务机构能够如此快速地去征税:首先需要建立税基,设定税率,通过法律,征收赋税,事先防范可能的挑战等等。如果这是解决金融危机的唯一手段,世界上所有的银行恐怕都已经破产了。能够高效迅速地解决货币问题才是央行最强大的撒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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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的弱点在于很难精确地决定不同的公司适合获得多长期限、多少数量的贷款,还有管理作为结果的金融资产组合的难题。于此有一个结论是,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规模不应该超过特定限度。随着2008年以来引入的所有新的贷款类型和金融市场干预,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规模几乎翻番。美联储资产和负债的总额从国内生产总值的10%上升到超过20%;英格兰银行也是如此;欧洲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从国内生产总值的15%扩张到30%。这是令人吃惊的发展,但是其总量相较于私人净财富总量仍相当温和,在大多数富裕国家,私人财富是国内生产总值的500%~6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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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论上设想更大的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当然是可能的。中央银行可以下决心买下一国的所有企业和不动产,投资于可再生能源工程,为高等院校提供支持,甚至控制整个经济。显然,问题在于中央银行并不胜任这样的活动,也缺乏民主合法性来做尝试。它可以大规模地快速重新分配财富,但也可能在目标选择上犯严重错误(像通货膨胀对不平等的影响就相当有害)。因此,限制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规模更为可取。这也是为什么其运作都在严格授权下,很大程度上致力于维持金融体系的稳定。在实践中,当政府决定救助一个特定的行业分支时,就像美国2009~2010年救助通用汽车那样,是联邦政府,而不是美联储,掌管贷款发放、取得股份、设定条件和绩效目标。在欧洲同样如此:工业和教育政策是国家来决定的事情,而不是中央银行。这个问题并非技术上不可行而是事关民主治理。税收和支出立法的通过需要花费时间,这一事实并非偶然:当意义重大的国民财富份额要改变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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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涉及限制中央银行作用的众多争论中,有两个问题特别有趣,一个事关银行监管和资本税的互补性质(塞浦路斯最近的危机凸显了这一问题),另一个事关欧洲目前之制度结构越来越明显的缺陷。欧盟正从事于一个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实验:那就是尝试在跨越欧洲各国的巨大范围内创造一个无国界的通货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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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浦路斯危机:当资本税和银行监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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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最重要的和不可缺少的作用是确保金融体系的稳定。中央银行是唯一有能力评价构成金融体系的各类银行经营状态的机构,并且为了保证支付体系正常运转,可以在需要时给它们提供资金。它有时会得到其他银行监管机构的辅助:例如,通过发行银行许可证和确保银行维持特定的金融比率(为了确保银行相对于贷款和其他被视为高风险的资产,保持足够的现金储备和“安全”资产)。在所有国家,中央银行和银行监管部门(常常隶属于中央银行)一起工作。在当前涉及创立欧洲银行协会的讨论中,欧洲中央银行应该会扮演核心角色。在特别严重的银行危机中,中央银行也和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样的国际组织协同工作。自2009~2010年以来,一个包括欧盟委员会、欧洲中央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三驾马车”通力合作来解决欧洲的金融危机,包括在南欧出现的公共债务危机和银行危机。2008~2009年的衰退导致许多国家的公共债务大幅上升,而这些国家危机前已经负债累累(尤其是希腊和意大利),衰退也导致了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迅速恶化,尤其是遭受房地产泡沫崩溃影响的国家(最明显的是西班牙)。最终,两个危机是紧密联系的。银行持有政府债券,其确切价值不详。(希腊政府债券的持有者遭受了一次相当严重的损失,虽然当局承诺不会在其他地方重复这一策略,但在这种环境下未来的行动仍不可预测。)只要经济前景持续暗淡,国家财政只会继续恶化。而只要金融和信贷体系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持续阻塞,经济前景未来很难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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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不管是三驾马车还是各成员国政府,都不能自动获取国际银行数据或者所谓的“金融登记清册”,该数据将允许它们以有效和透明的方式分配调整负担。为了恢复其公共财政的坚实基础,意大利和西班牙尝试自己征收累进资本税,我们已经讨论过,这非常困难。希腊的例子更为极端。每个人都坚持希腊向更富有的人收更多的税。这无疑是个绝妙的主意。问题是缺乏足够的国际协调,希腊显然无法自己征收这一既公正又有效的税,因为最富有的希腊人可以很容易地把钱转移到国外,常常是其他欧洲国家。然而,欧盟和国际机构从未采取措施实行必要的法律和监管。[23]缺乏税收收入,希腊因此被迫出售公共资产,常常是以大甩卖的价格卖给希腊本土买主和其他欧洲国民,他们显然更愿意利用这个好机会占便宜而不是给希腊政府缴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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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塞浦路斯危机是值得考察的有趣案例。塞浦路斯是一个有100万居民的岛国,2004年加入欧盟,2008年加入欧元区。巨额的外国存款催生了塞浦路斯银行部门的快速增长,而这其中俄罗斯的存款占大多数。这些钱被低税率和宽容的当地政府拉进塞浦路斯。根据三驾马车的官方声明,这些俄罗斯存款包括许多非常大的个人账户。很多人因而推测这些存款人是拥有千万甚至10亿欧元的财富寡头——可以在杂志的财富排名中读到的那些人。问题在于,无论是欧盟当局还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没有公布任何统计数据,哪怕是最粗略的估计。他们多半自身也没有多少信息,因为一个简单原因:他们从未学习掌握必要的工具手段来在这个问题上有所作为,即便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这种不透明无助于为这类冲突提供理性的和深思熟虑的解决办法。问题是塞浦路斯的银行已经不再拥有出现在其资产负债表上的那些钱了。显然,它们投资的希腊债券已经贬值,投资的房地产现在也没多少价值。欧盟当局自然会犹豫,在没有某种担保作为回报的情况下是否用欧盟纳税人的钱来救助塞浦路斯的银行,尤其是最后真正将被拯救的是俄罗斯的亿万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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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月的深思熟虑后,三驾马车的成员们想出了一个极坏的主意:提议给所有银行存款征收特别税,不到10万欧元的税率为6.75%,超过10万欧元的税率为9.9%。某种程度上这个提议类似于累进资本税,这可能引起大家的兴趣,然而这里有两个重要警告。首先,该税种非常有限的累进性是虚幻的:实际上,塞浦路斯1万欧元账户的小储户和1 000万欧元的俄罗斯寡头所适用的税率几乎是一样的。其次,处理问题的欧盟和国际机构从未精确定义税基。该税种似乎只适用于这类银行存款,因此存款人可以通过把资金转移到持有股票或债券的经纪人账户,或投资于不动产和其他金融资产来避税。换句话说,如果这一税收政策最终实施,在给定最大投资组合的构成和重新配置投资机会的前提下,这将很有可能是极端累退的,在2013年3月该税收政策在被三驾马车成员和欧元区17国财长一致通过后,却遭到塞浦路斯国内的强烈抵制。最终,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被采纳:10万欧元以下的存款被免于征税(在提议的欧盟银行协会条款下,这是设想的存款担保上限)。不过,新税收的确切条款仍相对模糊。他们似乎根据实际情况对不同银行采取不同的标准(bank-by-bank approach),但确切的税率和税基尚未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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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插曲很有趣,因为它显示出中央银行和金融当局的局限性。其优点在于可以快速行动,其弱点则是不能正确定向其导致的再分配。结论是,累计资本税不仅可以当作永久税收,还可以在应对重大金融危机时作为特别税来征收。在塞浦路斯的案例中,储户被要求帮助解决危机时没必要感到震惊,因为国家作为一个整体,是要为政府选择的发展战略承担责任的。另一方面,令人感到特别震惊的是,当局却没有想方设法来以公正、透明和累进的方式分摊调整成本。好消息是,这一插曲可能会让国际机构意识到其目前所用工具和手段的局限性。如果有人问有关当局,为什么为塞浦路斯所提议的税收加入如此少的累进性和施加于如此有限的税基,他们立刻会回答:因为某些银行数据无法得到,所以无法采取更大幅的累进性。[24]不幸的是,解决此问题的技术方案几乎唾手可得,但政府似乎并不急于采纳并解决。也许是因为累进资本税面临纯粹的意识形态障碍,这需要花时间来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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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元:21世纪的无国家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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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以来折磨南欧银行的各种危机引出了一个更普遍的问题,这和欧盟的整个体系结构有关。欧洲如何来创造——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一种没有国家的货币?由于2013年欧洲的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的将近1/4,这个问题不只是关乎欧洲居民的利益,也关乎整个世界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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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通常的答案是欧元的创立 —1992年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达成协议,紧跟着柏林墙的倒塌和德国重新统一,2002年1月1日,当遍及欧元区的自动柜员机首次开始提供欧元纸币时,原来的规划成为现实——但这只是一个漫长过程的第一步。货币联盟被期望自然演变进化成政治、财政和预算联盟,以至于成员国之间达成一种更为紧密的协作。但耐心是必要的,联盟必须一步一步前进。某种程度上这无疑是正确的。然而,在我看来,不愿意设计一条抵达期望终点的精确路线——任何关于因循的路线、沿途的阶段和最后终点的讨论被反复延期——完全可能让整个进程偏离原定的轨道。如果欧洲1992年创造了无国家的货币,那么这么做的原因不单单是实用主义。这种制度安排创立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当时许多人相信中央银行的唯一目的是控制通货膨胀。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让政府和人民相信中央银行应该独立于政治控制,将低通胀作为唯一目标。这就是为什么欧洲创造了一个没有国家的货币和一个没有政府的中央银行。2008年的危机打破了中央银行的这一静态幻景,一切都明显指出,在严重经济危机中,中央银行需要发挥重要作用,而目前的欧盟机构完全不能胜任手头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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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给定中央银行无限制造货币的权力,使其受到严格的约束和明确的限制完全合理。没人想授权给国家首脑可以任意替换大学校长和教授的权力,更别说规定教学内容了。出于同样的原因,在政府和货币当局之间的关系上施加严格限制,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是中央银行独立性的限度也应该明确。在当前的危机下,据我所知,没有人提议中央银行回到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在很多国家享有的私有地位(在某些国家,大概处于1945年)。[25]具体而言,中央银行是公共机构的这一事实,意味着其领导人由政府(有些情况下由议会)任命。很多时候这些领导人不能在其任期内(通常5~6年)被免职,但是如果其政策被认为不足以解决问题,则可以在任期结束时被替换,这正好为政治控制提供了一个途径。实际上,美联储、日本银行和英格兰银行的领导人被要求与本国民主选举的合法政府密切合作。在这几个国家,中央银行在稳定利率和公共债务,并且使利率和债务处于较低且可预测的水平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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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中央银行面临一系列特殊的问题。首先,欧洲中央银行的地位比其他中央银行更受限制:保持低通货膨胀目标绝对优先于支持经济增长和充分就业。这反映了欧洲中央银行孕育期的意识形态背景。此外,欧洲中央银行不允许购买新发行的政府债券:必须首先让私人银行借款给欧元区的成员国(可能以高于欧洲中央银行向私人银行收取的利率),然后在二级市场购买债券,就像经过许多次考量后,欧洲中央银行对南欧政府的主权债务最终所做的那样。[26]更进一步地说,很明显欧洲中央银行的主要困难在于,它必须处理17个国家的债务,与17个国家政府打交道。在这样的背景下发挥稳定作用很不容易。如果美联储不得不在每个早晨选择是否关注怀俄明、加利福尼亚和纽约的债务,并且要基于每个特殊市场紧张局势的判断,还要在来自全国各个地区的压力下设定利率和数量,那么,坚持一贯的货币政策也将变得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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