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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11 21世纪资本论 [:1704613653]
1704620212 政治和历史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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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14 最后,我想用一点儿篇幅谈谈经济学和社会科学。正如我在导言中明确指出的,我把经济学看作社会科学的一个分支,与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和政治学并列。我希望本书能够让读者明白我的想法。我不喜欢“经济科学”(economic science)这一表述,为其中的极端傲慢感到震惊,这是因为它暗示经济学获得了比其他社会科学更高的科学地位。我更喜欢“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这一表述,它可能显得有些过时,不过在我看来传递了经济学和其他社会科学的唯一区别:其政治、规范和道德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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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16 从一开始,政治经济学就寻求合乎科学地(或者说,理性地、系统地和有条理地)研究在一国的经济和社会组织中国家的理想作用。它提出的问题是:何种公共政策和制度可以引领我们更加接近理想社会?这种毫不掩饰的研究善恶的抱负,可能会让一些读者发笑,因为在善恶问题上,每个人都堪称专家。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经常不能实现的抱负。但它也是一个必要的、真正不可或缺的目标,因为社会科学家太容易自绝于公共辩论和政治对抗,而只满足于扮演评论员或其他观点和数据的破坏者角色。社会科学家,像所有知识分子和公民一样,应该参加公开辩论。他们不能满足于援引宏大而抽象的原理,比如正义、民主和世界和平。对于特定的制度和政策,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和表明立场,不管是针对社会国家、税收体系还是公共债务。每个人都各有其政治立场。世界并没有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政治精英,另一边是时事评论员和观众,他们的职责只是每四到五年往票箱投一次票。倘若认为学者和民众生活在分离的道德世界,前者关心手段,后者注重结果,我相信,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说法。尽管这样的说法容易理解,但在我看来,有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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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18 很长时间以来,经济学家一直试图根据其所谓的科学方法来自我定义。实际上,那些方法往往过度使用数学模型,它们常常不过是一个借口,为的仅仅是占领研究领域以及掩盖内容的空虚。太多的精力已经而且仍然浪费在纯理论的推演上,没有人想要解释经济事实,也没有人想要解决社会和政治问题。今天的经济学家对基于可控实验的实证方法充满热忱。当适度使用的时候,这些方法可能是有用的,也的确使一些经济学家转向研究经济学中的具体问题和各国的第一手资料(早就应该如此)。但是这些新方法本身有时候抵挡不住某些科学幻想的诱惑。例如,有可能花费大量时间证明一个纯粹和真实的因果关系存在,而对问题本身重视不够。新方法经常导致研究者忽视历史,也认识不到历史经验仍然是我们知识的主要来源。我们不能重演20世纪的历史,好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从未发生,或者好像所得税和现收现付养老金制度从未产生。无可否认,历史的因果总是很难超越质疑的阴影而被证明。我们真的确定特定政策产生了特定的效果,还是说这个效果是由于其他原因?我们从历史(尤其是20世纪的研究)中得到的不完全的经验和教训,具有无法估量的和不可替代的价值,可控实验永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要想学以致用,经济学家必须首先学会在方法论选择上更加务实,要利用任何可用的工具,从而与其他社会科学学科更紧密地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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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20 相反,其他学科的社会科学家不应该把经济事实的研究留给经济学家,且一定不要在出现数字的时候,因害怕而落荒而逃,或者自我满足于说,每个统计数字都只是一个社会建构,这当然是真的,但并非是全如此。说到底,两种反应是一样的,因为它们都把研究领域丢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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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22 21世纪资本论 [:1704613654]
1704620223 最不富裕者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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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25 “只要科学调查仍然不能触及当代社会不同阶层的收入,就没有希望产生有益的经济和社会历史。”这个令人钦佩的句子是《19世纪法国的利润变化》(Le mouvement du profit en France au 19e siècle)的开头,由让·布维尔、弗朗索瓦·菲雷和马塞尔·吉莱在1965年发表。这本书在今天仍然值得一读,部分原因在于它展示了1930~1980年兴盛于法国的“历史序列数据法”,该方法有其独特的优势和缺点。但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回想起弗朗索瓦·菲雷的思想轨迹,而他的职业生涯提供了绝妙的例证,即为什么这一研究方法最终消亡,其中既有好的原因,也有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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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27 当菲雷作为一位年轻有为的历史学家开始其职业生涯时,他选择了一个他认为处在当时研究中心的题目:“当代社会不同阶层的收入”。该书非常严谨,抛开了一切成见,致力于收集数据和建立事实。但是这是菲雷在这个领域的第一项也是最后一项工作。他1977年和雅克· 奥祖夫(Jacques Ozouf)发表的精彩著作《 读和写 》(Lire et écrire),专注于“从加尔文到朱尔·费里(Jules Ferry)谈法国文化普及工作”,其中也可以发现他对编制序列数据的同样渴望,不过不再是关于工业利润,而是关于识字率、教师数量和教育支出。然而,菲雷主要因为他在法国大革命政治文化史方面的研究而出名,而在这项研究中完全找不到“当代社会不同阶层的收入”的任何蛛丝马迹。这位伟大的历史学家在20世纪70年代一心致力于反对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他们当时特别教条而且明显占优势,尤其是在巴黎大学前身索邦神学院)。在研究法国大革命的政治文化史时,他似乎转而反对任何经济社会史。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遗憾,因为我认为不同的方法可以协调起来,共同用于研究。政治和观念的存在明显独立于经济和社会变化。议会制度和法治政府从来不全然是资产阶级的制度,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在柏林墙倒塌之前常常公开指责这一制度。然而,有一点也很清楚,即价格和工资、收入和财富的涨跌,帮助形成了政治观念和态度,这些表现方式反过来产生了政治制度、规则和政策,最终形成社会和经济变迁。找到一种兼具经济和政治、社会和文化,并且关注工资和财富的方法是可能的,甚至是绝对必要的。1917~1989年的两极对抗现在已成为历史。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交锋抑制而非刺激了历史学家、经济学家以至哲学家展开关于资本和不平等的研究。[2]昔日这些陈旧的论战及其形成的历史研究虽已久远,但在我看来,迄今仍留有它们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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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29 正如我在导言中所言,序列数据研究法的夭亡也有技术因素。在那个年代,搜集和处理大量数据相当困难,因此这一类研究(包括菲雷的《19世纪法国的利润变化》)都很少对历史数据进行解读,从而阅读起来相当枯燥;特别是,对观察到的经济变迁和所要研究的政治、社会历史之间的关系,往往很少有分析。相反,我们现在可以得到完备的原始数据及数据描述,这些信息通常以电子数据表和在线数据库的形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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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31 我认为序列数据研究法的消亡还与如下事实相关,即在研究规划触及20世纪之前就渐趋式微。在研究18世纪或19世纪时,可以认为价格和工资(或收入和财富)的演变遵循自发的经济逻辑,而与政治或文化逻辑几乎无关。然而,当研究20世纪时,这种假象会立刻崩溃。快速浏览一下反映收入和财富不平等或资本/收入比的曲线,就足以表明政治无处不在,而且经济和政治变化紧密交织,必须一起研究。这促使人们以具体方法研究国家、税收和债务,并摒弃简单抽象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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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33 无可否认,专业化原则是合理的,一些学者不依赖统计序列进行研究确实无可厚非。社会科学研究有一千零一种方法,并一定要进行数据采集,甚至(我承认)数据研究法也不是特别有想象力。然而,对我而言,所有社会科学家、新闻工作者和时事评论员、工会和各个派系的积极分子,甚至所有民众都应该对金钱、金钱的度量、围绕金钱的事实和金钱的历史抱以严肃的关切。有钱人不可能不捍卫其利益。拒绝与数字打交道,很难为最不富裕者的利益带来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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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35 [1]也请注意,这是完全合乎逻辑的,认为增长率g的增加将导致资本收益r的增加,因此不会必然减小r–g缺口。见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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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37 [2]当阅读诸如让 – 保罗· 萨特(Jean-paul Sartre)、路易斯· 阿尔都塞(louis althusser)和阿兰·巴迪乌(alain Badiou)之类的哲学家关于其马克思主义或共产主义许诺时,你有时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对资本和阶级不平等只有有限的兴趣,主要是当作性质完全不同的争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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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42 21世纪资本论 [:1704613655]
1704620243 21世纪资本论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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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45 15年(1998~2013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对财富和收入的历史动态研究。这奠定了本书的基础。其中许多研究工作是与其他学者合作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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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47 我早期关于法国高收入者的著作《20世纪法国的高收入者》(Les hautsrevenus en France au 20e siècle,2001年)幸运地赢得了安东尼·阿特金森和伊曼纽尔·赛斯的热情支持。没有他们的帮助,我这项不引人关注、以法国为中心的研究项目绝无可能具有今天这样的国际视野。攻读硕士学位时,安东尼就是我的楷模,他是我关于法国不平等的历史作品的第一读者,而且他随即着手研究了英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情况。我们同心协力,分别于2007年和2010年编辑出版了两卷厚厚的著作,总共涵盖了20个国家,形成了关于收入不平等历史演变的最大的数据库。伊曼纽尔和我研究了美国的情况。我们发现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前1%人群的收入出现了令人眩晕的增长,而且我们的研究成果在美国政治辩论中获得了一定影响。我们还一起撰写了多篇关于资本和收入最优税制的理论文章。本书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些合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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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49 我与吉勒斯·波斯特尔 – 维奈、让 – 劳伦·罗森塔尔合写过关于法国大革命至今巴黎房地产档案的著作。本书也深受这一历史著作的影响。这些工作帮助我深入、直观地理解了财富和收入的重要性,以及与测度财富和收入相关的一些问题。最重要的是,吉勒斯和让 – 劳伦教会了我如何把握1900~1910年与当今财产结构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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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51 所有这些工作还要感谢过去15年来我有幸共事的博士生和年轻学者们。他们对本书的研究工作做出了直接贡献,他们的热情和活力也使本书写作过程中的知识氛围更为浓厚。我尤其感谢法昆多·阿尔瓦雷多、劳伦·巴克、安托万·博齐奥、克莱芒·卡尔博尼耶、法比安·德尔、加布丽埃勒·法克、尼古拉·弗雷莫、露西·加登、朱利安·格勒内、埃莉斯·于利耶、卡米耶·朗代、伊万娜· 马里内斯库、埃洛迪· 莫里瓦尔、钱楠筠、多萝泰· 鲁泽、斯蒂范妮·斯坦切瓦、朱丽安娜·隆多诺·维莱兹、纪尧姆·圣雅克、克里斯托夫·申克、奥雷莉·索蒂拉、马蒂厄·瓦尔代奈尔和加布里埃尔·楚克曼。特别是,没有法昆多·阿尔瓦雷多的高效、严谨和智慧,我就无从经常引用“世界顶级收入数据库”;没有卡米耶·朗代的热情和坚持,我们就不会合作完成对“财政改革”的研究;没有加布里埃尔·楚克曼对细节的关注和令人钦佩的工作能力,我可能无法完成对富裕国家资本/收入比历史演变的研究,而这一研究在本书中发挥着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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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53 我也想感谢那些帮助完成这个项目的机构,包括巴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我从2000年起在此担任教职),以及巴黎高等师范大学等帮助创立巴黎经济学院的诸多机构(我自巴黎经济学院创立起就在其中担任教授,并于2005~2007年担任创始董事)。这些机构愿意携起手来,创建一个超越其个体利益的公益项目。我希望这个项目能继续对21世纪多极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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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20255 最后,要感谢我的三个宝贝女儿朱丽叶、德博拉和埃莱娜,感谢她们给我的所有爱和力量。也要感谢朱丽娅,她和我同甘共苦,也是我最好的读者。在本书写作的每个阶段,她的影响和支持都是必不可少的。没有她们,我可能无力完成这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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