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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等，我们能做什么 [:1704626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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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享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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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7年，革命家兼哲学家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在《土地公平》一书中设想了一个计划，“通过引入土地资产制度设立一个国家基金，在每个人达到21岁时向其支付15英镑，用以补偿他所遭受的自然遗产损失。”24据彼得·林德特（Peter Lindert）和杰弗里·威廉姆森（Jeffrey Williamson）估算，15英镑在1797年的英格兰和威尔士相当于一名农场劳动力半年的收入。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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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阿克曼等人（Bruce Ackerman和Anne Alstott）在美国提出的以资产为基础的平均主义计划，可以看作潘恩所提建议的现代版本。他们认为，每个美国公民都有权利分享前辈人所积累的财富，并认为“托马斯·潘恩所提出的这项创新措施，能完成其他一千条政策都未能完成的目标”。26在20世纪60年代的英国，桑德福德（Cedric Sandford）提议针对成年人征收“负资本税”，我在1972年的《不平等的份额》（Unequal Shares）一书中也提出，将资本共享作为国家养老金一部分的想法。27格兰德（Julian Le Grand）将桑德福德的建议进一步演变成了为年轻人提供的创业补助金。28这个想法深入人心，因此英国政府在2003年予以实施，并创立了儿童信托基金。政府为2002年9月1日当天及之后出生的每名儿童准备了250英镑的起步基金，并会为低于救济门槛的家庭提供更多的资助。父母可以向该笔基金存入资金，这笔基金将会一直积累直至孩子成长到18岁。最终的总数既取决于父母投入了多少金额，也取决于父母对之进行了什么样的投资。孩子在成年之后可以取出这笔钱，其使用完全不受限制。联合政府在2010年放弃了这项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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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常把遗产继承视为富人能够维持其上层分配地位的机制之一。遗产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问题在于遗产数量的高度不平等。如果每个人都继承同样数量的遗产，那比赛就能做到公平。要想做到这一点，其中一项措施就是确保每个人都能继承到最低限度的资金。由此我提出如下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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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6 应该在所有人成年时向其支付一笔赠与资本（最低继承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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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建议需要进一步充实，并涉及几个关键问题：这笔钱应该什么时候支付？应该怎样逐步实施？哪些人具备资格？这笔钱应该是多大数额？怎么为这个建议提供经费？如果对使用这笔钱进行限制的话，应该有哪些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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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与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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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这笔钱应该什么时候支付？在本书中，我谈到过收入的代际分配，同时我也指出，如果以后的家庭平均收入增长率低于我们从前的预期，那么每一代人之间的不平等则有进一步加剧的风险。鉴于此，我们应该将最低继承款作为补救代际公平的一种手段。1972年我曾提议在人们退休时发放这笔资金，现在我改变了想法，认为应该在人们成年时发放这笔钱。引用勃伯·迪伦（Bob Dylan）的歌：“我那时太老了，我现在年轻得多。”不过如何逐步实施最低继承款仍是一个问题。如果向2002年9月1日之后出生的人提供一大笔资金，而2002年8月31日出生的人什么也没有，这明显是不公平的。这又涉及该如何定义“资格”的问题。谁也不能在18岁生日时第一次来到英国，就声称自己有资格获得最低继承款。出于这个原因，我建议在以前的儿童津贴收据上附加资格说明：从实施日期起就有资格接受X年儿童津贴的人，可以拿到最低继承款的X／18。29这就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累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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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最低继承款应该是多少？以及如何为之提供经费呢？阿克曼（1997）为美国提出的建议是发放8万美元，其经费来源是通过对个人财富征收2%的税。他们所提议的数目，差不多是当时一个中等收入家庭年收入的2倍，如果当时真的获准继续实施下去的话，将远远超过英国儿童信托基金所支付的数目。在为英国所提的建议中，格兰德以赞成的态度引用《皮格马利翁》中阿尔弗雷德·杜利特（Alfred Doolittle）的话称，数额如果太小有可能被滥用，他（2006）所提的建议是1万英镑。30阿尔弗雷德·杜利特说，如果给他5英镑，他只会去“狂欢一顿”；而如果给的是10英镑，那“这会让一个人变得精打细算”。格兰德建议通过增加遗产税来负担这笔资金。在第7章中，我将提议采取终生资本利得税制度，并将这笔收入用于赠与资本的筹措。虽然有人反对用税收背书，但将税收和支出挂钩还是很合理的。英国每年大约有75万人达到18岁，现有的遗产税收入能够担负的赠与资本仅接近5000英镑，而非1万英镑，所以为了达到杜利特所设定的目标，新税的收入必须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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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并不考虑是否应该对最低继承款的使用加以限制。很显然，任何这样的限制都会大幅增加管理成本，但是我们可以为之施加一个“审慎”程度。最显而易见的限制，就是投资于教育或培训。但是，如果不涉及学生费用这个大问题的话，那就不可能充分起到作用。与此同时也有一些证据表明，不应当限制这笔捐赠只能用于正式教育，也应当允许将之用来支付学徒时期的费用等。其他“获准的使用方式”还包括为房屋或公寓支付首付，或是进行小规模创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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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等，我们能做什么 [:1704626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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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和主权财富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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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要从个人财富转而讨论国家财富，也就是一国公民集体拥有的财富。国家财富在财富分配问题中常被忽略。确实，虽然关于公共财政有很多争论，但人们很少讨论财政账户的资产问题。财政问题通常都是以债务和赤字来体现。为减少国债，政府必须保证盈余。税收收入超过政府支出（以及所支付的债务利息）的数额，需要足以偿还债务。艾森豪威尔总统在很多年前说过：“只要国家还欠着债，我就觉得任何数额的结余都不能被称为‘盈余’。我更倾向于将这一术语看作‘子女继承的抵押贷款的减少’。”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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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位总统仅仅关注国家债务是不对的，因为我们交给子女的除了国家债务，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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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养老金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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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基础设施和实物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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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金融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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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在于，我们应该关注公共部门的整个资产负债表，而不仅仅是国家债务。在一定程度上，这会使图景显得更暗淡，因为我们必须在国家债务之上加上未来支付国家养老金的义务。大多数经合组织成员国都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国家养老金负债。而在另一方面，资产负债表的正侧是公共资产，这既包括实物资产，也包括金融资产。艾森豪威尔总统本人在他的最后一次国情咨文讲话中很好地说明了前者，他自豪地指出，他在任内负责修建了州际公路并进行了其他很多大型公共投资。在1961年听他发表讲话的那些听众的子孙们，如今正行驶在这些路上。这些资产的价值可能很难评估，但我们在统计国家资产净值时显然应该将它们计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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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面的资产负债表着手加以考虑是很重要的。图6.3所显示的是英国的数据，如果每个国家都能有这样的数据就好了。该曲线图给出了公共部门资产净值相对于国民收入的百分比——此图没有将国家养老金负债考虑在内。图中呈现出几个明显的阶段。1957年，国家债务超过了国家资产总值，差额相当于国民收入的1/3左右。随着时间的推移，资本净值的状况改善了，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变成了正值。这种改善一直持续到20世纪70年代晚期，那时公共资产净值的总数达到了国民收入的3/4。在1979年之后，国家资产净值出现了下降。实际上，国家将大量实物资产转移到了单个家庭的名下。我们之前所说的以折扣价购买公租房的“购买权”计划，就导致了大量的资产转移，而英国电信公司和英国天然气公司等国有公司的私有化所涉及的大幅折扣也是如此。32到1997年，公共部门的资本净值已接近于零。工党政府上台后的早几年出现过一些回升，但从2007年开始再次出现下滑，而且一直持续到联合政府执政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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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3 1957 —2012年英国公共部门的资产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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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英国公共部门的资产净值（资产减去负债）相对于GDP出现了一些变化。1979年之后的下滑部分是由于资产转移，包括向居民出售公租房和将国有企业（如英国电信公司和英国天然气公司）私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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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我们重点关注的应该是国家资产净值，而不仅仅是国家债务。财政政策的正确目标，应该是国家拥有较大的资产净值。当然，国家债务的减少也有助于实现这一目标，但它只是等式的一边而已。等式的另一边则是国有资产的积累。通过持有资本并分享技术发展所带来的成果，国家可以利用获得的收入来减少社会不平等。考虑到我们之前对推动收入分配的经济因素所做的分析，这一点显得更加重要。例如对于“谁拥有机器人”这个问题，答案应该是：某种程度上它们属于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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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权财富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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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些国家，国有资产的积累采取主权财富基金的形式。这是一种国有投资基金，拥有悠久的历史。1854年，得克萨斯州立法机构拨款200万美元，设立了专门针对该州公立学校的得克萨斯州学院永久基金。1876年的章程规定，该项基金的部分收入来自某些土地和出售这些土地所带来的收益。还有一个类似的基金，针对的是得克萨斯州的州立大学。我们从图6.4中可以看到，很多国家近年来设立的主权财富基金在规模上要大得多。在该图中，主权财富基金管理的资产总额是以相对于GDP的百分比来表示的。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基金由石油收入来提供资金，不过我们也应该注意到中国和新加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