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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十六回 笑吟吟元丈设难关气闷闷丈和遇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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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文政年间,日本棋界重又繁荣,各家名手辈出,堪称极一时之盛。继元丈之后,本因坊家终于出了一个搅海翻江的混世魔王,此人便是十二世丈和。丈和一出,棋坛从此多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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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乃元丈的徒弟,在坊门一直平平庸庸,都快20岁了还是个初段,故而元丈以为他难有出息,也不大去理会他。丈和20岁那年,自觉棋力有长进,便去请求元丈,想要晋升为二段。元丈想想笑道:“你若赢得了住在出羽的长坂猪之助,我就给你三段免状,如何?”丈和一听喜出望外,原来长坂是安井门下,棋力也不过二段,暗道对付此人倒是不难。于是次日一早,丈和便兴冲冲束装出发,前去出羽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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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去,果然把长坂杀得落花流水,而且回来之后,宛如换了一个人,棋力突飞猛进。不久,居然连元丈都让不动他二子了。如此一来,不仅元丈吃惊不已,众人更是大惑不解,一时生出许多议论来。其中有个说法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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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丈和到出羽去挑战,长坂听明来意,也不拒绝。丈和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给长坂来个下马威,不料事与愿违,竟然连输三局,方知师父出的题目并不好交卷。心想如果再输,就是连输四局,岂不是连初段的免状都要陪进去了?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悄悄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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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丈和自怨自艾,懊恼万分,不知不觉错过了宿头,及至发觉天色渐黑,却已行在山径之上了。丈和欲退不能,只得鼓勇前进,指望找到一户两户的山民胡乱混一夜。不料走了老大一程,也不曾遇到半个人影,但觉古木森森,冷风凄凄,不由得心中发起慌来。正自心惊胆战间,忽见林中隐约透出一点灯火,奔去一看,果然是间农舍。丈和不禁大喜,当即叩门求宿。一位老者应声而出,听明来意,笑着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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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入到屋内,不由得一怔,原来此屋只有老者一人居住,房间虽小,却清雅异常,文房四宝、古玩字画,一应俱全,哪有半点农舍的光景。再看老者,生得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一派仙风道骨。丈和心中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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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老者说道:“客官夜晚投宿,想必未用晚餐,舍下备有粗茶淡饭,若不嫌弃,便请用一些吧。”说罢向墙边一指。丈和扭脸一看,靠墙一张几上,放着一大碗白米饭,还有三四碟小菜。更妙的是白米饭热气腾腾,竟像是早知他要来,特意备好了的。丈和一见,顿觉饥肠辘辘,再顾不上客气,当即狼吞虎咽起来。大约也是饿狠了,丈和只觉饭菜入口,香甜无比。不大工夫,便如同风卷残云,连饭带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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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酒足饭饱,精神大振,颇想摆摆与长坂弈的棋,仔细研究研究,又恐打扰主人。正犹豫间,忽听老者笑道:“清夜良宵,何不手谈一局为乐?”丈和闻言惊喜道:“原来老先生亦喜此道,晚生自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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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拿出弈具,挥手示意对局。丈和心中暗想:“我受他如此款待,总要仔细指导他一局才是。”入座后,掀开棋罐见是白子,自觉应客气一番,便将棋罐双手捧过去,说道:“请老先生执白棋。”却不料老者微笑道:“不必客气,我这罐内也是白棋。”一看果然,老者膝旁也是一罐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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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闻所未闻之怪事!丈和正在疑惑此人到底懂不懂棋,却听那老者朗声道:“吾与客官有缘,可以指导一局,且先置四子吧。”丈和闻言不由得险些气破肚皮,心道:“便是师父元丈也不过让我二子,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让我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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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只管嘿嘿冷笑。丈和愈加气恼,正要发作,转念一想:“这老儿身居山野,想是从未遇上什么高手,故大言不惭,我既投宿他家,受其饭食,倒也不便与其计较,也罢,就摆上四子,拿这老儿开开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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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十数手之后,丈和冷汗就下来了。老者棋风飘逸,疏密有方,占得全是要冲之地,皆是前所未见之妙招。由于全盘都是白子,短兵相接时,敌我难辨,弄得丈和头大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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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下了百手,那老者打着呵欠说道:“下完了吧,还走什么?”丈和正在发急,只道老者疲倦欲睡,忙接口道:“打挂,打挂,明日再续不迟。”却见那老者双目一瞪,厉声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部死光了,还不自省,真是蠢材!”说着,竟将棋子迎头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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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啊呀”一声,猛然惊觉,但见明月当空,古木环绕,哪里有什么老者,原来是南柯一梦。丈和心中纳闷,忙自从囊中取出棋具,于月光下复盘仔细研究,果然全盘没有一块活棋,心中不免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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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将那梦中老者的招法,默记于心,细细揣摩,果然思路大开。再回去找长坂比棋,不消几多回合,便杀得长坂高挂免战牌,不敢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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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丈和因平日用功甚苦,棋力无形之中已有大进。所谓遇仙,不过是因为丈和初时看似棋力平平,后来却技压群雄,成了赫赫有名的力战之王,故有好事者杜撰出此事,以彰显丈和神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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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十七回 心灰意懒元丈改立迹目浪子回头元美重返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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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自打败长坂猪之助,得胜的猫儿威似虎,一时间棋力暴进,同门对他都刮目相看。可丈和尽管狠,也狠不过师兄奥贯知策。知策此时已是坊门迹目,年纪不大,棋力却甚是高强。此人在世,丈和哪里还会有出头之日?也合该丈和走运,知策突然病死,同门师兄弟中再无一人能胜过丈和,于是丈和便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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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本以为坐定是迹目了,不料却一直未有下文。原来丈和为人,心狠手辣,下起棋来,斩尽杀绝,毫不给对方稍留余地。元丈对此很不满意,认为棋品如人品,丈和性情凉薄,日后恐难善待同门师兄弟,便想立舟桥元美为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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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桥元美即后来林家的十一世掌门人,此人在日本棋史上是个大大有名的角色。元美九岁时,因好奇向附近寺院的和尚学棋,不料没过多久,不仅满寺和尚不是他的对手,连四周乡镇的好手也全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父奇之,便将其带到江户本因坊家,面见十世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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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元见元美聪明伶俐,满心欢喜,当即收为门下,待之如亲生一般。烈元死后,元美便成了元丈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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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美颇有棋才,25岁便列身高段,若一心弈棋,前途无量。可惜此人兴趣太广,琴棋书画都要来一手。心无二用,饶是他再聪明,也难免顾此失彼,自然被只顾弈棋的丈和比了过去。不过,元美棋力虽差丈和半先(即先相先),但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又生得眉清目秀,仪表不俗,故深得元丈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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