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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二十一回 鸟尽弓藏丈和悔失策竹篮打水元美怒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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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一仗打垮了“倒阁派”后,以他的棋力,做一辈子的棋所是毫无问题的。然而天不从人愿,没过多久,丈和的联合战线就发生了一场大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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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丈和为人,太过冷酷无情,办事全不思留条后路。那林元美鞍前马后,费尽心机帮他运作棋所,为的就是一张八段免状。不料事成之后,丈和过河拆桥,干脆不肯认账。其间,林元美也曾一再旧事重提,丈和却始终不置可否。由于此事乃私下交易,林元美虽怀恨在心,也不敢公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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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八年(公元1837年),安井知得病重,请求丈和将迹目安井俊哲(即九世算知)升为七段,以便执掌门户。也许丈和因心中愧对知得,竟然同意了。林元美闻讯,趁机又向丈和要求升为八段准名人,不曾想被丈和一口回绝。林元美气得浑身发抖,一怒之下,再也不顾厉害,把当年丈和运作棋所的隐私,一古脑地抖将出来,一时棋界大哗。不仅如此,林元美还在幻庵的支持下声讨丈和,公然向丈和挑战,宣布舍命也要与丈和下二十番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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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做梦也想不到,林元美竟然如此“有种”,不禁顿足长叹,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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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丈和臭名远扬,不仅弄得自己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连元老们也暗示他赶紧退位。丈和自知此事已无法挽回,只得宣告退位,时在天保九年(公元183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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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丈和之退位实乃棋界一大损失。他在棋所任内仅仅七年工夫,便写了两部很有名的书。一部是《国技观光》,书中收集了自己于文久、文政年间的让子棋及让先棋的佳作,共七十三局,可视为指导棋的经典著作;另一部叫《收枰精思》,其中收集了五十盘名局,并做了详尽讲评。此外还为门人写了一篇戒律,由浅入深地阐述了围棋整体战略,实为丈和一生之心血结晶。这些都是被后人认为极有价值的著述。而且,丈和之棋风乃独树一帜,力量之大颇似中国古棋。若以力战而论,此人堪称日本棋坛第一猛人。若丈和好自为之,善终棋所任内的话,想必更有一番贡献。全怪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一代英豪,落了个灰溜溜下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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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退位的同时,立师父元丈之子丈策为迹目,算是报答师恩,但他深知幻庵因硕的厉害,恐怕丈策敌不过幻庵,所以预先安排,立棋力远胜丈策的土屋恒太郎,为丈策的迹目,改名秀和。事后证明丈和这一番布置,确实有远见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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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十年十一月,心灰意懒的丈和终于退隐。幻庵闻讯大喜,以为是天赐良机,便迫不及待地以唯一八段之尊申请做名人棋所,此时幻庵已42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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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世本因坊丈策已得丈和的锦囊妙计,早就成竹在胸,当即提出反对,并指派秀和出马与幻庵下争棋。这真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幻庵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幻庵以为丈策棋力平平,不敢出头相争,却不曾料到丈策会把迹目秀和派出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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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由迹目代师争棋并没有先例,也不合情理,幻庵大可一口回绝。偏偏此公心比天高,哪里肯示弱于人?只是暗想:“久闻秀和号称七段,实有八段实力,连丈和都惧他三分,现下看来,此言只怕不虚。”他傲气归傲气,毕竟是机警之人,当然不肯贸然出战,于是去疏通关节,让有关部门扣住秀和的挑战书,不呈给元老们,企图瞒天过海,不战而获棋所宝座。这一着果然厉害,秀和递交的挑战书便似泥牛入海,音讯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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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策一看苗头不对,就直闯公堂要求批复。主事官员早就得了幻庵好处,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因硕准名人申请棋所乃名正言顺,这也是我等同僚的意思。秀和不过是七段上手,竟然要下争棋,简直是无理取闹!还不快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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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策见主事官员动怒,吓得面无人色,但此事干系太大,有关坊门之兴衰,只得颤声辩道:“名人棋所乃棋坛圣位,须众望所归。祖宗有法,对棋所任命如有异议,可争棋解决。昔祖师三世道悦与安井算知的争棋,便是例子,还望大人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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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甚是有理,主事官员亦觉难以驳回,又怕丈策不管不顾地混闹起来,元老面前,自己面子不好看,只好将挑战书送呈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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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元老们批复:依古例,同意进行二十番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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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庵因硕到底学过《孙子兵法》,一计不成,立即先声夺人,公开宣称道:“本人是顾惜坊门声誉,不忍心让秀和出乖露丑,既然他自讨苦吃,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丈策也反辱相讥,四处扬言道:“因硕想做棋所,简直白日做梦!他有何才学?连八段准名人都是骗来的,诸位等着看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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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庵闻言,气得发昏,暗地发狠要教训秀和。双方明里唇枪舌剑,暗里调兵遣将,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空前大战就在这种情势下拉开了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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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二十二回 千钧一发小秀策摔杯示警心高命薄老幻庵血溅纹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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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争棋正式开始。不仅四大家头面人物无一缺席,而且全国一流好手悉数赶来观战,可谓盛况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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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幻庵因硕是八段准名人,定为秀和受先。但见二人神色肃穆,皆以目观鼻,以鼻观心,似老僧入定一般端坐盘前。整个赛场也鸦雀无声,其气氛似乎比丈和、因彻之战更觉严重(见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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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布局开始,双方便冥思苦想,每一子落盘,均要算上个百遍千遍。结果第一天只下至31手,第二天下至45手,第三天下至71手,第四天下至91手,简直像是乌龟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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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和确实厉害,初逢大战,竟然毫无怯意,下得颇有大将风度。他的棋风很有些现代名家的特点——善取实地。这一特长,后来到棋圣秀策手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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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第五天时,幻庵虽费尽心血,白棋仍未见丝毫便宜,几乎急乱了方寸。秀和的黑99手一打出,幻庵只觉喉头甜腥,一股热血涌到嘴里,几乎喷将出来。此时幻庵已杀红了眼,硬把一口血水咽回肚里,欲拼死再战。多亏丈策心细,发觉他嘴角渗出血丝,心中不忍,当即通知停弈,让井上家的门人扶幻庵回去。见此情形,众人顿时想起五年前的赤星因彻来,个个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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