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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四十三回 强人所难保寿逼师弟以牙还牙秀荣惩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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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入坊门后不久，正巧田村保寿要升七段。《时事新报》怎肯放过这等招眼球的噱头，便力请两雄对弈一局，由本因坊秀荣讲评，宣布即日见报，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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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后，秀荣为了讲评，把棋谱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狐疑道：“此局明明是黑棋一目胜，却莫名其妙走成和棋，莫非其中有诈？”便召雁金过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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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知道难逃秀荣法眼，只得如实供认道：“田村君升七段的宣布会即将召开，会前如登出他的输棋怕面子不好看，所以田村君说此局不能输，请求和局。我本来不肯，但田村君又叫竹内君来再三强求，出于无奈，我只得同意作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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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荣听了大怒，痛骂保寿是“卑怯奴”（汉语胆小鬼之意）。他原就对保寿有成见，此后便越发白眼相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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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当时保寿棋力实在雁金之上，但凡事总有万一，更因这局棋要登报公之于众，故保寿在庆祝升七段之前不能不考虑声誉问题。何况“作和棋”也并非保寿之独创，在德川幕府时代，出于种种原因，棋士间作和棋的例子比比皆是。保寿怕输的心情，秀荣岂能不理解？他所以痛骂保寿，却有一个不足与外人道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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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秀荣称雄棋坛时，保寿棋力也与日俱长，最后连秀荣都感到了他的威胁。尽管保寿之进步与秀荣教授有方密不可分，但秀荣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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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十七年三月，秀荣曾与保寿弈过一盘棋。这局棋可以认为是秀荣一生最后的杰作（见图四十八），结果白棋一目胜。局后，秀荣评道：“黑77与白78交换尚早，应于B位飞，白如A位应，角上则留有余味，黑可脱先于79位拐出。黑79恶手！无论如何应100位长，若被白100虎头，畅快至极，此乃胜负之关键……”赢是赢了，但对保寿之迫力，不能不加承认。所以得知保寿强迫雁金作和棋，秀荣当然要借题发挥，痛骂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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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那保寿又不识趣，自觉棋力不俗，再加上报纸大肆渲染，不免洋洋自得，摆出一副高棋的面孔，秀荣看他自然是越看越觉别扭。于是秀荣就有寻保寿晦气之意。不久，机会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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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十八年八月，也就是保寿升七段的一个月后，秀荣积极策划的“日本围棋会”宣告成立，秀荣自任会长，另请犬养毅之类的名流任名誉会员，准备轰轰烈烈干一场。成立大会之前，善于钻营的《时事新报》便想让秀荣会长与田村保寿于大会上弈一局纪念棋。不料此论一出，秀荣半晌不言。主办人矢野晃男十分乖觉，一想便知个中原由，连忙打圆场，说道：“如此盛会，弈棋只为助兴，大家来个不输不赢如何？”秀荣这才点头应允，保寿自不敢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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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的前一天，二人在秀荣处努力试作和棋，作来作去总是黑棋赢一目，不由得大伤脑筋。原来作假棋要造中盘胜非常容易，但要造和棋却极费周章，简直比弈一局还吃力几分。何况此时作和棋已不比当初。从前只要棋谱不外传，在场之人不说，连天皇都被瞒过，外人更是万难知道；现在棋谱是要登报公之于众，任何一手不明所以的棋，难免会遭到专家的猜疑。不仅如此，以秀荣的身份，此局不但要造得天衣无缝，而且要弈得精彩，不能有一步缓手，更不要说错棋恶手了。是故二人穷半日之力，硬是造不出来。于是矢野建议改为下二局，一胜一败，双方都不失面子，当然第一局让秀荣先赢。保寿无奈，也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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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荣轻取第一局。继弈第二局，保寿初时以为有约在先，不免放松。不料秀荣毫不留情，招招狠辣，步步紧逼。保寿才知不对头，不由得又惊又怒，虽竭力拼杀，但为时已晚。白160手后，保寿认输（见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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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寿尽管气得发昏，无奈自己也有“把柄”捏在秀荣手里，只得自认倒霉。后来还是矢野自觉愧对保寿，终于在“棋界秘话”一文中，将此事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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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过节，二人愈发水火不相容。秀荣升名人后，不久便患起病来，田村保寿以大弟子的身份，甚至连一次也不来看他，气得秀荣咬牙切齿，将保寿恨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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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前夕，秀荣对夫人慎子道：“田村从来桀骜不驯，绝非发扬坊门之人！反之，雁金棋艺虽不如田村，但极有前途，而且为人忠厚，可继承本因坊家。”然而，秀荣还没来得及作具体安排，就突然去世了。这样，坊门之内讧便不可避免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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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是家督继承人问题。以慎子夫人为首，关源吉、小林健太郎为辅，组成了雁金派，全力拥戴雁金上台。然而野泽竹朝、高部道平之类，平日就觉得秀荣太宠雁金，如今明明保寿棋力最强，却去立进坊门不到两年的雁金五段，未免有失公道，于是组成田村派，拥戴保寿。于是一场家督之争，就在坊门火辣辣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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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派的关源吉乃本因坊秀和的弟子，是个老牌棋士。此人虽生得浓眉虬须，膀大腰圆，颇似武夫，但偏偏心细如发，足智多谋。秀荣临终时遗命他为五段，便有请他扶佐雁金的这层意思在内。果然关源吉运筹帏幄，仗着地利，把持着本因坊大印，使雁金派颇占优势。那边田村派的野泽也是个诡计多端的人物，抢先在各报发表文章，列举田村保寿应继承坊门的种种理由，还把雁金贬得一钱不值。雁金派一见大怒，当然猛烈反击。慎子夫人甚至把秀荣临终之言，公之于报纸，痛斥保寿为“逆师之败类”。双方大开笔战，闹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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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雁金派纵有千条理由，最厉害的王牌也不过是所谓“秀荣遗言”。但此遗言毕竟未成文字证据留下来，而且是由痛恨保寿的慎子夫人透露的，其真实性难免要打些折扣。再者说，坊门历来有立棋力最强者为继承人的家法，如保寿棋力确实在雁金之上，就算“秀荣遗言”千真万确，也无法使人心服。而田村派的野泽恰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在棋力问题上大作文章，果然得到了公众的同情。如此一来，田村派便逐渐挽回劣势，与雁金派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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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门这一场火拼，自然给了日渐衰败的方圆社一个东山再起的良机。岩崎社长隔岸观火，真是乐不可支。他首先趁乱把自己升为八段，作为下一步登极名人的资本，紧接着在报上发表“中立人士”之公道意见，主张以村濑秀甫之例，由方圆社接收坊门。如此一来，棋坛之混乱越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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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派一看势头不对，惟恐鹬蚌相争便宜了岩崎，就请已退休的十六世本因坊秀元出来重新主持大计。那秀元生平最恨门下争名夺利，见此大事当仁不让，便毅然答应出山。于是田村派又请头山满等一干名流奔走疏通，慎子夫人等人也觉硬立雁金已万难得手，只得暂时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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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四十年（1907年）三月二十七日，秀元就任第二十世本因坊。是时秀元棋力虽不下六段，但还是当初的四段名份。坊门弟子觉得四段任家督有失尊严，众口一辞劝说秀元升六段。秀元天性耿直，认为此事有“混水摸鱼”之嫌，拒不接受，后实在推辞不过，只得应诺，但又严辞表示：仅在就任那一天，《时事新报》可对外称其为六段，之后，任何人休得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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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秀元只做了一天六段，此事也算是棋坛空前绝后的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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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元就任后，表面上家督之争已经了结，但暗地里双方皆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再度开战。因为谁都清楚，秀元上台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绝不可能长久，而秀元之后谁来继任二十一世本因坊尚未定局。秀元虽然倾向田村保寿，但雁金如能在棋枰上击败保寿，自可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了。说穿了，还是个棋力问题。所以同年六月，雁金派成立了“敲玉会”（取意棋子落盘之声如敲玉），一面研究棋艺，一面策划反攻。两个月后，田村派也针锋相对地成立了“围棋研究会”。双方剑拔弩张，整个棋界都屏息静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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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 田村保寿～本因坊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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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谱（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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