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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整理学 3.用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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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读初中时，国语课的老师经常命令我们背诵文章。例如《平家物语》，现在我还记得：“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骄奢淫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远考异国史实，秦有赵高，汉有王莽，梁有朱异，唐有安禄山，皆因不遵先王法度，穷奢极欲，不听贤者之谏劝，不领悟天下将乱之征兆，无视民间之疾苦，所以很快就灭亡了。”（十三世纪日本的军事纪录，作者不详，主要叙述源氏与平氏的政权争夺战争，被喻为日本的《伊理亚德》，全书分为一百九十二节，此为第一卷第一节中的内容，此段译文引自文学家周作人的作品——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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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至今我仍然能背诵，还有第二卷的“烽火的传言”一节里的重盛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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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哉！因为父亲无法尽人臣之忠诚，一刻也无法忘却高过须弥山的父恩。痛哉！因为您我已经成为叛逆不忠的臣子，进退两难。（此为译者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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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如此的背诵，好像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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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工薪族，他也能背诵这段文章。主要是因为学校命令学生背诵，认为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我的父亲很喜欢《太平记》（日本古典文学之一，描写1318—1368年之间日本南北朝时期的军事历史故事，共四十卷）的故事，经常举俊基朝臣再下关东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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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落花之雪而迷，赏岚山之秋幕，衣红叶之锦而归，如此风情所在处，纵然一夜旅宿，尚且难舍恩爱之契，心念故乡妻子。回首眺望常年住惯之九重帝都，今或永别矣。朝臣踏上不测之旅，心内哀戚。歇马逢坂关，忧愁难驻。汲其清水而湿袖，而后越出山路到打出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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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经常在口中吟诵。当我在初中的课本上，看到孩提时代就听惯的这段故事，心中尽是怀念。当老师说这段要背诵时，我记得自己还非常开心。这些都是大人们记得的文章，我们当然要背诵，也没有人提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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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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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现在，还是有很多学生或家长指责现行的教育是填鸭式教育。我想，只要社会上不认为“能记得古典的文章、朗朗上口”是件好事，我们的教育就只能教导没有意义的东西。最近的孩子们虽然对棒球击打率、流行歌、广告歌曲耳熟能详，熟悉《平家物语》《太平记》的人却寥寥可数。其实在我们的时代，孩子们能背诵的古典文章，数量就已经比当时的大人少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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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学习，理解意思之后才开始背诵”，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我认为先全部暗诵比较好。勉强去理解文字或语句的意思，会让人感到很麻烦。就这点而言，完全背诵的素读的确是个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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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里有背诵，英语教学也让学生背诵，有一次我阅读到一位女评论家的文章，她提到小时候就读的教会学校让学生默记丁尼生（Alfred Tennyson，1809—1892，1850年获得桂冠诗人称号——译者）的长诗《悼念集》（In Memoriam），她现在还能背诵此诗。这首诗不短，尽管她不可能全部背出来，但还是可以背诵出几十行的诗文。在我读初中的时期，学校已经不再让学生背诵这种英文古典作品，改成让我们背难懂的文法。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很多时候需要采用背诵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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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耳书写，用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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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阅读英国的世界级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1872—1970，英国哲学、数学与逻辑学家，195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21年曾经到中国大陆讲学——译者）的自传时发现一句有趣的说辞：“用耳朵读到的……”为何用耳朵读呢？因为有人替他念，他就这么听着，因此称自己“用耳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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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者就是他的夫人。由于他的夫人非常喜爱抽烟，每当她抽烟时就暂时中断，罗素只好等她。值得注意的是，罗素说自从他用耳朵阅读之后，文章写得更好。罗素本来就是作家，文笔却因此更上层楼，他晚年的文章大都是清澈沉稳的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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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回想到初中时期，老师让我们背诵文章时，“用眼睛看着文字阅读不是很好吧？”我的心中也曾经产生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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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也想起《平家物语》，整篇故事铺陈得好极了，作者一定是个头脑很好的人。那么多复杂的事件混杂编写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井然有序，每段故事都串接得很好，文章的脉络也很容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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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想作者也是用耳朵写作的吧！现在的版本是经过琵琶法师（平安时代以后出现的盲僧，也是街头艺人。镰仓时代以琵琶伴奏弹唱《平家物语》，称为平曲——译者）的演绎之后而成形。可以想象，如果用耳朵听，应该会呈现出更高超的表现，至于是否在最早的时候，整个故事内容就是现在的完整版本，至今仍是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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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到用耳朵写、用耳朵读，原则上需要高度熟练的技巧。想到这点，再回首从前，发现自己也有用耳朵阅读的经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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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耳朵读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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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代人无法想象，我们小时候住的农村，每个家庭都有做“晚课”。每到黄昏看不清人脸的时候，每间屋子就传出木鱼的声音，走近时也能听到诵经的声音。就这样一边听经，一边想“不早点回家会挨骂”，赶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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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族的墓设置在净土宗西山深草派的寺庙里。每天早晚诵经是不可或缺的功课。因为父亲总是迟归，母亲就代替他坐在佛坛前面，孩子们正襟危坐在两侧。佛坛的房间不开灯，只点蜡烛。如果用这种灯光做别的事，经验告诉我们只会让眼睛受不了，因此孩子们只能很好奇地朝佛坛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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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翻开经书，从以下这段开始诵念：“愿我身净如香炉，愿我心如智慧火。念念焚烧戒定香，供养十方三世佛。”下面这一段经文引起我的兴趣：“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当念到“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时，心情就无由地变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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