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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 李泰棻的《中国最近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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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我得到过两册李泰棻的《中国最近世史》，线装排印本。书中凡错别字都改正过，有些错字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很难看得出来。因为李泰棻早年在山西大学教过书，一度我还以为这是他校过的讲义，后来发现不大可能。这套书如果完整，应该是三册，我见到的只是后两册。不过幸运的是本书的目录和作者的例言都在最后一册，所以可看出全书的情况。我后来努力找过那第一册，但很难见到。台湾沈云龙主编的“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中收过这套书，但我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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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棻的《中国最近世史》，在中国近代史学科建设方面，有很重要的地位，这方面的情况有专门的研究。这套书可能没有正式出版过，印成的只是当年北京大学预科一年级的教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讲义，后来作者以此书为本出版的其他著作也不少，但这套书对作者的意义很大。李泰棻的情况，王森然《近代名家评传》中有专门记述，此书完成于1934年，前几年三联书店重印过，很容易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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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近世史》准确的出版年代从书中看不出来，但从书中有些细节判断，完成在五四运动前。李泰棻早年和胡适、鲁迅等人在北京大学有过交往，是中国早期有名的史学家，研究领域非常宽阔。中国近代历史的叙述体例，以这本书为基本源头，至少是源头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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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李泰棻的《中国最近世史》非常高明，后来中国近代史形成的体例，很难说有多进步。这本书一是线索非常清晰，二是史料选择非常得当，三是能见出史家的眼光和个性。一句话，这样的史学著作，看了以后不白看，能知道许多事，有些评价可以变化，但那些基本的史实不会改变，不像我们后来的许多历史教科书，多少年以后发现不但毫无用处，还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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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世的历史，对于李泰棻来说，就是当下的历史。我读此书有一个感觉，就是那个时代的学者绝对自信，敢于把几乎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写在历史教科书里，几十年以后再看，当年记下的一些事实，确实成为了历史，而且对这些事实的判断，后人好像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我举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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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棻讲道光以来的辞章时，单列一节“新文派”。其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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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有言：古文之道，无施不可，唯不宜于说理。诚如是，则严复之哲学文章，可谓难能而可贵矣。然学无根底者，不易领悟，故欲使之普通，最宜言文一致。近日虽有倡白话者，号为新文体，此中巨子，以胡适、陈独秀、李大钊为最著，以《新青年》杂志为其中心，全国效之，遂风靡一时。然旧学无根，胸中无物者，即白话，亦不易成也。新文体几遍于全国学校，除胡、陈、李等，其文足观者，盖不多睹，以其无胡、陈、李之学故也。自新文说兴，反对者众，而旧日文学家尤力，林纾至为《妖梦》《荆生》小说以刺之。若平心而论，新文学为传播学术，自易普及，当为应时不可少者。然专门精深之理，本无普及之希望，而交接日用之微，亦无需乎文学。况文章本含有美术性质，不能专为实用而设；即使白傅作诗，老妪能解，无奈王鹤挂牌，犬不识字，则新文学訾旧文学为死物者，亦过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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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李泰棻对周氏兄弟的翻译也非常注意，他说：“周作人《域外小说集》、胡适《短篇小说》等，皆以白话直译西文书，亦能自成一格，前此所未有者也。” 把当下发生的事实，以肯定的语气写进历史，这不能不说是李泰棻的一个学术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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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 两本关于云南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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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研究西南联大的时候，顺便对关于云南的史料也发生过一点兴趣。当时收在手边的旧书中，印象较深的是谢彬的《云南游记》和张君劢译的《云南各夷族及其语言研究》。这些书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想送朋友，但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特别是谢彬的那本书，虽然残破一些，但其中有几处批语，非常专业，我想可能是一位专家读过，不然不会有那样深刻的眼光，这些批语，对以后校对谢彬的书可能会有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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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游记》1924年由中华书局出版，是很常见的书。此书是谢彬游历云南时的一本日记。谢彬此次游历云南，因为是借了“全国教育联合会”的帮助，所以书中有许多当时全国教育名流的史料，比如黄炎培、袁希涛的等。谢彬一生著述很多，他这本《云南游记》，其实可以看成一本“云南近代史”，书中史料非常丰富，特别是民俗方面的材料，保存很完整。谢彬当年到云南是从海路行走，所以书中关于广州、香港和海南的史料也极充实，研究者万不可被书名误导，只在研究云南时参考此书。要了解早年香港、广州及海南，此书当为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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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游记》中有一节专谈“夷人语言及文字”。我收藏的此书中有以下几处批语，抄出来以供方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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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谈及“苗文”一节中，批注者指出书中凡“苗”字处，皆应当改为“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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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中谢彬提到早年有一位法国牧师费亚曾编过一本《苗文字典》。批注者指出：“此处所谓苗文实即倮倮文费亚之《法夷字典》谢君误为《苗文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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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者还特别写出费亚的原名Paul Vial，可见批注者是一位行家。谢彬列出了一张费亚关于“苗”文的发音表格，批注者改动了数处，并特别注明“以下凡称苗者皆系倮倮”。对那张表格，批注者说：“此为费亚氏标识调别五个代表字并不与以上之声韵相干。”书中零散的批语和改动还有多处，恕不一一抄出。希望以后能把此书送给一位专门研究西南少数民族语言的专家，或许还能有一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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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劢译的《云南各夷族及其语言研究》，是英国人台维斯（H. R. Davies）所著《云南——印度与扬子江之联锁》（Yunnan: the Link between India and the Yangtze，1909）一书中关于“夷族”的一节。书前有云南名人周钟岳的前言，另有一篇胡石青的序言。此书台湾重印过，但大陆没有再版。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在相关的研究中，极少有人使用过此书，所以有重提的必要。此书前有当时地图一幅和许多云南少数民族的图片。本书1940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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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劢对中华民族的形成和她在世界中的地位非常关注，他在云南考察时对此有很多深刻的见解，在此书的序言中多有论列。当年费孝通和王同惠到广西象县东南乡考察，后以王同惠的名字出版了《花篮猺社会组织》一书，书前的题词是“敬献于以学为国本的张君劢先生”，可见张君劢对于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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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篮猺社会组织》的初版本，我过去也有，因为一个老朋友想收集费孝通所有著作的单行本，我就送了他，不过后来这位朋友这方面的工作进展不大，很让我有一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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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本关于云南的书，我已多年没有再看，因为找别的材料，一时发现了，忽然有这样的感想，希望以后云南方面收集地方文献时，能对这两本书给予特别注意。另外，这两本书对于研究中国语言学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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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 从“毛泽东与厦门大学”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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