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862217
格拉布街：英国新闻业往事 [:1704861295]
1704862218
小咖啡里的大智慧
1704862219
1704862220
咖啡是英国人最喜爱的饮料之一。徜徉在伦敦的大街小巷，大大小小的咖啡馆俯拾皆是。咖啡馆不仅是当今英国人社交、休闲的好去处，在17、18世纪，做为市民们参与社会活动的重要场所，做为格拉布街文人所钟爱的参与社会启蒙的场所，伦敦的咖啡馆已经令人瞩目。
1704862221
1704862222
咖啡馆在英国的历史始于17世纪。1650年，土耳其籍犹太人雅各在牛津大学开设了一家名为“天使”的咖啡馆，成为英国的第一家咖啡馆。两年后，伦敦第一家咖啡馆也开张营业，这家咖啡馆的店主——希腊人帕斯卡·罗西——以“喝咖啡的去处”为题，印刷宣传广告单，吸引众人前来品尝。
1704862223
1704862224
在咖啡传入之前，英国人的日常饮料常以啤酒、葡萄酒为主。各色酒馆林林总总充斥街头巷尾，四仰八叉、满嘴酒气的醉汉也经常醉卧街头。自从咖啡传入后，这种局面多少有所改观。起初，英国人只是把咖啡作为药剂。1657年，英国报坛名人奈德海姆还在《公共广告人》的创刊号上刊登了一则咖啡广告，不遗余力地宣传咖啡的神奇功效：“女王之颅小巷的毕晓普斯伽特街，每天早上及下午三点，供应两次名为咖啡的西印度饮料……这种饮料有益于身体健康，具有神奇之功效：它能封住胃里的小孔，增加体内热度；它能帮助消化，并使身心舒畅；它还对眼痛、咳嗽、感冒、肺病、头疼、浮肿、疯癫、坏血病、大脖子以及其他疾病具有良好之预防作用。”咖啡在广告商笔下真是一剂强身健体、治疗疾病的万能药。
1704862225
1704862226
报纸上刊登的美妙的咖啡广告诱使很多英国人前往咖啡馆品尝来自异域的新鲜玩意。虽然奈德海姆的咖啡广告过于夸张，但咖啡提神醒脑、振奋精神的功效却是有口皆碑。咖啡给英国人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在人们眼中，与使人迷醉、让人反应迟钝的酒精不同，咖啡使人清醒，让人感觉灵敏。咖啡很快就赢得了英国人的喜爱，泡咖啡馆也很快成为英国人最钟爱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之一。
1704862227
1704862228
伦敦咖啡馆的数量增长很快。从1652年第一家咖啡馆问世，到1663年，伦敦已有82家咖啡馆。
1704862229
1704862230
与欧洲大陆的咖啡馆不同，伦敦的咖啡馆一般不设台球桌，也基本没有赌博之类的消遣活动，更像一个人们用以获取信息、互通有无、品评时事的去处。为了招揽客人，一些咖啡馆的店主还特意将近日货品价格、股票价格及航海时刻表贴在墙上；店主们还订阅外国刊物供客人阅读，咖啡馆里甚至还有刚从印刷机上印出来的小册子。有幸保留至今的一些17、18世纪的印刷品及水彩画为我们展现了伦敦咖啡馆的一些基本场景：两至三张狭长的桌子，占据了咖啡馆很大一部分空间；室内有供人们就坐或放蜡烛的长椅；一个很大的炉膛，炉膛的铁架子上放着几只正在煮咖啡的咖啡壶；女主人在给客人斟饮料，男主人叼着长烟斗分发新闻纸及期刊；老主顾们在咖啡馆里收发邮件。位于查令十字街的温莎公爵咖啡馆就曾在广告中宣称：“本店供应质量上乘的咖啡，一夸脱12便士。本店还有翻译的《哈勒姆新闻》。邮车很快就要到达本店。”
1704862231
1704862232
1704862233
1704862234
1704862235
17世纪伦敦一家咖啡馆内景
1704862236
1704862237
伦敦的咖啡馆不仅数量众多，陈设特别，而且对所有人开放，是一个处处体现自由、民主的场所。咖啡馆的墙上通常贴着大纸印刷的规则：“欢迎绅士、商人和所有人光临，相聚一堂，莫怕失礼：此处不设上座，以省去你的担心。阁下尽管随便入座，纵有贵人驾到，亦不必起身退避。”斯蒂尔也曾专文评论过咖啡馆内的民主氛围：“在我三天两头光顾的那个去处，人们有所不同的倒是在于一天露面的时间，而不是彼此身份有什么高下之分。”
1704862238
1704862239
按照咖啡馆的规定：无论是社会名流、富裕店主还是城市贫民，也不论宗教信仰或地位，只需要花上一便士就可进入咖啡馆，再多花两便士即可喝杯咖啡或茶。进入咖啡馆的人只要遵守固定的规则，都被一视同仁，可以平等地自由参与讨论、开展社会交往。“他（进入咖啡馆的人）可以随便找一个空位子，加入周围人的谈话。如果不能阅读，他可以倾听人群中有人大声读出的新闻，他也可以听到诗人、批评家、剧作家和小说家朗读自己的作品，以及他们的同行和普通客人的评论。”咖啡馆因此还赢得了“便士大学”的美誉。
1704862240
1704862241
伦敦的咖啡馆对每位客人都一视同仁，同时，每家咖啡馆也都有自己的常客圈子。每个职业、每个社会阶层、每个派别都有其钟爱的咖啡馆。每一种职业、每一种业余爱好都可以在咖啡馆里找到自己的乐园。咖啡馆很快博得了文人学者、政治家以及新兴市民阶层的青睐，客人越来越多，生意蒸蒸日上。
1704862242
1704862243
当时的伦敦，有很多家著名的咖啡馆，像威尔咖啡馆、布顿咖啡馆、贝德福德咖啡馆、塔克之颅咖啡馆、圣詹姆斯咖啡馆、劳伊德咖啡馆、迪克咖啡馆、圣乔治咖啡馆、萨莫斯特咖啡馆、希腊咖啡馆以及教士会堂咖啡馆等。堪称伦敦时尚风向标的卡温特花园罗瑟尔街有多家著名咖啡馆进驻，其中，创办于1660年的威尔咖啡馆备受诗人及评论家们喜爱。英国文学史上的很多名人都是威尔咖啡馆的常客。诗人德莱顿在威尔咖啡馆拥有专座。冬天时，德莱顿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夏天时则移到凉爽的靠窗的位置。德莱顿还在威尔咖啡馆主持咖啡聚会，来到咖啡馆的客人们围聚在桌子旁，倾听博学之士的辩论，汲取新知，作家与普通读者可以很方便地进行交流，正是这种交流，确立了从威尔咖啡馆一直传播到文学界的文学鉴赏标准。佩皮斯、康格里夫以及蒲柏等文学界的知名人士也是这里的老主顾，威尔咖啡馆因他们的到来而赢得了“智慧咖啡馆”的美誉。
1704862244
1704862245
自1680年伦敦出现廉价的邮政服务设施之后，咖啡馆还成了人们收寄信件的重要场所。咖啡馆的老主顾们通常每天光顾几次，喝杯咖啡，听人们谈论大事小情，检查自己是否有新邮件，与友人交换信息等。
1704862246
1704862247
1704862248
1704862249
1704862250
斯威夫特在圣詹姆斯咖啡馆收读信件
1704862251
1704862252
辉格党与托利党的成员们也各有常去的咖啡馆。辉格党的时髦绅士们往往蜂拥至可可树咖啡馆。据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观察：“可可树咖啡馆大约集聚了20名王国的上等人，他们围坐在一张铺着桌布的小桌子旁享用晚餐。这些人一边享用着冷肉、三明治，啜着咖啡，一边谈论时尚及财富。”托利党则光顾圣詹姆斯咖啡馆，做为托利党一员的斯威夫特经常在那里收发信件。
1704862253
1704862254
为生计挣扎的格拉布街文人平时住在阴暗、肮脏的阁楼里，但只要有一件干净的衬衫，拿得出几便士，就会到有名望的咖啡馆会见顾客及恩主、收发邮件、达成意向、签订合同。在17、18世纪，英国文人经常光顾的咖啡馆不少于15家，其中有布顿咖啡馆、迪克咖啡馆、圣乔治咖啡馆、萨莫斯特咖啡馆及希腊咖啡馆。
1704862255
1704862256
市民更是咖啡馆的常客，格拉布街文人也时常以他们为叙述的主角。在格拉布街文人耐华德的笔下，伦敦一名富裕店主这样安排每天的日程：“早上5点起床，在账房呆到8点；8点开始吃早餐；吃完早餐回到店里呆两个小时，管教学徒，向最年长的学徒交代一天的工作；然后到邻近的咖啡馆打听新闻；从咖啡馆回到店里直到午餐开始……下午1点去交易所；3点到劳伊德咖啡馆谈生意；之后再回店里待一个小时，了解商店一天的生意情况；然后去另外一家咖啡馆，要上半品脱酒（有的咖啡馆除供应咖啡，还供应其他像茶、酒等饮料），在那里谈论贸易、宗教以及一些国家大事。”耐华德的描述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咖啡馆在这名店主生活中的地位，在这名店主的生活中，伦敦的咖啡馆简直成了生意与新闻的同义词。
1704862257
1704862258
咖啡馆里香醇的咖啡、各色信息、精彩的谈话令人流连忘返，以致很多人乐不思家，甚至夜不归宿。一些文人、学者还以咖啡馆为基地，发起组织了咖啡俱乐部。1659年，由学者文人以及清教徒们参加的最早的以文会友的聚会在位于新宫公园附近的咖啡馆里举行。借用咖啡馆主人的名字，这个文友会自称“迈尔斯“，又名“罗塔咖啡俱乐部”。《失乐园》的作者，著名盲诗人弥尔顿当时就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为首者则是清教徒维尔德曼和亨利·布兰特等人。作为以“相互协商原则”为基础的一个民主集会，“罗塔俱乐部”十分激进，在当时非常有名。在每次激烈的论战之后，会员们都会把各自的意见收集到箱子里来表决。这个做法后来还促成了英国投票箱的问世。
1704862259
1704862260
1704862261
1704862262
1704862263
塔克之颅咖啡馆
1704862264
1704862265
17世纪欧洲其他国家的咖啡馆均欢迎女性客人，唯独英国的咖啡馆将妇女拒之门外。男人们在咖啡馆尽兴畅饮、群聚侃山，女人们却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家中独守空房。1674年，忍无可忍的伦敦妇女联名发表《妇女抵制咖啡馆请愿书》，发起了“抵制咖啡运动”。妇女们联合起来，印发传单，向国王上书，抱怨丈夫们喝那种令人“虚弱致死的黑色饮料”。
1704862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