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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读书为评论储备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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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是多读书,养成读书的习惯,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和知识储备,在读书中形成自己的问题意识,在知识积累中形成对一些基本社会问题的基本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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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可以读杂一点,也可以读专一点,主要看自己的兴趣,关键是要让自己脑子中有货。好的评论都是厚积薄发的产物,你的评论的认识水平到什么程度,主要看你平时有多少积累。这种认知水平不是靠到百度上搜点儿资料、临时读几篇相关文章就可以迅速提高的。评论是一个人思想和知识的流露。你有多少知识储备,你的评论就能达到相应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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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是一种判断,其实,许多新闻中本身已经包含了记者的判断,你的判断能不能超越记者的判断,能不能揭示新闻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就得看你在相应的知识积累中所具备的洞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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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2010年3月写过一篇叫《反思血案拒绝“何不去杀贪官”的仇恨》的文章。福建南平校园惨案,一个失意的人报复社会在小学门口杀死许多学生,这起惨案对当地学生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当地一所学校老师让学生以“选择给凶手郑民生或受难者家长或受害小伙伴写一封信”的方式谈对血案的看法,有学生在给凶手的信中写道:我看着那些无辜的小伙伴受到伤害,就想把你碎尸万段,你要真忍不住仇恨,你就去杀那些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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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生流露出的这种思维我很担心,认为这是一种强烈的仇恨意识,与凶手骨子里的暴力思维是同构的。然后就举了美国的例子,美国弗吉尼亚枪杀案发生后,学校举行悼念仪式,不仅给32个遇难的学生点燃蜡烛,还有第33根蜡烛,那是为自杀的凶手而燃。这根蜡烛,既是充满关怀地同样将凶手视为一个受害者,也是为了消弭血案带来的仇恨。南平血案面前,我们也需要这种消弭仇恨的公共情怀。反思南平血案,应警惕这样的仇恨思维,特别是对孩子们,老师们应引导学生们远离仇恨,用爱和理性去消弭血案留下的精神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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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朋友都夸我这个角度好,之所以想到文章这样写,并不是一拍脑袋灵感突发突然想出来的,而可能就是源于一种综合的积累,积累让我对仇恨有了深层次的认知,积累让我了解到美国人在弗吉尼亚枪杀案中那根蜡烛的意义,积累也让我深刻地理解爱和理性在教育和启蒙中的重要。这样的知识积累,让我能有这样的深度并作出这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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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读书不思考的人,他当然也能写评论,但他的评论永远只能停留于非常浅层的道德批判层次,或者义愤填膺地批评某种东西不道德,或者简单地为某个政策叫好,而不能超越简单的好坏、明显的是非作出更有价值的阐述和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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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评论写作是一个不断吸收新思想、不断形成新观念、不断习得新经验的开放过程。我们应该在对时事的观察中提升自己的认知能力,积累新的知识,而不是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中透支自己的所学所积累,把自己写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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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读书积累评论的问题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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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多读书,才能养成我们的问题意识。写评论是需要问题意识的,一个好的评论家,不是去看新闻写评论,追着新闻写评论,而是带着问题意识去看新闻,某个新闻会触发你在长期的读书思考中形成的某个问题意识,那样才能有感而发,就着新闻写出一篇有着独到观察的评论。现在有些人写评论不是写评论,是挤评论,明明没有话说,但为了赶一篇评论出来,只能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地挤,挤当然是挤不出好评论的。但如果你有问题意识,写文章就是顺理成章一气呵成的事情了,你本身就对这个问题有你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这种思考和判断是通过读书形成的,只不过是借助某个新闻把你的这个想法写出来,新闻只是一个由头而已,这样的文章写出来肯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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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2009年全国两会时写的两会评论《两会越多政治,街头越少暴力》,就是长期以来阅读代议制方面的书形成的对“街头暴力和议会政治”关系的看法,只不过借助于两会的闭幕将我的理解表达了出来。那篇文章的基本观点是:议会是社会的稳定器,人们如果能在议会中表达自己的不同观点和利益诉求,就不会跑到街头去抗议,到街头以暴力的方式表达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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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意识对于评论写作是非常重要的。如今一些时评家的文章,最大的缺点就是缺少问题意识,没有自己的问题意识,很容易被每天喧嚣的时事热点牵着鼻子走,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新闻信息海洋中晕头转向不知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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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多评论来看,评论家似乎并不缺少“问题意识”,某些评论家评论起许多事件来确实是一套一套的,这个制度缺乏,那个保障真空,这个制度弊病,那个权利虚置。这些确实都是中国社会当下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可是,很多评论中的“问题分析”,并非时评家在日常的思考中积累养成,并基于某个特定的事件引发的“问题意识”,由某个具体的新闻所触发的相应、贴切的思考,而是等着把一个个固定的、现成的、用滥了的“问题分析”往一个个事件上套。这些“问题意识”并不是通过阅读积累而成的,而是人云亦云,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形成的固定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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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时评家脑子里存着许多固定模式的问题套路:中国的医药费很高让人看不起病,中国的社会保障制度很不完善,中国权大于法,中国的法律形同虚设,中国的殡葬费让死不起人,人家美国怎么样,人家发达国家怎么样……这些“套子”像某些时评家的宝贝,更像写作的“万能膏药”,每天寻找着具体的新闻事件去套这些分析模式。不是由事而评,而是以评套事,不是就事论事,而是用几个固定的分析套路去分析复杂多元的现实,剪裁新闻以“适应”自己的“问题套”,观念先行,套路先行。这样写评论,当然写不出深刻的东西来,不过是拾人牙慧、跟风表态,或者是离题万里的过度阐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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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问题意识?就是因为研究和了解某个社会而对这个问题有许多自己的想法、困惑和答案。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深入了解中国社会,读书是培养问题意识最好的途径。只有自己对中国社会有了一系列的问题意识,你看新闻时才不会被信息海洋所淹没,评论时也不会信口开河,也才会有独到、深刻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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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读书培养评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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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多读书,才能养成你的评论敏感。写新闻要有新闻敏感,写评论当然也要有评论敏感,评论敏感,就是对新闻中隐藏和包含的社会问题敏感的嗅觉,能从一条不经意的新闻中洞察到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或者能超越众人的认知水平而从新闻中看到更深刻的、常人觉察不到的问题。还是以我的两会评论为例,我2008年的一篇两会评论,叫《为何不能给做报告的总理一把椅子》。温总理充满民生情怀和写满民生承诺的政府工作报告,不仅激起了在场代表委员热烈的掌声,更激起不在场的网友热烈的讨论。有细心的网友发现总理一直站着作了那么长时间的报告,认为总理一定很累,于是发帖建议“为什么不给温总理搬把椅子”。没想到这个建议在博客贴出后一呼百应,网友纷纷在回帖中表示了对温总理的敬意,表示“有这样的总理是万民之幸”,有网友表示“想上去搬把椅子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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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这条新闻,因为代议制政治方面的书看得很多,我就敏感地觉得这事儿有得评论,也就是我的评论敏感敏锐地捕捉到这条新闻中有价值的议题,是一次我普及或重申人大代表制理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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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条新闻,一般人看到只是总理受人爱戴,总理与网民的交往中有一种很温情的东西。我看到的则是:如果让总理坐着作政府工作报告,是绝不符合代议制政治理念的。我在评论中说,如果总理看到了网友这个提议,一定会在表达谢意后婉拒这把椅子,坚持站着作政府工作报告。作为总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置身于人大场景中的角色:他不是在向下级作指示和下达命令,不是向自己的下属讲话,而是向选举他当总理的全国人大代表报告工作,汇报自己任职5年来政府做了哪些事情,接受人大代表的评价和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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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向下级作报告下命令可以坐着,但总理向选出自己的人大代表们汇报自己的工作,当然必须站着了。总理站着和人大代表坐着,这不是一种简单的姿态,而体现着一种权力关系,反映着人民主权、议会至上的政治架构。我在评论中说,这是一种表现权力关系和崇尚民主的政治仪式,人类自从有了政治这个东西后,仪式就是非常重要的,仪式传递着许多重要的信息。我说,我们可以心疼自己敬爱的总理,但要意识到这种场景下的权力关系,意识到“站着作报告”这种仪式的政治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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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一套书,叫《人民大会堂见闻录》,我每年两会前都会拿出来翻一遍,通过阅读来增加自己对两会新闻的评论敏感。所以对站着作报告还是坐着作报告有这个敏感,还因为在书中看到这样一个细节。七届全国人大一大会议时,当时的李鹏代总理与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在会前有一段对话。李鹏说:今天我代表国务院作政府工作报告时,还是站着讲吧。万里笑着说:好,我赞成,站着作报告是个改革。不过,万里关切地说,报告较长,站时间久了会很累,会间可以休息15分钟。李鹏说,不休息也关系不大,站两三个小时没有问题。如果中间休息,我怕会议时间拖长了,一些老同志会疲劳。万里高兴地说,那好,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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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站着作政府工作报告,我还注意到书中的另一个细节,197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的起草工作是交给邓小平负责的。考虑到周恩来总理的身体状况,毛泽东特地指示邓小平“总理只讲半个钟头左右”,主要是保证周恩来能够站着读完报告。我们知道过去周恩来一口气讲3个钟头不休息也没有问题,但现在无论如何不行了。邓小平按照毛泽东的意见把起草小组各口写出来的草稿进行综合,浓缩成不到5000字的报告。这是政府工作报告最短的一次,堪称“史上最短的政府工作报告”。身患癌症的周总理之所以要站着作报告,就是内心对代议制政治这种仪式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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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充分的知识积累,才会有这种“从新闻中看到评论价值”的评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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