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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穀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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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梁传》，又称《春秋穀梁传》、《穀梁春秋》，是专释《春秋》经义的儒家经典。相传为战国时鲁人穀梁赤所著。全书起于鲁隐公元年，迄于鲁哀公十四年。与《左传》、《公羊传》合称《春秋三传》。它是后世研究秦汉时期儒家思想的重要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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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克段于鄢[1]隐公元年 穀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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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2]。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3]，目君[4]。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5]。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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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甚之也。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6]，亲亲之道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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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师晋师灭夏阳[8]僖公二年 穀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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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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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无师[10]，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11]，不可以不言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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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12]。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13]。灭夏阳而虞、虢举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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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15]：“君何不以屈产之乘[16]、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17]？”公曰：“此晋国之宝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18]，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19]；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厩而置之外厩也[20]。”公曰：“宫之奇存焉[21]，必不使受之也。”荀息曰：“宫之奇之为人也，达心而懦[22]，又少长于君[23]。达心则其言略[24]，懦则不能强谏，少长于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25]，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26]，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公遂借道而伐虢。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听，遂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奇又谏曰：“语曰[27]：‘唇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挈其妻子以奔曹[28]。献公亡虢，五年[29]，而后举虞。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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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是对《春秋》经文“郑伯克段于鄢”的注解。《左传》中也记载了这个故事，可以参看。与《左传》不同，本文不引时事，专作议论，通过对“郑伯克段于鄢”的逐字阐释，谴责了共叔段的不义，更谴责了郑伯的不仁，即他处心积虑，姑息养奸，最后歼灭弟弟的行为，反映了儒家“亲亲”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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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徒众：士兵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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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世子：古代天子和诸侯的嫡长子。母弟：同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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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目君：谓视为君所杀。目，称为，视为。《春秋》作者称呼杀死世子或者同母弟的君主，都只称国君，不再以兄弟相称，有贬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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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贱：轻视，鄙薄。甚：这里是加重责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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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逸：逃亡。贼：作乱叛国危害人民的人。这里指共叔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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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亲亲：亲爱自己的亲人。道：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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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本篇在阐释《春秋》“虞师晋师灭夏阳”经义中，记载了晋、虞两国君臣就借道问题的讨论。夏阳，或作“下阳”，虢国边邑，在今山西平陆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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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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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虞：春秋国名，在今山西平陆北。无师：没有出动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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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先晋：指“虞”写在“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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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为主”句：意为在灭夏阳中，虞国起了主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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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虢（ɡuó国）：春秋国名，与虞国紧邻，在今山西平陆、河南三门峡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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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举：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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