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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方言与文化 第四节 方言入联趣更浓：川语与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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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时期，蜀主孟昶在自己寝宫门上悬挂了题有“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的桃符板。这是中国最早的对联。四川的人文沃土孕育了对联这种文学形式，四川人还将方言融入其中。光绪年间游蜀的徐心余记载徐心余：《蜀游闻见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3—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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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川谚语，于笑骂中，呼对方人为舅子，所以讨便宜也。事有不得了者，则曰看你怎下台也。先和定公在川，偶与同乡畅谈，戏将谚语集成一联云：“那个新人肯上轿，看你舅子怎下台”，亦工整有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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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大力创作四川方言对联的，还得数刘师亮和黄敬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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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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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亮（1876—1939）四川内江人，迁居成都后，便以“幽默大师”车辐先生有《老牌幽默大师刘师亮》一文。之号而名噪蜀中。“幽默大师”的得名，便源于他大力创作四川方言对联和创办的《师亮随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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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四川，军阀混战，社会动荡。刘师亮以其特有的方式对其进行了揭露和批判。而他作品中讽刺的力量便来自于四川的方言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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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亮的对联被辑集成《师亮对联》收入《师亮全集》中。但《师亮对联》现在已难见到，这里姑且从二手材料中辑录出部分，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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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军阀杨森任四川督办。他曾为修路（这条路是现在成都春熙路的前身）而强拆了很多民房，拆了房却又不按相应代价赔偿。于是刘师亮写了一副对联讽刺杨森梁羽生：《名联观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80—1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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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房已拆尽，问将军何时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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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全筑成，愿督办早日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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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是四川方言，意为脚板下抹油——开溜，在这里意与上联的“滚”相同。这副对联在当时流传甚广，甚至从外地来成都的黄炎培先生也知道。1936年5月，黄炎培先生到访成都，写了《蜀游百绝句》。其中有一首写道林孔翼辑：《成都竹枝词》，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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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才滚君休问，一点大方客莫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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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煞箇时须煞箇，硬相因处不相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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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炎培的诗注，称：“某督办筑路，民怨之。赠联，上句‘干路已填平，问督办何时才滚’。成都人力车夫争价，称：‘请先生大方一点’，犹言宽大些。‘煞箇’，完结也。‘硬相因’，大便宜也。”从诗注中可看出第一句的典故便来自于刘师亮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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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亮写方言对联名噪一时，因此每年的10月10日双十节（中华民国国庆节），人们都会来刘师亮家门前，欣赏这位幽默大师写的对联。民国八年（1919）“双十节”，人们在成都慈惠堂街10号刘师亮家门前，看见了这样一副对联钟茂煊：《刘师亮外传》，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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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总相关，请黄丝蚂蚂，抖白鼻牛牛，庆民国八年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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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真有象，听爆竹声声，看莲花朵朵，遍锦城九里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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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联“黄丝蚂蚂”，语出成都童谣：“黄丝黄丝蚂蚂，请你家公家婆来吃朒朒。”（朒朒也写为“”或“胩胩”，因这两个字难写，因此常写作“嘎嘎”）黄丝蚂蚂即四川常见的黄丝蚂蚁，朒朒是四川小孩对肉的称呼。“抖白鼻”，是几个人凑钱打平伙（AA制）时，组织者瞒报所用的钱数，一钱不出而吃白食，称为“白鼻”。“九里三分”是成都的代称，因清朝康熙年间修筑的成都城墙“东西相距九里三分”，“南北相距七里七分”（雍正《四川通志·城池》）而成为成都的代名词。童谣、方言、俗语写入国庆纪念联中，寓谐于庄，情趣盎然，堪称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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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年“双十节”，每年的农历春节，人们也能在刘师亮家门口欣赏到他写的春联。1930年春节，刘师亮写了一副春联贴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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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如钩褡当中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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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是风箱扯内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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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是农历乙酉年。这副对联便用藏头的形式，将乙酉二字藏入联中。而联语便是从乙酉二字的形象生发，钩褡是农家常用的挂钩，用树杈做成。“钩褡当中挂”寓意为勾心斗角。明代杨循吉所说：“‘酉’字横看是个风箱，竖看是个铁墩。”酉字像铁匠铺里的风箱，风箱一般用牛皮制成，前后拉动，便可让箱内箱外空气流通，因此拉风箱便是扯（牛）皮。而四川方言中扯皮便是闹纠纷的意思。“风箱扯内皮”寓意为四川军阀起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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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春日，刘师亮游青羊宫花市，途经“姑姑筵”菜馆，见门前贴有两副对联，深有感触，“便取月月发财之义”，戏作《竹枝词》十二首以赠。是怎样的对联让刘师亮如此激动呢？这两副对联被他登载在《师亮随刊》第三期上，其中一副是林孔翼辑：《成都竹枝词》，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8—1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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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锅边镇守使加封炖煨将军，这个好官衔，硬比他们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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