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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六讲 “寒暄”——从言语到言语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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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的本义是“冷暖”,我名字里那个“煊”字跟“暄”相通,晒太阳或者烤火就暖和。因为见面的时候经常说些天气冷暖的应酬话,“寒暄”一词就演变成了动词,表示“问寒暄、叙寒暄、通寒暄”的意思,“暄”字也相应地改写成“喧”了。我们研究所的李明先生对这种演变做了详细的说明,请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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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下车登床,帝跪拜,问寒暄毕,立。(《太平广记》卷三引《汉武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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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往净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贬,过净安,先生出寺门接之,坐方丈,寒暄外,无嗟劳语。(《朱子语类·朱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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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句的“寒暄”还是问的内容,下一句的“寒暄”就已经是“问寒暄”的意思了。李明的文章指出,还有很多词语经历了跟“寒暄”相同的演变,包括近代的“珍重、起居、不审”和现代的“再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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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山乃倒卧,师便珍重而出。(《祖堂集》卷三,荷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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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日间,儿子便到,跪拜起居:“自离左右多时,且喜阿娘万福。”(《变文·目连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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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孩子像大人一样互相握手告别,大声再见。(王朔《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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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变成了“道珍重”,“起居”变成了“问起居”,“再见”变成了“说再见”。“不审”的情形复杂一点,本义是“不知道”,经常用在问候语的开头,例如下面的头一句a,禅宗和尚就经常单用“不审”做问候语,例如中间一句b,到了下头一句c,“不审”就已经变成了“问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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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顾司空时为扬州别驾,援翰曰:“……不审尊体起居如何?”(刘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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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夹山有僧到石霜,才跨门便问“不审”。(《祖堂集》卷七,岩头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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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树神……直至蓭前,高声不审和尚。(《变文·庐山远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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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先生把这一类词义演变概括为“从言语到言语行为”,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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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话X”代替“说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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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想说明,一些虚词“虚而又虚”的演变过程跟上面这类实词的词义演变是同一个道理,这是我这次要讲的重点,我要先从“再见了”的“了”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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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六讲 “了”——从行域到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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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的“了”(le)由实义动词“了”(liǎo)虚化而来,一般说动词后的“了”表示动作的“完成”或“实现”,句末的“了”是“肯定事态出现了变化”或“出现了新的事态”。但是请看下面这些句子里句末的“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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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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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好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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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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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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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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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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