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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远山长:汉字清幽的意境(第二版) 千里怀人月在峰——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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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中秋分外圆,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月亮是不能不谈的一个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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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是很巧妙的,假如整个天空没有一片云,没有太阳、星星和月亮的话,那便是一片苍白了。有情天地,无一不是虚实相配,偌大的天空是虚,但寂静的夜空只要有一轮明月,她所发出的光辉,便能填满宇宙人间任何一个角落空隙。当大地酣睡,人间是一片沉寂,只有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而在黎明来临前,月也就在白云的遮蔽下隐隐退去,送走一个长长的夜。于是,月所披洒出的光辉,煞似慈祥关怀,也引动了更多的想象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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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月亮正是黑暗深渊中的一道光辉,她所闪现的光明,也就是人间的希望。霎时间,温暖、光明会蓦然浮现人们的心头,即使是一股迷惘,也将触发心灵的冲荡。“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感触眼前实景与复杂心情,感慨系之而涌现的浓烈乡愁,这种心情和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白居易“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的神驰千里、感慨遥深是完全相同的。而“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更是由幽怨凄慕的芦笛,令人不禁陡然接近如霜的月亮,将她视为怀乡恋土的唯一线索。千古以来,这种鲜丽的感受,不知拨动了多少久客思归者的心弦而有共鸣之感,也成为各种寄托的承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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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马远 《梅月》(小品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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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是李白以寄往明月传达友情,对好友王昌龄即将谪官湖南潜阳的心绪关怀;“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在古唐朝月光照耀下的长安城,却隐藏着不为上位者所知的时代悲苦!“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死者已矣,或许盼望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幻想,然而捣衣毕竟也是一个寄托,或许还能从绝望中转出希望来!只要月亮还在,就代表着时空的延续,而延续,就意味着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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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延续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无竟无止的痛苦,“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李后主,面对月亮只会勾起他“一年容易又秋风”的感慨与丧失做人尊严的怆触。人生的黄金时代,早已一去而不复返,“故国不堪回首”,月明对他,已不再有特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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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月亮也能够寄托一个作者对历史人生的感慨:“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岁月是一个漫长的时空,生死是永不歇止的循环,“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犹过女墙来”。人间沧桑不过就是历史中的一个逗点而已,即如此,望月感怀也仅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用不着恋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试问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东坡是最能够看得透人生的,所以同样的月,却有如此的情怀,他和许多人一样,也曾有过寂寞孤独,但是,寂寞却不能作为我们叹息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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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 《浣月图》(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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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如果学问正一如月亮,不同年龄的治学境界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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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一个象形字。月圆月缺,月的形状,会带给人们不同的感受,《记承天寺夜游》中的东坡,便因月色入户,欣然起行,闲情逸致,一如于良史的“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在一年中不同季节、不同地点的月,也各有独特的风貌:“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是李清照所见到的月;“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这是张继在枫桥所见的月。月出可以惊山鸟,也能“月涌大江流”,而最美的月亮,该是唐人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那首长诗里描写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落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空明洁净,直把人带到一个隔绝人世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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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王翚 《仿沈周古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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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月亮的传说很多,像中国人熟知的嫦娥奔月、李白水中捞月均是。“吴牛喘月”是一句成语,指见到类似的事物产生心慌胆怯的情形。这个故事是说:南方气候很热,吴地一带的水牛也怕热,见了月亮,以为是太阳,便不由分说地喘起气来。还有,人们把主管人间姻缘的神称为“月下老人”,说他有一条红绳,只要他把这条红绳系上男女的脚,纵使两人是相隔千里,素昧平生,也将结为夫妇。“有缘千里来相会”,姻缘天定,中国人对“姻缘”这两个字安排了如此美妙的一段神话,也能看出中国人的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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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远山长:汉字清幽的意境(第二版) 一盏寒泉荐秋菊——说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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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风的季节里,中国人似乎对生命艺术的体悟最深刻,也最自然。清秋立即就使人联想到晋朝那个静念园林、采菊东篱的陶靖节,也使人体悟南宋李易安人比黄花瘦的意外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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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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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是美的,而九月绽放的菊花,摇曳在宇宙六合中,那种依稀仙子的线条,瞬间把我们由空间意识带入了长久漫游的时间历程,于是,我们感染了一份古人赋予菊的人生体会。晋的陶渊明独爱菊,菊是花中的隐士,那股气质、秀逸,正表现了他人生中若淡若疏的意趣。而明朝人张潮在《幽梦影》一书中也提到:“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野,莲令人淡。”这个野,也正提示了一个不黏不脱的面目,说人有行云舒卷的性格,可挣脱无形的牢笼。然而,菊是纯洁的,不同于无高韵的世情儿女,于是,未嫁的女子称为“黄花闺女”;同时,菊又是幽香的,所以人老壮健坚贞,我们也称“黄花晚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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