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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件古物中的丝路文明史 摆脱奴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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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大多数奴隶至死也是奴隶，但还是有一些人摆脱了奴隶的身份。很多被奴役的战俘一定都曾试图逃回自己的家乡，不过我们只知道一小部分。例如，一位唐朝官员约在839年被藏人俘虏，囚禁6年之后才逃出。尽管他回到了中原，还把他的经历记录下来，但他的脚被冻掉了一部分，很可能是在穿越青藏高原的山口时被冻伤的。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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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提到的那位东非的国王萨鲁法（Salufa）曾被商人贩卖为奴隶，但最后成功逃脱。他被卖到阿曼，他的主人带他到巴士拉。又一次贩卖后，他被带至巴格达，在那里他成为一名穆斯林并学习《古兰经》。为了到麦加朝圣，他设法逃离，并加入了朝圣者的团体。此后，他又加入一个去往开罗的旅团，从开罗他沿尼罗河而上，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他离开期间，他的子民也改变了信仰。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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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幸运的，因为当局有义务归还奴隶。969年阿拉伯和拜占庭在阿勒波（Aleppo）签订的条约规定，阿拉伯人须归还奴隶，无论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这说明尝试逃脱并非罕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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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穆斯林或基督徒奴隶，无论男女，逃至指定领土之外的国家，只要该奴隶还在这些领土之内，穆斯林就禁止私藏逃跑的奴隶，而且必须告发。如果是男奴，奴隶的主人将付30希腊第纳尔，女奴是20第纳尔，男童或女童则需要15第纳尔。如果奴隶主无力购买这名奴隶，埃米尔将会向奴隶主索取3第纳尔的税款，并将奴隶移交给他的主人。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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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情况下，奴隶会被他们的同乡或教友赎回。我们听说，拜占庭的犹太人被阿拉伯人劫持带至埃及，在埃及他们被阿拉伯人和基督徒买下。后来他们被当地的犹太社群赎回。在某些情况下，较贫穷的社群不得不寻求帮助，尤其是向埃及福斯塔特（Al-Fustat）较富裕的社群求助。102还有一个例子，两名西班牙犹太人在去往黎凡特的路上被劫持，在拉姆拉被卖作奴隶，后来也被当地的犹太社群赎回。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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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试着逃脱，但大多数人应该都失败了，并且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但还有一种解放的可能性——一种获得自由的合法途径。在伊斯兰世界，有一个用来形容被解放但仍然和前主人保持特殊关系的奴隶的法律术语。104自愿释放奴隶的行为被认为是一种创造行为——获得自由的奴隶仍然是其前主人的“产物”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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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过几个获得解放后的奴隶仍然与前主人保持主仆关系的例子。例如，4世纪的史学家鲁弗尼斯（Rufinis）讲述了两个孩子傅如孟提（Frumentius）和伊德齐（Edesius）的故事。他们俩和他们的叔叔从黎凡特的家乡到达东非的阿克苏姆。除了他们俩，整个船队都在红海港口丧命。两个男孩被当作奴隶带至阿克苏姆国王身边，后来升至国王信任的职位。虽然国王在他们去世前不久解放了他们，但他们仍在宫廷里辅佐年轻的王子。傅如孟提在基督教传播至埃塞俄比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并因此闻名。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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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法律承认奴隶的解放。依户令，“放奴婢为良及部曲、客女者，并听之。皆由家长给手书，长子以下连署，仍经本属申牒除附”。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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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例子是安德鲁（Andrew of Constantinople，卒于936年）。他是狄奥格诺斯图斯（Theognostus）的守卫奴隶。在一次城市被围攻期间，他声称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玛利亚的周围都是圣徒。此后进攻者就撤退了。他的主人释放了他，后来他成了“圣愚”（Fool for Christ），被尊为东正教会的一位圣徒。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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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被释放的例子在整个这一时期也屡见不鲜。有时是因为统治者和官员的仁慈，例如上文提到的柳宗元，他在中国南方担任地方官时解放了奴隶。但很多时候，奴隶的解放与宗教信仰的改变有关，有时候还有人口因素。举例来说，拜占庭帝国的阿拉伯俘虏如果改信基督教，并且结婚后仍在拜占庭的国土内，就可以获得解放。108查士丁尼治时出台了一项庇护法律，给奴隶提供了一个成为神职人员、加入宗教生活的机会，教会有权结束他们的奴隶身份。但这仅限于他们是神职人员期间，一旦他们离开教会，他们将会恢复奴隶身份。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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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占庭的法律中，犹太人以及撒玛利亚人（Samaritan）等其他非基督徒不可以购买基督教奴隶，但他们可以通过继承等其他方式蓄奴。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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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社会，如果非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奴隶改信琐罗亚斯德教的话，在支付适当的补偿金之后，他们有权离开他们的主人获得自由。一份文献记载，奴隶甚至可以借贷来换取他们的自由，贷款很可能由一个琐罗亚斯德教机构借出。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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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纳德·路易斯（Bernard Lewis）注意到，虽然《古兰经》延续了《旧约》和《新约》支持奴隶制的传统，但其法规有着深远的影响，包括对自由的推定，以及除非在严格限定的情况下否则禁止奴役自由人。112晚期的穆斯林法学家拒绝奴役“任何种族和出身”的穆斯林自由人，113还为居址在穆斯林管辖范围内的犹太社群和基督教社群提供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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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看到，宗教和民族有时形成了一种定义“他者”的方式。他者可以合法地被奴役，而同一个宗教的信徒有权利获得自由。在伊斯兰的哈里发所辖范围中，随着信仰改变的增加，可用奴隶的数量减少了。从7世纪开始，柏柏尔人（Berber）就被卖到处于阿拉伯人控制下的非洲地中海沿岸地区，但随着人口信仰的改变，他们不再是奴隶，贩卖奴隶的商人不得不去往更远的地方。这导致了从亚撒哈拉（Sub-Saharan）地区购买的奴隶增加。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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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难过的是，大多数奴隶是没有途径摆脱奴隶身份的。他们被迫成为奴隶，直至去世也无法得到解放，有时甚至不得不将奴隶的身份延续到他们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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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uin (2006); Halloran (2009: chap.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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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Ian Hodder (2012: 9) 指出，人类也是物质，一个人和一件银壶的关系是相互依赖、相互纠结的，奴隶主和他的奴隶之间的关系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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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ameron (2011: 169) 指出还有基因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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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此我不想对任何一个社会的奴隶制度做详尽的叙述，而是简要介绍可接触到的时代和社会中奴隶制的习俗，写出奴隶的个体经历。这是一个非常粗线条的描述，难免会被曲解和面临选择。更详细的情况和学术讨论，可看参考文献。《剑桥世界奴隶制史》（The Cambridge World History of Slavery）第2卷覆盖了丝绸之路的很多时期和地方。罗马被认为是一个拥有奴隶的大型社会，关于这一方面有过很多文章。我讲述这个故事时偶尔会提到罗马的做法，以作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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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Finkelman and Miller (1998: viii). 他们也发现了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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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Wyatt (2009: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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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Mādayān ī hazār dādestān，6世纪时由Farroxmard ī Wahrāmān搜集编纂的法律案件汇编。但只有一部分是关于奴隶制的，即Mādayān pt. i. i.i-17）（Macuch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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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律书Īšōʿboxt正本是波斯语，现存版本转写为叙利亚文。见Macuch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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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tarr (2013: 169); Buzurg ibn Shahriyār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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