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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年代（美国总统胡佛自传） 第四十四章 匈牙利和罗马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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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匈牙利是一个“敌军”国家，而罗马尼亚是一个“同盟”国家，它们的历史和我们的救济活动却有很多交叉，因此我将它们放在一章内容里面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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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匈牙利承受了一连串无休无止的、无法名状的悲剧事件，其中偶尔还有戏剧性的穿插事件。重建阶段，无数种力量交织着——自由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帝国主义、恐怖行动、草率的死刑、谋杀、自杀、陷落的政府、入侵的军队、被抢劫的医院、阴谋家、士兵、国王和王后——所有一切都有一个永恒的背景：挨饿的妇女与儿童。现代战争中的失败所意味的远远不止是交出将军宝剑投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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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人需要食物。但是他们还需要一些别人无法给予的东西。他们需要脱离绝望，重新复兴。在精神复原方面，救济组织也做出了一些贡献。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民族拥有异常坚毅的马扎尔精神，他们很可能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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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战时期内，到处都能见到宣布建立自由主义政府的革命运动。人们废黜了哈布斯堡王室，宣布建立自由主义政府，迈克尔·卡罗尔伊伯爵出任总统。他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他的确是一个自由的思想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实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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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匈牙利是一个“敌军”国家，我无法为他们争取到任何财务来源，以购买进口供给品。但我们发现他们在国家银行里有大量的黄金储备。有了这些资源，我们安排了一次食品运输，从的里雅斯特（意大利东北部港口）运往匈牙利。我在南斯拉夫那部分的内容中提到过，我们将南斯拉夫东部剩余的农作物运往了匈牙利，而匈牙利则以物品和黄金交换食物。另外，我还从美国跨洋运输了一部分食品到南斯拉夫的临海地区。这些安排帮助南斯拉夫熬过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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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2月，和平会议规定了匈牙利的初始边界，毫无疑问，新规定的匈牙利领域损失了大量的匈牙利人口，而斯洛伐克、塞尔维亚和罗马尼亚都得到了这些人口。同时，匈牙利失去了主要的工业和农业区域，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整个国家的生存。这一规定很快引起了共产主义动乱，并沉重打击了卡罗尔伊的政权。我们在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代表团首领格雷戈里上尉给我发来了紧急报告，我将这些报告转发给了“四大国家领导”。报告显示，匈牙利政府现在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共产主义革命即将爆发。大约这个时候，卡罗尔伊先生明显已经知道，如果匈牙利成为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国家，和平会议将会更加强烈地要求匈牙利进行战败赔偿。3月22日，共产党爆发了第二次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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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库恩先生，匈牙利人，是被囚禁在俄国的战俘。在俄国，他被列宁灌输了共产主义思想，随后被派回匈牙利煽动这里的共产主义革命。他获得了权力，随后建立了常规的苏维埃政体。很快他发动了红色恐怖，以典型的残酷手段进行肃清和死刑，很多无辜的人甚至都没有经过审判，就被处以极刑。在他的命令下，所有私人的财产都被没收。革命爆发的时候，我们安排的一辆装载了25车厢食物的火车正在去往布达佩斯的路上。这辆火车被塞尔维亚边境的法国军队扣留了。车上装载的食物是匈牙利国家银行购买的，大部分都是为匈牙利的儿童准备的特殊食物。法国一扣留，我就陷入了一个麻烦的困境。然而，我还是向“四大国家领导”抗议这一行为，4月3日，克莱蒙梭总理命令法国军队释放这辆列车。我们与共产党员达成协议，这批货物将在美国的控制和管理下得到分配。在贝拉·库恩先生的政权下，我们依然继续为孩子们供应食物。匈牙利委员会的成员常常被无端地逮捕和处决，因而我们的工作进行得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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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里，贝拉·库恩先生非常忙碌。他重新组织了一支军队，占领了匈牙利割让给捷克斯洛伐克的地区，以此来得到老的军事骨干的支持。他扬言说，下一个目标就是罗马尼亚。在这一切之后，他似乎还有一些空余时间，于是他在奥地利也组织了一次共产主义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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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约国派遣了军事代表到匈牙利，代表们警告匈牙利，如果他们不立即停止残忍的死刑，如果他们还继续向周围的地区传播共产主义，协约国的军队就会占领布达佩斯。然而，5月2日，罗马尼亚军队接管了这件事，开始对匈牙利地区进行小型的攻击战。毫无疑问，罗马尼亚一定是受到了法国人的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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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偶然发现，意大利的军事长官在向贝拉·库恩军队贩卖军火，贝拉·库恩并没有钱，但他在国家银行抢到了许多黄金储备，他用余下的黄金来支付这些军火。我们跟踪发现了一批正在运输途中的军火，并向和平会议报告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和黄金的所在地（6月4日）。后来，意大利代表（一位非常正直的绅士）为了解决这件事，把从匈牙利那里得来的黄金转交给了我们的组织，希望我们用于购买食物，后来我们从塞尔维亚那里为匈牙利购进了许多供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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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5日，“四大国家领导”希望我就当时“混乱”的局面向他们陈述我的看法。在委员会中代表威尔逊总统的是弗兰克·波尔克先生。我认为，如果协约国阵营重新制定针对匈牙利的政策措施，有可能匈牙利的未来会就此改变——国内会出现大量反对库恩总统的声音。但是他们却没有采纳我的意见，6月14日，和平会议曾宣布要进一步缩减匈牙利的领土面积，并且命令罗马尼亚军队和匈牙利军队裁减军队，将军队规模控制在限定的范围内。罗马尼亚人没有响应这一规定。7月10日，“四大国家领导”委员会请福熙先生充当顾问，帮助他们决定是否应该占领匈牙利，如果出兵占领匈牙利，他们需要准备什么。福熙先生花了一周时间思考，然后就占领匈牙利提出了军事准备方面的建议。根据他的建议，这个军队主要是一支美国分遣队。我向波尔克先生提出，美国士兵不应该参与这样的活动，还有，如果匈牙利愿意抛弃其共产主义政体，我们就可以慎重考虑并努力实现我曾经提出的为匈牙利提供得体待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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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匈牙利库恩·贝拉政权的军队指挥官伯纳将军辞职前往维也纳。他曾经是旧政权的将军。在维也纳他联系了格雷戈里上尉，他的想法是，如果我们拥护他成为新的“国家元首”，他愿意建立一支反对库恩·贝拉的革命军。我把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了“四大国家领导”。7月26日，我通知格雷戈里上尉，我们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政治阴谋。同时，我再一次敦促“四大国家领导”宣布针对匈牙利的新政策，激发匈牙利国内反库恩的力量。在委员会要求下，我上交了一份草稿文书。他们并没有对我的文稿进行大量的修改，7月26日，委员会发布了这一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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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军和相关政府急切地想要与匈牙利人民安排一次和平会谈，旨在结束目前混乱的状况，促进欧洲中部经济的复苏，同时帮助匈牙利人民获得必要的粮食供给。目前匈牙利的政府并不是一个代表人民的政府，因而这些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只有当匈牙利拥有真正代表人民的政府，并且在行动上和精神上切实履行它向联合政府做出的承诺，匈牙利乃至欧洲中部的情况才能有转机。但是，在贝拉·库恩先生的统治下，这一切都是无法实现的：他不仅打破了停战协议对匈牙利的规定、挑起战争，还在不断地挑衅攻击友好的协约国力量。正是因为如此，联合政府才开始避开匈牙利的问题，专注于处理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务。如今匈牙利的政府完全将权力置于恐怖统治之中。如果匈牙利能够拥有一个真正代表其人民的政府，那么食物和供应品很快就能抵达匈牙利，运输封锁也会被撤销，经济重建也能够实现，和平的曙光也会重新照耀匈牙利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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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贝拉·库恩政府成立一百日，工会领导们在军队中发动叛乱，推翻了贝拉·库恩的统治。库恩乘飞机逃走，他的一些助手自杀身亡。匈牙利又有了新的政府——成员大部分都是工会领导人，他们按照惯例发表自由声明，随即掌握了匈牙利的政权。这是匈牙利的第三次革命运动。为了履行协约国联合政府的承诺，我立即安排运输了大量的食物到匈牙利（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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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库恩的军队被解散之后，匈牙利人根本无力抵抗罗马尼亚军队的攻击。罗马尼亚政府当即决定占领布达佩斯。8月2日，“四大国家领导”命令罗马尼亚人停止攻击。8月4日，委员会又一次下达了这一命令，那一天我前往“四大国家领导”办公室抗议塞尔维亚人滞留我们从巴纳特运往匈牙利食品的行为。8月5日，罗马尼亚军队无视“四大国家领导”的直接命令，占领了布达佩斯。各种证据表明，他们是受到了法国军队长官的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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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匈牙利出现了一个和贝拉·库恩一样恐怖的政权。罗马尼亚军队以一种古老的中世纪风格洗劫了布达佩斯。他们甚至从儿童医院夺走了我们的供应品，很多孩子们因此死亡。他们洗劫了美术馆、私人住宅、银行，抢走了铁路车辆、机器、农场家禽——事实上，贝拉·库恩收集的所有可移动的东西都被罗马尼亚军队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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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罗马尼亚人向匈牙利人发布了最后通牒，命令他们立即交出两万节车厢的食品。我就是在这时又一次被卷入了两国的纷争。8月6日，应布达佩斯格雷戈里上尉的强烈要求，协约国代表发表了态度强硬的联合抗议。同一天，我向“四大国家领导”发去了言辞激烈的抗议书。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数量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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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天，约瑟夫公爵（哈布斯堡王室成员）推翻了工会政府，掌握了匈牙利的政权——毫无疑问，罗马尼亚军队一定给予了帮助。工会政府被推翻后，匈牙利爆发了第四次夺取政权的武装革命。我常常怀疑罗马尼亚皇室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因为他们的确是国王“工会”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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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面临着三个主要的问题：第一，罗马尼亚军队的洗劫；第二，哈布斯堡王室政权的回归；第三，食物供给问题。一场战争竟带来了如此讽刺的结果，我们工作的目标瞬间变成了推翻霍亨索伦王朝和哈布斯堡王室政权的统治。周围所有的新国家对独裁皇室的回归都感到战战兢兢。他们向巴黎大声呼吁：“拒绝哈布斯堡王室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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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所有消息之后，“四大国家领导”委派来自四个国家的四位将军前往布达佩斯“调查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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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7日，“四大国家领导”又一次询问罗马尼亚人，是否真的打算藐视协约国的决定。然后，他们休整等待了几日，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然而，秘书长在处理文件的时候，布达佩斯的一百万人口已经因为缺乏食物而陷入绝望。孩子们正在不断死去。罗马尼亚人还在持续控制所有从农村运往城市的食物。我们的人员带来了250吨供给品，8月10日，利奇上尉把这些东西分给了25000个孩子。“四大国家领导”派来的四位将军讨论、报告、调查，而后又讨论、报告——才终于警告、谴责了罗马尼亚人，表达了他们的愤慨，并下了最后通牒。他们每天都送来罗马尼亚人烧杀抢夺的记录和细节。他们列举了罗马尼亚人抢走的东西——有整车厢的食物和机器，有成百上千个火车头和成千上百辆汽车，他们抢走或是毁掉了这些东西，还可耻地重复着这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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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罗马尼亚人又一次洗劫了儿童医院。他们还在继续洗劫整个城市。同时，我遵从威尔逊总统的命令前往波兰，在那里我向巴黎的美国官员发去了对罗马尼亚行为的强烈抗议。8月19日，我回到巴黎后发现波尔克先生也在积极地采取行动。8月22日，布达佩斯的四位将军报告说，他们无法阻止罗马尼亚人的抢劫，或是其他任何事。8月21日早晨，在“四大国家领导”要求下，我又一次充当了顾问。根据会议记录，我当时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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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个周一的早晨十点钟为止，罗马尼亚人还在抢劫整个国家的食物。在布达佩斯，他们甚至从儿童医院里夺走供应品。抢到食物后，罗马尼亚人立即用火车运送出境，这些食物离匈牙利也越来越远……所有救济组织的成员一直认为，罗马尼亚人根本没有打算遵从委员会的意志……我的两位官员，也是美国军队的上尉，在布达佩斯曾亲眼见到罗马尼亚人从儿童医院夺走十六辆货车的供应品。此事发生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十一个孩子因此丧命——我们根本无法找到替代这些供给品的方法。我认为，我们根本无法得到罗马尼亚人的保证，更不可能通过规定限制他们的行为，除非指示军事代表团派遣特工前往边境点，阻止罗马尼亚人继续运出更多抢劫来的资源——直到委员会做出处理这些货品的决定。在我看来，罗马尼亚人征用的供给品应该归还给布达佩斯，以救济城市中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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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约瑟夫公爵篡位的事情）我希望大家注意到……这个情况还有一个侧面问题。约瑟夫政府夺取政权的武装斗争并不仅仅是匈牙利自身的事务。当时，罗马尼亚军队已经包围了政府部门的会议地点，将他们的机关枪对准了这幢大楼，里面坐满了政府官员。这个事件立即被传播开来，在波兰乃至整个东欧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布尔什维克正在充分利用这个事件，他们四处宣扬说协约国联盟正在试图重新建立一个最邪恶的反动政府……如果我们允许他们继续这么做，旧的反动政党就会在十天内建立起来，而协约国的联合力量只能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哈布斯堡王室重新建立的政权，并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以过去的统治手段蹂躏无辜的民众。我只能建议委员会指示其在布达佩斯的代表召见约瑟夫公爵，并告诉他，他的政府永远得不到接受或承认。这样才有可能引导公爵先生避开这一问题，并且邀请社会民主党派人士成立一个联合政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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