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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三十五章 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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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罗曼诺夫一家转移到叶卡捷琳堡的前提是，在那里关押他们比在托博尔斯克更安全，布尔什维克需要等到莫斯科准备好对他们进行大型公审。这一考虑唯一正确的一点是，托博尔斯克作为关押地是不安全的。布尔什维克从来没有在附近打下坚固的政治基础，而人民委员会的主权完全依靠彼得格勒、鄂木斯克和叶卡捷琳堡的外部军事力量。目前，暴力事件很少。6月，一支赤卫军分遣队再次攻打戈雷什马诺沃。村里的神父在他们临近时敲响了教堂的钟，赤卫军认为他在向反布尔什维克分子发警报，让他们躲藏起来。双方交火后，神父被俘虏并被带走执行死刑。[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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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初，乌拉尔地区和邻近地区的武装冲突大多是局部的，对莫斯科和彼得格勒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前俄罗斯帝国的大多数地区也是如此。1917年，布尔什维克尽管经常谈论可能爆发内战，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要夺取政权，可能引发战争的规模有多大。科穆奇人民军打算一旦拥有足够的部队和装备，就攻入俄国中部。那将是两个左派势力之间的战争，一个由社会革命党领导，另一个由布尔什维克领导。但右派政治势力也在组建自己的军队。科尔尼洛夫将军在逃脱囚禁之后，与深入俄国南部的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会合，他们在那里招募了一支志愿军。志愿军最初主要由退役军官组成，但阿列克谢耶夫计划扩大队伍，并尽快向莫斯科进军。身处西伯利亚中部的高尔察克海军上将也有同样的打算。这些军事准备活动将最终引发全面内战，布尔什维克将被迫坚守他们占领的俄国中部城市。发生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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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布尔什维克仍然确信，早在2月份俄国南部的红军击败了由阿夫里坎·博加耶夫斯基领导的一小股哥萨克部队时，内战就已经结束了。直到4月，他们仍然明显表现出军事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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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剥削者的反抗活动的镇压，在1917年10月25日至1918年2月（前后），或者至博加耶夫斯基投降时，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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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提上议程的是……一项任务——一项紧迫且在当下尤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组织对俄国的行政管理。[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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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什维克仍然相信，只要他们能够始终获得产业工人的支持，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2月，在遣散了旧俄军之后，他们开始组建自己的工农红军，但他们不够急迫，党内领导层对于军事专业主义依然存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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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卡捷琳堡的布尔什维克和左派社会革命党人把军事准备工作的重点放在防御杜托夫将军的部队。据估计，在过去的那个冬季，乌拉尔共有12375名赤卫军，其中就有3000名部署在叶卡捷琳堡。[943]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将他们分成两队。第一队由伊万·马雷舍夫领导，第二队由谢尔盖·姆拉奇科夫斯基领导。1918年初，马雷舍夫带领部下到达奥伦堡，对抗杜托夫领导的一支部队。姆拉奇科夫斯基集中力量准备叶卡捷琳堡的防御工作。[944]这些志愿兵不是经验丰富的部队的对手。地方赤卫军习惯按他们自己的意愿行事，而不是遵守命令。他们跟培训他们使用武器的教官作对，也不喜欢练习行进或队列变化。领导者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糕。A.卡多姆采夫作为1905年革命中该派系部队的老兵而闻名。他为布尔什维主义在没有俄军那些令人憎恶的军官帮忙的情况下而取得的成就自豪。对他来说，每支赤卫军（或近卫军）主动采取行动是件好事。他优先考虑从工厂招募新兵。在早期的遭遇战中，敌人出现在前方时，士兵往往会一通乱打。[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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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乌拉尔之外，还有其他势力与杜托夫结盟。其中最主要的是科穆奇人民军，他们从伏尔加河地区扩张壮大，寻找有组织的队伍来对抗人民委员会及其当地政府机构。到目前为止，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并没有受到科穆奇及其盟友的直接威胁，但显然他们有必要为战略形势的任何突变做好准备，并努力加强叶卡捷琳堡的军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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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签订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后，乌拉尔的征兵活动愈发火热，一些乌拉尔志愿兵声称——当然作为反革命势力的囚犯，他们可能希望自己表现得比实际更加爱国——他们渴望与德国人作战，却被动员起来反对杜托夫。[946]布尔什维克地区领导层鼓励这一切。虽然他们不能破坏和平条约，并且仍然相信大错已铸成，但他们希望做好军事准备，尽力将这件糟糕的事情做好；他们也反对对德国做出任何让步。[947]他们希望党中央委员会能够看到道路的错误，并宣布对世界范围内的资本主义开战。招募部队是为了准备打响“革命战争”，让红军对抗德国和奥匈帝国，粉碎中欧的政权，并在整个欧洲大陆建立共产主义政府。乌拉尔领导层承认，光靠他们自己是无法打响这场战争的。他们等待着国家层面的举动，但他们也希望使乌拉尔得到适当的控制。这首先需要在“杜托夫战线”上打一场关键性的战役；新兵也被派到村庄去，从不愿意交粮的农民那里征收粮食。[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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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曼诺夫一家转移到叶卡捷琳堡后，军事局势进一步恶化。虽然这与乌拉尔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件事对该地区的影响很快会变得非常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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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在车里雅宾斯克发动了暴乱，乌拉尔暴力事件的强度随之达到了新高。车里雅宾斯克在叶卡捷琳堡以南仅一百四十英里，且两地间有直达铁路。该军团是一支由捷克和斯洛伐克战俘组成的部队，各路人马奔赴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他们的意图是重新加入西欧盟军一方。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签订之后，托洛茨基作为军事人民委员一直寻求与盟军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以牵制德国人。他意识到，《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可能不能带来和平。德国总有可能突然入侵俄国并推翻布尔什维克。为了防止与柏林的关系恶化，托洛茨基继续与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外交官商讨，并与英国驻莫斯科最重要的大使罗伯特·布鲁斯·洛克哈特建立了工作联系。允许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离开俄国是人民委员会做出的一种姿态，旨在证明苏维埃当局尚未完全受德国控制。他们也希望这会阻止盟军派军队远征苏维埃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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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直是一个冒险的政策。托洛茨基对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指挥官越来越不信任，他不得不发布命令，要求对行进中的部队解除武装。在车里雅宾斯克的第一次交战中，红军不敌奥匈帝国旧军。奥匈帝国旧军看到了东线上的军事行动，士气和决心增强了。捷克斯洛伐克人占领了电报设施，并向西伯利亚大铁路沿线分布在车里雅宾斯克东部和西部的人马发出消息，呼吁他们作战。在沿线的每个站点，他们都粉碎了红军的抵抗，并将消息传递给其他地方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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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发展壮大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计划将所有人马聚集在一起，与科穆奇结盟，推翻布尔什维克。他们从车里雅宾斯克出发，向西派遣人马，去夺取包括乌法方向上的米阿斯和兹拉托乌斯特在内的一些矿业小镇的政权。捷克斯洛伐克人的另一支部队也沿着车里雅宾斯克—叶卡捷琳堡铁路线向北移动，在克什特姆停留；他们还从车里雅宾斯克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向东移动，并占领了沙德林斯克和库尔干。6月7日，鄂木斯克落入捷克斯洛伐克部队手中。他们的胜利鼓舞了俄国其他反布尔什维克分遣队展开行动。[949]再往北，秋明也落入反布尔什维克部队手中。不久，下塔吉尔也沦陷了。这给地区政府造成了重大损失，因为秋明就位于叶卡捷琳堡以东，而下塔吉尔位于它以北。到7月初，敌人的封锁圈就要在叶卡捷琳堡周围收紧。[950]他们既不能去北方也不能去南方，如果他们想视察阿拉帕耶夫斯克，就必须绕开下塔吉尔，乘坐支线铁路。乌拉尔地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在该地区各省几乎都失去了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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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雅宾斯克沦陷的消息传来，恐慌在整个叶卡捷琳堡蔓延。军事局势越发紧张，叶卡捷琳堡苏维埃因而动员了一部分自己的代表来支持红军，而红军准备抵抗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袭击。[951]火车站挤满了人。[952]叶卡捷琳堡的布尔什维克需要寻找所有他们能够找到的志愿兵来帮助他们阻止捷克斯洛伐克部队前进。他们转而向最近刚被驱逐出政治总部的无政府主义者求助。捷克斯洛伐克部队的威胁再次使他们团结在一起，他们组织了赤卫军和无政府主义武装团体联合采取行动。[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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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埃政权的范围正在迅速缩小。6月中旬，鄂木斯克在西伯利亚哥萨克人和不断推进的捷克斯洛伐克部队的攻击下沦陷。捷克斯洛伐克人还控制了靠近秋明的铁路。[954]红军和他们的政治领导人战略性撤退。初夏，工人起义在乌拉尔依然普遍。[955]人们对人民委员会未能带来经济复苏十分不满，对警察制造的恐怖气氛满腹怨恨。就连产业工人阶级也对现实感到幻灭，这种情绪很快传到了乌拉尔。各地都多次要求重新选举苏维埃。[956]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推进到叶卡捷琳堡是迟早的事，负责防守这座城市的人们面临着严峻的形势。布尔什维克只有一千多兵力。其中还包括一些不太可靠的赤卫军。很多武器质量很差——多支部队的士兵只背着猎枪。[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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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内，苏维埃对伏尔加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之间铁路的控制权就几乎丧失殆尽。组织有序的部队无论规模多小，只要有足够大的决心，都能产生巨大的军事影响。首都的布尔什维克领导层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没有部署在克里姆林宫内外的拉脱维亚步兵，人民委员会就面临着遭到奇袭的危险。出于同样的原因，已经完全不再信任列宁和托洛茨基的捷克斯洛伐克部队也许会成为破坏十月革命成果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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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三十六章 德国的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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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通过《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东线的战斗结束了，德军可以在美国的增援部队到达前转移到英国和法国战场。德军和平民可以获得乌克兰的食品。德军最终控制了俄国西部令德国企业家垂涎欲滴的广袤领土。俄国很快就会成为德国的经济附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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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托洛茨基是否值得长期信任呢？对德国真正的掌权者鲁登道夫和兴登堡来说，轻视人民委员会是不明智的。左派社会革命党的人民委员辞去了职务（尽管左派社会革命党继续在下级政府中任职）。布尔什维克中反对该条约的人仍然坚持反对。托洛茨基尤其受到怀疑，因为他非常不情愿地接受了和平条约，并且一直在争取盟军外交官的青睐——他经常和英国外交使臣罗伯特·布鲁斯·洛克哈特待在一起，没有人能确定托洛茨基不会回归原先的立场，支持开战。事实上，许多布尔什维克会赞成他这么做。苏维埃的统治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不难想象，政府会在产业工人和农民的不满情绪中倒台。出于所有这些原因，德国外交采取双轨政策，一方面与布尔什维克领导层合作，另一方面也寻求与亲德的俄方人士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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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反布尔什维克团体正竭力推翻人民委员会，并愿意考虑接受德国提供的金融或军事援助，因此第二条道路正变得日益可行。他们的逻辑很现实。他们认为俄军不再能够挑战德军的实力，并预测同盟国将战败。许多俄国爱国者认为，如果德国要统治东欧，他们可以适应新的现实，希望借此推翻布尔什维主义。他们试图说服柏林，鉴于共产主义及其对欧洲各国（包括德国）构成的反君主、反商业和反神职威胁，他们应当在莫斯科建立另一个更好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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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米尔巴赫伯爵一直拖到1918年4月26日才在杰涅日尼路5号建立并开放了德国大使馆。使馆与法国军事使团的驻所同处一条街，两边的外交官便开始较劲。他们的公务轿车经常发生刮擦碰撞，杰涅日尼路俨然变成了赛车道。[958]米尔巴赫为同事定下了基调；他表现得好像布尔什维克只不过是临时掌管俄国，他拜访君主主义领袖的做法无疑表明他对沙皇一家抱有同情心。他甚至还结交了尼古拉二世的婶子纳塔利娅。[959]尼古拉听说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震惊，因为他一直将德国视为自己国家的主要敌人。但米尔巴赫正在构想，在未来的俄国，德国人将处于统治地位，而布尔什维克将不复存在。获胜的威廉皇帝希望以某种形式恢复俄国的君主制。与此同时，米尔巴赫要求人民委员会将1914年以来被没收的德国企业的资产归还给其所有者。人民委员会被迫照做，并在国家工业所有权方面破格规定：德国人的所有财产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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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君主主义者抓住时机，向德国大使馆求助，请求他们让苏维埃领导人改善罗曼诺夫一家的监禁条件。[961]尽管米尔巴赫三次接到前议员德米特里·奈德加特的请求，但他只是表达了他个人的同情而没有提出任何行动计划。[962]很自然，奈德加特很沮丧。亚历山大·特列波夫曾在1916年末担任尼古拉的首相，他与其他君主主义者一起尝试不同的方法。他们想去找奥伯-戈夫马沙尔伯爵帕维尔·本肯多夫，并说服他向米尔巴赫求情，理由是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签订之后，只有德国人才有权力保证罗曼诺夫一家的安全。特列波夫想暗暗警告德国人，如果罗曼诺夫一家发生任何不幸，他和他的朋友们会告诉世界，德国应该受到指责。[963]米尔巴赫是一位贵族，同时也是一位专业的外交官，他礼貌地接待了本肯多夫，但态度与对待奈德加特差不多。他认为尼古拉二世的命运应该掌握在俄国人手中。他只同意考虑一下德国可以为“那位德国公主”做些什么。[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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