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656765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文艺复兴人
1705656766
1705656767
政治、商业、时尚、噪音、建筑尘土、街上游荡的狗——除却这些都市生活一成不变的元素，我们还需增添一些难以捉摸的元素，因为15世纪的佛罗伦萨，就像旅行指南一直告诉我们的那样，是“文艺复兴的摇篮”，或者至少是“摇篮”之一。我们无法精确定义什么是文艺复兴，文艺复兴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什么发生。按照课本教给我们的版本，文艺复兴始于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如此说来，一位名为乌尔班的匈牙利武器工匠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发明的新式攻城火炮是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的军队攻破拜占庭三重城墙的关键。 16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无疑是一个决定性事件，因为这导致了大批学者逃至意大利，他们带着大量抢救出来的手稿出逃，手稿记载着珍藏的古希腊科学与哲学智慧，包括欧几里得、托勒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当然，这些名字当时在意大利已被人熟知，但他们的作品只得到部分的研究——的作品。列奥纳多来到佛罗伦萨时，这些拜占庭移民刚来没多久，他们当中有伟大的亚里士多德学者乔安尼斯·阿尔吉罗普洛斯，这个名字被列奥纳多写在一份15世纪70年代末的名单上，这意味着他认识，或是想要认识乔安尼斯。 17
1705656768
1705656769
但是拜占庭希腊学者的流入，只是加速了几个世纪以来的思想流动。阿拉伯的科技大多以希腊传统为基础，至少从12世纪起就已经渗透到欧洲，复兴古罗马文化也早已如火如荼；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文艺复兴的本质，即古典学问的“重生”。中世纪与文艺复兴两个时代间的突变和断裂论，主要是19世纪的评论家雅各布·布克哈特（Jacob Burckhardt）和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建构的。按照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阿诺德·豪泽尔（Arnold Hauser）的说法，他们的目标是“为自由主义提供一个谱系”，换句话说，文艺复兴被塑造成后来理性主义政治启蒙思想的典范。 18 如今，对文艺复兴的诠释已经摒弃了这种所谓“新黎明”的说法，而是从不那么迷人的社会经济因素中挖掘文艺复兴起源的真正原因——并非君士坦丁堡的陷落，而是复式记账和国际汇票的兴起，为思想艺术繁荣提供了经济条件。
1705656770
1705656771
尽管如此，米什莱为文艺复兴议程提出的激动人心的口号——“发现人与自然”——很好地表达了弥漫在15世纪60年代佛罗伦萨的气氛，当时这座城市充满了新思想和新模式，它们往往从新颖和现代的视角，重新审视旧的思想和模式。
1705656772
1705656773
1705656774
1705656775
美第奇家族的社交圈中不乏智慧博学之人，像是哲学家马尔西利奥·费奇诺（Marsilio Ficino）、学者诗人及翻译家阿尼奥洛·波利齐亚诺（Agnolo Poliziano）和克里斯托福罗·兰迪诺（Cristoforo Landino），但这个精英圈子对列奥纳多没有持久的吸引力，尽管他们曾有过一些有趣的接触。在列奥纳多心中，最具文艺复兴新气质的非莱昂·巴蒂斯塔·阿尔贝蒂莫属，列奥纳多后来收藏他的书，笔记中也体现了他的思想。阿尔贝蒂常被称为“第一个文艺复兴人”——这个定义不严谨，但传达了他作为榜样的重要性。同样的称谓常被用在布鲁内莱斯基身上，但当列奥纳多到达佛罗伦萨时，他已过世20年，而阿尔贝蒂还活着，那时阿尔贝蒂已年过60岁，多才多艺、治学严谨，如今我们也将这些品格视为“列奥纳多式品格”。阿尔贝蒂是建筑师、作家、古典学者、艺术理论家、音乐家、剧场设计师、城镇规划师——他还有许多身份。在他于1472年过世后，克里斯托福罗·兰迪诺很困惑：“我应如何定义阿尔贝蒂？应将他归为哪类学者？我认为，他是自然科学家，探索自然的奥秘无疑就是他的使命。” 19 最后这句话似乎也概括了列奥纳多，长久萦绕在我们心头。
1705656776
1705656777
阿尔贝蒂同样以举止优雅闻名，“高雅的化身”，人们如是称赞他。阿尔贝蒂认为，一个有涵养的人“必须精心修炼城中漫步、骑驾骏马、言行交谈这三项技艺”，但除此之外，还必须加上另一项技艺，“即这些都不应留下刻意的痕迹”。 他是杰出的运动员——据说他能够站着起跳跃过人的头顶；他还能够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内投掷硬币击中穹顶 20 ——一枚约1450年打制的青铜徽章刻有他的自画像，上面的他英俊而五官端正，有着典型的西塞罗般的侧脸。体魄健美、衣着时尚、举止优雅、常配骏马，这些对列奥纳多也非常重要，也是他当时的形象的一部分，尽管他的身上还有乡村生活养成的粗糙朴素的另一面。
1705656778
1705656779
正如列奥纳多可能也注意到的那样，阿尔贝蒂是私生子。他的父亲是佛罗伦萨富商，出于政治原因被迫远走他乡，并在热那亚定居，1404年阿尔贝蒂于此地出生。与列奥纳多一样，阿尔贝蒂的私生子身份具有重要的两面性：他出身卑微，但这给了他一定的边缘性，使他免受家族传统与期望的束缚，长远观之反而有利。他的传记作者安东尼·格拉夫顿（Anthony Grafton）指出：“生来在账房遭遇的不公，驱使他在智识领域复仇。” 21 他为自己开创了前所未有的职业，即为人们在建筑、科技、艺术和哲学等领域扮演“自由职业顾问”的角色。他以这个身份为教廷以及乌尔比诺和曼图亚宫廷服务，也为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和鲁切拉伊家族服务。当列奥纳多后来从佛罗伦萨的地平线眺望米兰的斯福尔扎家族时，他希望扮演阿尔贝蒂那样的角色。
1705656780
1705656781
对布克哈特来说，阿尔贝蒂是意大利人文主义闪亮的新光芒。但他身上也有怀疑和自我怀疑的层面，我已经暗示了这是文艺复兴精神的一部分。他常年与抑郁这个魔鬼斗争，格拉夫顿说：“他是一位自我创造的走钢丝演员。”春天和秋天使他陷入抑郁，因为鲜花和果实让他感到他的成就有多么渺小——“巴蒂斯塔，”他会告诉自己，“现在轮到你承诺为人类做出些贡献了。”这种一事无成的感受也会常常萦绕在列奥纳多心中，这是文艺复兴精神极度膨胀的负面结果，若可能性是无限的，那么能够实现的永远只是一部分。 22
1705656782
1705656783
另一位列奥纳多在笔记中提到的上了年纪的大师叫保罗·达尔·波佐·托斯卡内利。他生于1397年，以天文学家、占星术士、数学家、地理学家、医生和语言学家等身份闻名，他是佛罗伦萨科学界的老前辈。早在15世纪20年代，他就是布鲁内莱斯基的朋友，据瓦萨里说，他还帮助他的这位建筑师好友设计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托斯卡内利和阿尔贝蒂的关系也很亲密，阿尔贝蒂为他创作了妙语连珠的组诗《晚餐集》，以“纪念我们长久的友谊”。托斯卡内利的大部分作品现已失传，只有一篇长手稿幸存，这基本是他亲笔撰写的，并与“佚名作者”的传记小品藏于佛罗伦萨的同一处。托斯卡内利手稿的拉丁文标题可译为《保罗·托斯卡内利为测量彗星而辛苦劳动、彻夜不眠》；它包含了对各种彗星轨迹的极其精确的测量，包括1456年哈雷彗星的记录。 23 人们认为这些通宵达旦的工作是新经验主义的特征：坚持直接观察，积累原始数据，检验并质疑古代智慧——托斯卡内利是列奥纳多成为“经验的学徒”的早期榜样。今天，他最著名的身份是地理学家和制图学家，他对古老的托勒密世界地图持怀疑态度，从而为哥伦布发现美洲做出了贡献。约1474年，托斯卡内利写信给葡萄牙教士费尔南·马丁内斯，借助一幅地图向他说明，葡萄牙通往亚洲最快的路线是在伊比利亚的纬度上向西穿越大西洋（那时叫“大洋海”）。哥伦布很有可能通过他与葡萄牙国王的关系了解了这一点。
1705656784
1705656785
波利齐亚诺这样描述托斯卡内利：“保罗双脚丈量地球，心灵遨游星空，平凡而不朽。” 24 这优雅的比喻极好地概括了这位文艺复兴科学家的抱负。
1705656786
1705656787
1705656788
1705656789
阿尔贝蒂和托斯卡内利诠释了何为“文艺复兴人”，当时可能没有这种称谓，但人们可能在15世纪60年代中叶的佛罗伦萨可以观察到这种理念，用兰迪诺的话说：“人生来就是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他们的名字对14岁的工作室学徒列奥纳多·达·芬奇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我们不得而知——列奥纳多当然是后来才提到他们——但他们是列奥纳多所呼吸的空气的一部分，为文艺复兴时期的大脑提供养分充足的氧气； 他们为他的多学科职业生涯勾勒了蓝图，也成为他所遵循的传统。他在韦罗基奥工作室接受训练时，肯定读过阿尔贝蒂的著作《论绘画》，也曾心怀敬仰地站在新圣母玛利亚教堂和鲁切拉伊宫殿精致典雅的外墙前。
1705656790
1705656791
佛罗伦萨的画家和雕塑家觉得他们是这股新的探索精神的一部分，尽管在艺术发展上，那时更接近于一个转折期，而非艺术成就的高峰时期。主导了15世纪中叶艺术发展的大师们，此时或是垂垂老矣，或是已经过世，这些艺术大师中，安吉利科修士逝世于1455年，安德烈亚·德尔·卡斯塔尼奥逝世于1457年，而多梅尼科·韦内齐亚诺逝世于1461年（在此提到多梅尼科·韦内齐亚诺，是希望说明他并不是如瓦萨里绘声绘色地谣传的那样，被卡斯塔尼奥谋杀了）。当时的杰出雕塑家，影响力波及芬奇镇的多纳泰罗，逝世于1466年。麻烦缠身的菲利波·利比修士已经彻底离开佛罗伦萨，他余生在斯波莱托绘制大教堂壁画，1469年在那里逝世。伟大的透视画法实践者保罗·乌切洛也已精疲力竭，他在1469年的纳税申报单上悲伤地写道：“我老了，身体虚弱，没有工作，妻子也病倒了。” 25
1705656792
1705656793
15世纪60年代中期崛起的新生代艺术家是才华横溢的专业人士，尽管他们不是昔日的伟人。当时重要的工作室主要有韦罗基奥（那时他以雕塑为主）的、波莱沃洛兄弟安东尼奥和皮耶罗的、多纳泰罗的学生内里·迪·比齐的、安吉利科修士的学生贝诺佐·戈佐利的、科西莫·罗塞利（Cosimo Rosselli）的，还有极为成功的卢卡与安德烈亚·德拉·罗比亚工作室，他们专门出产釉陶作品。还有一些逐渐崭露头角的年轻新秀值得期待：例如桑德罗·菲利佩皮（Sandro Filipepi），他还有个更家喻户晓的名字——波提切利（生于1444年左右）；还有专长壁画的多梅尼科·吉兰达约（生于1449年），他像是视觉记录者，用绘画记录佛罗伦萨生活。不久后，列奥纳多会通过激烈竞争但又紧密合作的工作室圈子，与上述不少艺术家熟络起来。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那时尚未出生，而乔尔乔·瓦萨里，那位伟大的佛罗伦萨艺术编年史作家，也没有出生。
1705656794
1705656795
1705656796
1705656797
1705656799
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安德烈亚的工作室
1705656800
1705656801
当我们谈论列奥纳多“进入安德烈亚·德尔·韦罗基奥的工作室”时，我们应避免提出“什么是艺术家的工作室，它看起来是怎样的”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在列奥纳多的时代，通常使用的是“bottega”一词，基本指的是商铺或工作坊，这个词很好地描绘了韦罗基奥工作室真实的日常状态：这是一个致力于生产艺术品的作坊，甚至是一个小工厂。有些工作室有专长，而韦罗基奥工作室绝非如此，多年来，这间工作室产出不同规格尺寸的绘画，大理石、青铜、木材和陶瓦等材质的雕塑，金器、银器和铁器，墓碑、嫁妆柜、长枪比武使用的三角旗、纹章徽章、整套盔甲，以及戏剧布景和戏服等——肯尼斯·克拉克则将之称为“韦罗基奥公司”。从瓦萨里开始，人们就倾向于认为韦罗基奥更像一位工匠大师，而非“伟大的艺术家”。“韦罗基奥的雕塑与绘画风格往往是僵硬而粗糙的，”瓦萨里认为，“因为它来自不懈的学习，而非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 26
1705656802
1705656803
虽然韦罗基奥以雕塑家闻名，但他曾接受金匠训练，也曾是金匠行会成员。他跟随布鲁内莱斯基、多纳泰罗、吉贝尔蒂、安东尼奥·德尔·波莱沃洛和吉兰达约等人的脚步，他们在职业生涯最初也都接受了金匠训练。他的老师叫弗朗切斯科·迪·卢卡·韦罗基奥，所以他其实是继承了老师的姓氏作为艺名，他的真名是安德烈亚·迪·乔内（Andrea di Cione）。学徒沿袭老师的姓氏并不少见——在行业范畴内成为他的“儿子”——这是入行的象征，例如“皮耶罗·迪·科西莫”这个名字说明他是老师科西莫·罗塞利的“儿子”。在最早提到韦罗基奥乃是独立艺术家的地方，他被称为韦罗基奥或“小韦罗基奥”，他也是当时最著名的艺术教师之一。他的学生和助手包括画家彼得罗·万努奇［Pietro Vannucci，人称佩鲁吉诺（Perugino）］、画家洛伦佐·迪·克雷迪（Lorenzo di Credi）、雕塑家阿尼奥洛·迪·波罗（Agnolo di Polo），当然还有列奥纳多。韦罗基奥似乎与许多独立艺术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例如波提切利、吉兰达约、弗朗切斯科·波蒂西尼（Francesco Botticini）、比亚焦·德·安东尼奥（Biagio d’Antonio）和弗朗切斯科·迪·西莫内·费鲁奇（Francesco di Simone Ferrucci），所有这些人都曾与他的工作室有过联系。
1705656804
1705656805
韦罗基奥的工作室位于城墙以东的圣安布罗吉奥教区。他是本地人——在这里土生土长，逝于威尼斯，但遗体被运回这里，并安葬在教区教堂中，就在父亲的旁边。他大约出生于1434年至1437年，30岁左右时成为列奥纳多的老师。有记录说他的父亲米凯莱是窑工——和列奥纳多的继父阿卡塔布里加从事的职业一样——他的兄长西莫内进入教会工作。韦罗基奥家族的祖屋如今依然矗立，根据文献推断，是位于阿尼奥洛大街和马奇大街西北角的那栋高楼。韦罗基奥的工作室就在附近，在吉贝利纳大街上，紧邻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无窗的斯廷切市监狱，监狱的位置上现在是威尔第歌剧院。 27
1705656806
1705656807
列奥纳多开始学徒生涯的工作室距离巴杰罗宫对面的塞尔·皮耶罗办公室只有几步之遥，可见佛罗伦萨城市布局之紧凑——家与工作的地方很近，人和人之间都是步行可达的距离——但这座拥挤的城市存在着隐形的社会边界。当你从设施齐全的市中心步入拥挤的工匠社区圣安布罗吉奥教区时，你已跨越了某种边界。街道的名字透露出一丝当地的特色——“鼠尾草街”，曾出售鼠尾草与其他草药，我们可以感受到那里的气味；隔壁街区专售陶土器皿，你去“陶锅街”可以买到双把蒸煮小饭锅；在“洗衣盆街”可以买到较大的清洗盆。教堂北边的砌砖街可能是窑工米凯莱·迪·西莫内的工作地点。向东朝城墙走去，你会到达两座阴森的女修道院——为被监禁或归隐的修女而设，女修道院有150名修女，她们制作金银刺绣打发时间，萨伏那洛拉为此谴责过她们。这两座修道院隔壁是圣韦迪亚纳修道院，以杰出的归隐修女、来自卡斯特尔菲奥伦蒂纳的圣韦迪亚纳命名，她是一位13世纪时的修女，传说她在一间封闭的牢房中生活了34年，只有两条蛇相伴。穿过城门——十字门——是一片空旷的绿地，列奥纳多一定常去那里理清思绪。 28
1705656808
1705656809
我们无法得知安德烈亚工作室具体是吉贝利纳大街上的哪栋建筑，但我们能大致勾勒其轮廓。典型的工作室是位于一楼的一个大而开放的空间，通向街道，工作室后面或楼上通常是学徒起居的地方。如果我们在圣安布罗吉奥教区和圣十字教堂之间漫步，还能看到工作室的遗迹。我们可以在砖砌建筑中依稀看见古老的拱形入口，建在那里的比萨店、自助洗衣店或者汽车维修店还留存着工作室内部空间的形貌：拱形天花板很低，工作空间横向延伸到整栋建筑的宽度，可以一瞥后面的院子。站在卡西内大街的路口，我们依稀能听见锤子的敲击声，似乎也能看到焊工星点的火光。列奥纳多于1466年左右首次体验艺术生活：体力活，被灰尘和噪音包围，清漆和溶剂散发出刺鼻气味，这里更像是车库，而非工作室。
1705656810
1705656811
1705656812
1705656813
那时恰逢安德烈亚·德尔·韦罗基奥迎来他艺术生涯的首次高峰。1467年是颇为繁忙的一年，他完成了科西莫·德·美第奇在圣洛伦佐教堂的墓地，并开始制作他的雕塑杰作：为圣弥额尔教堂的一个外部壁龛打造的大型铜质群像《基督和圣托马斯》（Christ and St Thomas ）。这两个项目都有丰厚的佣金。铜质群像是颇有权势的商人法庭委托制作的，法院专门审理涉及行会成员和商人的案件，具有很高的威望，这个组织与他的“好友”塞尔·皮耶罗也有联系。他还参与铸造和安装圣马可修道院的一座巨型铜钟，后来这座钟以萨伏那洛拉的追随者命名，叫“哀号者”（La Piagnona）。
[
上一页 ]
[ :1.70565676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