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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斯福尔扎铜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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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9年7月22日，佛罗伦萨驻米兰大使彼得罗·阿拉曼尼如往常一样给佛罗伦萨的洛伦佐·德·美第奇写信定期汇报情况，这封信包括以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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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卢多维科计划为他的父亲建造一座与之相称的纪念雕像，根据他的命令，列奥纳多被要求制作一尊全副武装的弗朗切斯科公爵骑着青铜大马的雕像。由于君主大人心中所想的是前所未见的绝妙雕像，他让我给您写信，询问您能否派一到两个专门从事这类工作的佛罗伦萨艺术家来米兰。在我看来，虽然他把任务交给了列奥纳多，但他并不相信列奥纳多能顺利交差。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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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列奥纳多能否胜任这项任务还存在一些不确定性，但至少在阿拉曼尼大使心中，这封信是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到1489年年中，卢多维科终于委任列奥纳多制作他说了很久的斯福尔扎铜马。虽然他还有疑虑，委任却是认真严肃的：卢多维科订下的“模型”不是微缩迷你模型，而是一尊泥塑的全尺寸版本，然后将用它来制作青铜雕像的模具。卢多维科在邀请两名佛罗伦萨专门从事“这类工作”—— 大型冶金和熔炉工作——的专家时，考虑到了后期的阶段，但洛伦佐回信说，没有这样的大师。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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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到，在过去的7年中，列奥纳多努力在斯福尔扎的宫廷中站稳脚跟，而有了这个重要的公共项目委托，我们终于可以说他达到目标了。证明他获得青睐的其他标志有切奇利娅·加莱拉尼的画像，这无疑是受了“摩尔人”的委托，以及重建公爵夫人在城堡花园中的“凉亭”，这可能也得到了卢多维科的亲自批准。这些项目也可以追溯到1489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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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0年4月23日之前，列奥纳多肯定就已经在做铜马的项目了，因为那一天他在一本新笔记，即现在的《巴黎手稿C》中提到，“我开始使用这本笔记，而且再次开始造马”。笔记的其他地方还提到了报酬：“4月28日，我从马尔凯西诺［卢多维科的财务主管马尔凯西诺·斯坦加］那里收到103里拉。”这段话没有提到年份，很可能是1490年，也就是在使用《巴黎手稿C》的5天后，似乎指的是与斯福尔扎铜马有关的一笔正式报酬。他现在开始认真创作了。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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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伟大但最终徒劳无功的冒险要追溯到15世纪60年代末，当时有人首次提出了要建造一座巨大的骑马雕像来纪念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的想法。这个项目的消息传遍了佛罗伦萨各工作室：安东尼奥·德尔·波莱沃洛曾有过一个设计图案，现存慕尼黑。列奥纳多在1482年写给卢多维科的计划书中首次提到他对骑马雕像感兴趣。那时他对此已经有了一点经验，因为他可能在韦罗基奥的巴尔托洛梅奥·科莱奥尼骑马雕像的筹备阶段协助过后者：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一页纸上画着一匹马的比例分析，这肯定与科莱奥尼项目有关。 112 韦罗基奥把生命的最后几年都奉献给了这件伟大的作品，如今这座雕像矗立在威尼斯。这座雕像对列奥纳多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是个复杂的问题：他可能没有亲眼见过这座雕像（没有证据表明他曾在这一阶段到访过威尼斯），但他肯定常常想起这座雕像，作为衡量自己的努力的准绳——当他的老师于1488年留下未完成的雕像而过世，为这位一直想要“超越他”的学生留下了施展空间后，或许就更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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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列奥纳多在1489年的最后几个月开始起草规划和设计时，他是如何设想这尊铜马雕像的？简短的答案是，他按照一贯的做法，设想了一尊前所未有的铜马雕像。当时意大利有4尊著名的骑马雕像：罗马的马可·奥勒留骑马雕像，年代为公元2世纪；稍晚一些的位于意大利西北部帕维亚的古典雕像《太阳王》；意大利东北部帕多瓦的多纳泰罗的《格太梅拉达骑马像》，15世纪50年代中期完工；韦罗基奥在威尼斯的科莱奥尼骑马像，目前仍未完工。这些雕像无一例外地展示了马在行走或小跑。在每一种情况下，马都抬起左前腿，表示它正在前进，而其他马蹄则落在底座上。与以上这种常见形式不同，列奥纳多最早的斯福尔扎铜马的素描显示，在他的设想中，马是剧烈地暴跳起来。所有草稿中最出色的是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所藏的一张用金属笔画在蓝色特制纸上的速写，画中的马优雅而充满活力，尽管克拉克——研究列奥纳多马匹素描的专家——发现这个造型不如后来草图上的“丰满和线条熟练”。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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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设计的主要问题来自技术层面：如何只用固定在底座上的两条后腿支撑一匹巨大的铜马的重量。草图试着给出了一种解决方案：在马的前蹄下安置一个倒下的敌人。另一页上有一幅更为敷衍的草图，竖立起来的马下有一个树桩。 114 但稳定性的问题依然存在：这个想法引人注目，但不切实际，也许这正是卢多维科对列奥纳多感到担忧的原因，正如阿拉曼尼大使所言：“他并不相信列奥纳多能顺利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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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奥纳多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下一个阶段的草图描绘了较为传统的马的小跑姿态。之所以会有这种重新考虑，似乎是因为1490年6月他在帕维亚观看过《太阳王》后受到了启发。《大西洋古抄本》的一页笔记保存了这座雕塑引发的一连串思考。他在这一页的顶端写了5句话，每句都另起一行，所以它们看起来像箴言，而它们读起来也很像。但人们也觉得，这是当他敬畏地站在《太阳王》前，脑海中浮现出与他自己几个月前又“重新开始”思索的马有关的想法时，随便编造的箴言。这页笔记的顶端被裁掉了，所以第一行字失传了，人们只能看到其残存的部分。第一句话可能提到了另一尊骑马纪念雕像，这样就能够解释下一行（现在成了第一行）突兀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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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维亚的那一尊最值得称赞的是它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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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比仿新更值得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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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城堡和男人所表现的那样，美感与实用不可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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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跑的姿态几乎具有一匹自由之马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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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然活力缺失的地方，我们必须以人工的方式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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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页上他画了一幅小跑的马的小型素描，无疑是受到了《太阳王》启发：这可能是设计斯福尔扎铜马的新阶段的第一个设计图案。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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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列奥纳多参考的唯一一座雕塑。从这个阶段起，他画了一系列充满活力的马匹素描，这些素描明显源于生活——这些皮光毛滑、体形庞大的动物，在他笔下显得生机勃勃（彩图17）。这使我们想到斯福尔扎铜马的个人灵感来源：作为骑手的列奥纳多毕生爱马。他画的马来自年轻的米兰廷臣兼士兵加莱亚佐·圣塞韦里诺（Galeazzo Sanseverino）的马厩，不久后，加莱亚佐就娶了卢多维科的一个私生女，从而改善了自己的命运。列奥纳多特别提到了“加莱亚佐先生的大西班牙种小马”，名叫西西里亚诺。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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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维亚的《太阳王》所展示的是正在小跑的马，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斯福尔扎铜马的黏土模型所采用的姿势，后者最终于1493年左右完成。我们无法确定，因为黏土模型已经被毁，而雕像本身也从未被铸造：这是列奥纳多另一个未完成的项目。然而，就连他的失败也有一种魔力。半个世纪后，作家彼得罗·阿雷蒂诺在谈到一位雕塑家制作一尊骑马雕像时会说：“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制作一个马的铸件，使列奥纳多在米兰做的那个不再会有人提及。”这暗示了列奥纳多的模型在被毁掉后的很长时间内仍被“提及”。 117 但这些后来的阶段——马的制作和摧毁——属于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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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在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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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福尔扎铜马的正式委托让列奥纳多得到一处官方住所，这是非常实在的好处，很可能是在这个时候，列奥纳多住进了旧宫。这个宽敞的新住所是他身份的一个标志，尽管实际上是这匹巨大的马本身需要这么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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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宫曾是米兰第一个伟大王朝，即维斯孔蒂王朝的宫殿所在地和权力中心，它在斯福尔扎时代被斯福尔扎城堡取代。旧宫位于广场南侧的大教堂附近，宏伟却破败，是上一个时代的象征。它戒备森严，有塔楼和护城河；墙内建筑排列在两座被门廊包围的大型庭院旁。 118 宫殿的一部分是忧郁的年轻公爵吉安·加莱亚佐的住所，虽然卢多维科越来越倾向于让他安全地隐居在帕维亚那令人生畏的切尔托萨要塞。今天，旧宫已经荡然无存：它在18世纪被拆除，为修建宏伟的王宫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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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画谜中，有一幅宫殿的平面图，可能画的正是旧宫。这幅平面图绘制的年代显然早于画谜，因为画谜被巧妙地嵌入了平面图的空白空间中，就像是插入宫殿房间的一幅小型壁画一样。后来的一则笔记给出了一些尺寸数据：“大厅有128步长，27布拉乔奥宽。” 119 如果1步大致可以换算为30英寸，1布拉乔奥约为24英寸，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超过300英尺长、50英尺宽的广阔空间。这间衰落的旧维斯孔蒂宴会厅或许就是列奥纳多设计斯福尔扎铜马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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