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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旧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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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2月的天气晴朗而寒冷,梅斯里和圣克莱尔同时来到那家砖块、玻璃结构的意大利餐馆。他们彼此打过招呼,沿着走廊走了进去。圣克莱尔为梅斯里打开门,让他先进,在他的“新雇主”进门时,向其弯腰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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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弥漫着新鲜大蒜的奇妙香气。店主兼厨师的女儿—可爱的加布里埃尔(Gabriella)走上前来迎接他们。她身穿传统的意大利农妇裙,外面套了一件红白格纹的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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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想必您是来跟顾拜旦男爵见面的,”她说道,“请跟我来。”他们俩随加布里埃尔走进葡萄藤框架的侧廊,这里是半封闭结构,但因为有一个小壁炉,所以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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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正坐在桌旁等着他们。他手拿一瓶蒙达奇诺·布鲁奈罗27,读着上面的标签。这瓶酒是他刚刚落座时店主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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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先知除了在本乡本家之外,没有不受人尊敬的。’28可是我要说—请原谅我的无礼—要是先知手里不拿一瓶好酒,就不会受人尊敬。真要谢谢卢西亚诺(Luciano),他要我们务必在今天午餐时喝这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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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亚诺对你是万分景仰的,皮埃尔,”梅斯里说道,接着他对圣克莱尔解释说,他们经常在这家餐馆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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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过后,开瓶,倒酒。顾拜旦坚持要向圣克莱尔敬酒,以正式欢迎他的到来。顾拜旦要引用数年前奥林匹克运动重生时的祝酒词。“我想复述给你听,因为这段话是在1894年一个无比高兴的时刻有感而发,也就是我们已经确定奥运会重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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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顾拜旦举起酒杯,圣克莱尔举手示意,请他等一等。然后圣克莱尔放下手,拿出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打开,不想错过每一句话。顾拜旦则等着他做好记录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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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看着圣克莱尔,复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段致辞:“我在此举杯,向奥林匹克理想致敬。它像一束无比明亮的阳光,穿过岁月的迷雾,带着欢心期待的梦想,照在20世纪的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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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先生。”圣克莱尔赞道。他心想,此刻顾拜旦向他复述的奥运会创立之初的致辞,简直是太应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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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聊到这段致辞首次发表的那个晚宴。当时是在巴黎,是在为期一周的代表大会期间。就在那次大会上,决定了奥运的回归。随后,圣克莱尔将话题引向顾拜旦的家世,想为本次首度采访定下严肃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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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要是可以的话,”圣克莱尔说道,“就先给我讲讲您的出身和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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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于艺术家和外交家的家庭,跟皇室沾点亲戚。”顾拜旦说道,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我的祖父名叫朱利安·博纳温切·德·顾拜旦(Julien Bonaventure de Coubertin),他是个才华横溢的小提琴家,还是个成功的军队领导,后来担任了法国首任驻巴西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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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梅斯里博士插话道:“别从上世纪的事开始,皮埃尔,跟他讲讲菲利斯·迪·弗莱迪(Felice di Fredi)。从最早开始讲——葡萄园,把手伸到土里,挖点有价值的东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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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看着他的老朋友,眼中有了闪闪笑意。他移开目光,看着几步外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焰。接着,他开口说话,同时,前额堆起了皱纹:“这么说,你想听听传奇故事,是吧?你想要破土而出的往事—话说起来,还真是破土而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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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稳稳地拿着钢笔,悬在薄薄的笔记本上方,说道:“我认为重要的是,听一听您对过往的看法,听一听您在讲述家族和传承这种私事的时候,您的语调和说话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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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说道:“过往对我而言意味着一切。在过往里,我找到了未来。”说着他停了下来。圣克莱尔抬起头,只见顾拜旦正目带沉思,看着笔记本上行走的字迹。圣克莱尔知道,纸笔记录会对采访对象产生影响,对喜欢长时间在纸上整理思绪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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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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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说道:“在我的家族里,过往是经常出现的。不是最近的过往,也不是上一代人,而是古代。尽管社会正朝新时代突飞猛进,但古人的世界总是一遍遍降临到我的家族头上。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革新的世界,可我们顾拜旦家族就像掘墓人,总是把过往带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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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最早的祖先名叫菲利斯·迪·弗莱迪。他是个意大利酿酒师,或者说,是个罗马人。他在埃斯奎恩山(Esquine Hill)有个葡萄园,刚好就在尼禄29的金宫(Golden House)遗址上。他想在一个斜坡的底部挖口浅井,觉得那里会有水源。1506年1月13日—是的,我知道确切的日期—他沿着一列列葡萄架走过去,想看看挖井的进展。干活的人都不在,土坑边上堆着一堆土,坑里已经干了。他想看看坑里的土是什么情况,就走到坑里,用手杖戳了戳脚下的土。接着他大吃一惊—手杖毫不费力就插进土里,直没到手腕。下面一定是空的。他拿来一把铲子,铲开一看,原来脚下是一个砖块结构的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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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顾拜旦停顿了片刻。圣克莱尔觉得自己已被其悬疑的气氛所吸引。很久以前,他以杜普雷严(Duployan)速记法为基础自创了一套速记法,现在他就用这套速记法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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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迪对脚下的神秘发现激动不已,”顾拜旦继续说道,“他跑回葡萄园里的房子,点上最大的灯笼,拖着一个木梯回到土坑旁。他下到坑里,把拱顶又铲开一些,这时他明白过来—他脚下是一个古代的房间,很可能是某位罗马皇帝的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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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梅斯里接话道:“他放下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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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把梯子放下去,落地很稳当。”顾拜旦继续说道,“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害怕,他试探性地向黑暗中走下几阶梯子,把灯笼打在下面。借着灯光,他发现这是一个圆顶小房间,到处都是碎片,一面墙边上是个断了的石凳,另一面墙边上立着一个空的黄岗岩架子;屋里有几个破碎的容器,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随即发现,有个圆拱形门廊通向另一个房间,接着又是一个房间。弗莱迪拂掉满是灰尘的蛛网,一路走到第四个房间里,却被眼前一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面孔吓了一跳,那是张痛苦不堪、扭曲的面孔。弗莱迪满腹惊疑,把灯笼举高一点,仔细端详着拉奥孔的面容—雕刻师捕捉到的时刻,正是他意识到两条海蛇过于凶猛,他跟两个儿子已难逃厄运。”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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