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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的亚历山大 [:1705693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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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的亚历山大 第八章 亚洲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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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狄昂的神谕预言亚历山大将成为“亚洲之主”，即波斯帝国的国王和大流士的合法继承人。正因如此，在通信时，他便要求大流士这么称呼他，虽然那会儿有点过早。不过在高加美拉之战后，这一要求看起来就比较理所当然了。正如普鲁塔克所言，“人们认为波斯帝国已经彻底瓦解了”。亚历山大让将士们知道了他的梦想，于是庆贺胜利时，他们便欢呼他为“亚洲之主”。这样，高加美拉战役就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亚历山大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从未把他的民主宣言当回事的希腊人认为，这个新进展完全符合亚历山大的品性。对他们来说，亚历山大一直都是一个典型的野心勃勃的僭主，而现在他更加证实了他们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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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战对马其顿军队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从此以后，亚历山大和军队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后面我们将会看到这甚至到了兵变和谋杀的可怕程度。国王明显倒向了东方专制主义，这对马其顿保守贵族们震动极大。对他们来说，亚历山大在亚洲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应当带他们回国去，越快越好。帕美尼翁很直率地告诉他，他应该把目光转回到马其顿，而不是盯着东方。但是，亚历山大的征战视野仍在拓展，对他来说马其顿已经变得既渺小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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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自己也深知当前的困境。他不会，也不能放弃荣耀与帝国之梦，正是这些梦想推动着他前进；但是，他必须想办法安抚那些最激烈的反对者。在离开阿比拉之前，他慷慨地把“财宝、地产和行省”分配给他的高级将领。同时，由于迫切想得到希腊人的支持——这毫不奇怪，毕竟伯罗奔尼撒已经反叛了——他写信告诉他们，所有的僭主政治都将废除，他们从此可以在自己法律的统治下生活。这一举措似乎既美好又高尚；不过，国王私下里给安提帕特的指示可不是这么回事。不管怎样，西库昂、佩勒涅和美塞尼亚的僭主们仍旧在位；此后，当所有的危险都过去之后，拿安提帕特做此事的替罪羊就可以了（参见下文第 458—459 页）。但是，亚历山大却兑现了他要重建普拉塔亚的承诺，这大概是对忒拜复兴的一种防范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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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随着他对波斯本土的入侵，国王所要面对的最棘手的难题才刚刚开始。他迄今一直能宣称自己是一位解放者。尽管他在腓尼基沿岸施行过一些纯粹恐怖性质的政策，但是在小亚细亚和埃及，这一口号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甚至在巴比伦这个曾经独立的骄傲城市，这一套说辞可能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一旦他开始踏上前往苏萨和波斯波利斯的道路，他就必须想出一个不同的口号来。亚历山大没法说要把波斯人从他们自己人那里解放出来。所以，就像马克思主义者所说的那样，亚历山大很快就陷入到矛盾之中；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时期他寄回国的公文在谈到远征的动机时，更强调复仇而非解放。他对马其顿军队无疑也是采取同一宣传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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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果亚历山大想防止身后出现麻烦——更不用说做大流士的继承人了——他就必须以明白无误的方式安抚波斯的贵族，而这又会使得马其顿人疏远他。许多伊朗显贵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侵略者合作。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以波斯祭司阶层玛哥斯僧为首的抵抗分子，他们对亚历山大的敌意主要来自宗教，因为在他们看来，亚历山大纯粹就是一个异教侵略者。他不崇拜阿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他不是具有阿契美尼德血统的波斯贵族，甚至不是出自“七大贵族家族”。在这群权贵眼里，他登上王位靠的是武力，而且是赤裸裸的武力。他们的宣传话语很自然地把他描绘成一个普通的篡位者，一只被派来摧毁波斯的凶残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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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曾在亚里士多德门下学习过玛哥斯僧的教义，他似乎是知道这些反对意见的。如果他想让自己被认可为波斯大王，就需要在民族的宗教情绪和王室的观感方面做非常大的让步。他唯一使自己成为合法的阿契美尼德国王的机会是除掉大流士，然后再娶一位王室成员：因此，他很认真地奉养王太后。2尽管斯塔泰拉（Stateira）① 死得不是时候，大流士又第二次成功脱逃，让他尽快与王室联姻的计划未能实施，但是他的成为阿契美尼德国王的雄心终究会导致他与同胞之间关系破裂。比如说，如果不遵循波斯的宫廷礼仪，他是很难登上波斯的王位的。波斯大王身边有无穷无尽的禁忌和宗教仪式——这跟马其顿君主与贵族之间轻松的关系形成了鲜明对比。想要把这些角色合而为一终究是不可能的，他迟早得在其中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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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只在阿比拉待了一两天。他安葬了己方的阵亡将士，对波斯人则弃之不顾：起程在即在这时是一个绝佳理由。菲罗克塞诺斯率领一支部队先行前往苏萨，负责接受该城的投降并保卫好城中的财宝。与此同时，亚历山大自己则渡过底格里斯河，朝南边 300 英里远的巴比伦进军。他所走的路线经过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最肥沃的地带：这片地区灌溉沟渠纵横交错，完全不缺水源和阴凉地。在门尼斯、现在的基尔库克附近，亚历山大遇到了一个沥青湖，还有一口原油或石脑油油井。当地居民一心想要展示一下这种液体的神奇性质。有天晚上，他们把它们洒在那条通向亚历山大营帐的街道上，接着把火炬扔到地上，于是“火焰飞速地从这一头窜到了另一头，整条街道都变成了一条火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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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亚历山大和马扎欧斯正在私下里极力讨价还价；此人在高加美拉战役后回到巴比伦，继续做他的总督。亚历山大想要该城和平投降，而马扎欧斯则希望在新政权中维持原有的职位。在南下的过程中，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临时协议。尽管如此，亚历山大并不信任他的前对手，所以他以战斗队形接近巴比伦，随时应对对方的背叛或突袭。对那些沿着幼发拉底河长途跋涉的灰头土脸的士兵来说，巴比伦看起来想必就像平原上的一个飘渺不定的海市蜃楼：高高的白色门廊，繁茂的绿色植物和带雉堞的城墙与塔楼，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梦幻般的远景。巴比伦大致成方形（每一边约有 15 英里长），并且被河流和游行大道分割成两部分。其外围的防御城由泥砖加沥青构成，城墙顶上十分宽阔，可以容得下两辆驷马战车并排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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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支绚丽多彩的队伍正吹着喇叭，打着铙拔，顺着皇家大道出城迎接亚历山大及其军队。倒戈的马扎欧斯骑着马走在前头，正式把城市、堡垒以及财宝交到国王的手中。其后是巴比伦的首要公民，他们带着各色牲畜作为献礼：其中不仅有马和牛，还有关在笼中的狮子和豹。再往后还有唱着庄严圣歌的巴比伦祭司团体，最后则是装备华丽的波斯皇家骑兵护卫队。现在，亚历山大登上一辆战车，并让士兵在战车边上围成一个空心队列（他似乎仍然怀疑对方设有某种圈套），然后以威严和得胜的姿态进入巴比伦。整条道路都撒满了鲜花和花环。为表对征服者的敬意，银制的祭坛上堆着高高的各式香料，现在正香气四溢地燃烧着。当亚历山大驶到那座高大的有着公牛与龙之纹饰、装饰着华丽的黄金和青金石的伊什塔尔门时，胸墙上的人们便大声欢呼并向他抛洒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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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讽刺的是，当两百年前（公元前 539 年 10 月 29 日）居鲁士大帝进入巴比伦时，他同样也作为解放者受到了马尔杜克（Marduk）的祭司们的欢迎。不过在公元前 482 年，由于民族主义者的反叛，巴比伦遭到了严厉的惩罚。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所修建的防御工事被拆毁，最糟糕的是，他们有 300 英尺之高的七层金字型塔庙（ziggurat）也被拆毁了，其上还建有马尔杜克的神庙埃萨吉拉，即所谓的“开天辟地之所”，而神庙在被拆毁之后就再也没能重建起来。至于那有 18 英尺高、近 800 磅重的黄金神像，则被薛西斯的军队运走并熔铸成了金块。后来，巴比伦的城墙得以重建，埃萨吉拉却一直是个失落的记忆。亚历山大之所以受到热烈欢迎，部分原因就在于他承诺将会重建塔庙和神殿——马扎欧斯必定将这一承诺传遍了全城。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把自己表现成为一个破除波斯之不义与压迫的解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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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这些快活的、喜爱奢华的巴比伦人考虑到（理由很充分），合作总比遭受提尔城的命运来得好，于是便想方设法让马其顿军队度过了一个足以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月假。军官和士兵都住在豪华的私人宅院，在那里他们绝不缺乏美食、好酒和女人。无数热情的良家女子加入了巴比伦的名妓群，其中还包括上层人士的女儿和妻子。（餐后的脱衣舞似乎非常流行。）她们会向客人们展示通常的观光景点，包括传说中的空中花园——这是一座石阶式的树林和灌木园，是亚述国王为他的妻子修建的，她是伊朗人，很怀念家乡的森林和高地。4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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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在纵情声色，卡利斯特涅斯在监督对巴比伦祭司的天文记录的抄写（如果这些记录真的能回溯 31000 年，他必定会忙得不可开交），此时国王却全身心投入到了管理问题当中。他的第一步并且无疑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批准马扎欧斯继续担任巴比伦的总督，享有铸造银币的传统权利。不难想象帕美尼翁和马其顿的保守派们会怎么看待这项对前敌人的重新任命；但这是非常现实的一步。从现在起，如果亚历山大想要成为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合法继承人，他就必须取得波斯贵族的支持；这意味着不仅仅要压制潜在的反对势力。伊朗的贵族家庭可以为帝国提供传统的管理人才，并且亚历山大没有受过相关训练（更不用说有双语能力）的文职官员可以取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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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角度看，对马扎欧斯的任命乃是特别精明的一招，因为这位总督有一个巴比伦妻子，而且有极强的地方关系。这样，亚历山大设法改善了他在波斯人心中的形象，同时在面对巴比伦的民族主义者时，他可以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解放者。不过，他也不会愚蠢到把大权全部交给马扎欧斯。巴比伦的驻军指挥官是一个马其顿人；负责行省征兵和扩军工作的也是如此。马扎欧斯可能有权发行钱币，但无权征税，这项职责属于哈尔帕罗斯手下的一位马其顿财政官员。也就在此时，亚历山大第一次对巴比伦宗教和占星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或许他错误地把埃及的萨拉匹斯［Sarapis］等同于马尔杜克，因为后者有时指的是萨里-拉布［Sarri-rabu］，即“大王”）。他下令重建马尔杜克的神殿和塔庙，最初可能是出于纯粹的政治考虑；但没过多久，他似乎就对这些迦勒底祭司有了发自内心的敬重。无论这些人规定了什么样的仪式，他都照做不误；而当军队继续前进时，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加入了他的扈从队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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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萨这个波斯大王的宏伟的第二首都坐落在巴比伦东南约 375 英里、靠近波斯湾的一个地方。它所在的平原极为肥沃，但这块平原为群山所环绕，因此有九个月的时间都热得像火炉一样。斯特拉波曾写道，“当太阳最热的时候，中午连蜥蜴和蛇都不可能在城市的街道中穿行而不被烤焦”。亚历山大之所以在巴比伦呆了一个月，原因之一就是为了等苏萨凉快下来。到了 11 月中旬，他终于启程了，此时风向已经转为南风或东南风，而且开始下雨了。③ 当军队在赶路时，阿敏塔斯带着大批援军追了上来（参见上文第 267—268 页注释）：共有 1500 名骑兵和不下 13500 人的步兵，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是在马其顿本土招募的。另外还有 50 名新的皇家侍从：国王肯定竭力想确保国内不出现麻烦，不过后来这些侍从本身就成了一个麻烦（参见下文第 37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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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部队的到来促使亚历山大停驻了一两天，以便在指挥架构上做一些革新。增援的步兵仍按地域原则分配到各个方阵兵团中去，同时还组建了第七个方阵兵团。但是对于骑兵，亚历山大则尽量打破所有地域编组模式。各个骑兵中队现在分成两队（lochoi），各有一名队长，然后在随机的、非地域的基础上进行重组互换。未来的升职将是根据战功而非资历——这使国王得以更加牢固地掌控所有的军事任免。这种改组加上在巴比伦的赏赐表明，亚历山大已经遇到了将士们明显激情消退的局面——这已经是比较缓和的说法了。这次重组有两个目的：提高效率和忠诚度。狄奥多罗斯说：“他让整支军队完全忠于它的统帅、服从他的指挥，并大大提升了效率。”其中的优先次序很能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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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历山大还在去往苏萨的路上时，菲罗克塞诺斯派人向他报告，该城已经投降，所有财宝都得到了保护。类似地，马其顿军队又受到了皇家级别的欢迎。总督阿布利特斯（Abulites）派其子护送亚历山大的军队到科亚斯佩斯河，而他本人则亲自在那里守候着。他的见面礼包括骆驼、单峰驼和 12 头大象：这时候，马其顿的辎重部队就像是一个流动的动物展览队一样。亚历山大一进苏萨城便立即被带进王宫，然后通过饰有生动的釉面砖浮雕的立柱大厅——浮雕上刻有带角的狮子、带翅膀的狮身鹰首兽以及一长队的衣着华丽的波斯弓箭手——来到了金库。在这里，阿布利特斯正式把 40000—50000 塔兰特的金银条块连同另外的 9000 塔兰特的波斯金币交给亚历山大。如此惊人的宝库远远超出了亚历山大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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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头。金库中还有超过 100 吨的来自赫尔密俄涅的紫色布匹，将近两个世纪过去了，其颜色依旧鲜艳而没有褪色。薛西斯从希腊抢来的所有战利品都藏在这里，包括著名的“僭主刺杀者”哈尔摩狄奥斯（Harmodius）和阿里斯托盖通（Aristogeiton）的组像在内。附属国送来的作为效忠的信物、装有尼罗河和多瑙河河水的坛子也收在此处。此外，金库中还有宫殿自身的陈设物品、金制盘碟和珠宝：当亚历山大坐下来与侍友们一块进餐时，其场面就像更早时候在《以斯帖书》中所记载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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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白色、绿色、蓝色的帐子，用细麻绳、紫色绳从银环内系在白玉石柱上，有金银的床榻摆在红、白、黄、黑玉石的铺石地上。用金器皿赐酒，器皿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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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如果大流士希望这些炫目的财富能让亚历山大分心，以便后者能更充分地准备下一场战斗，那么这个诱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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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亚历山大的雄心远在单纯的战利品之外，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从来都没什么诱惑力。在视察过金库之后，他的第一个行动——这无疑是个精心谋划的姿态——便是坐到大流士的带有著名的黄金华盖的宝座上去。他知道，除合法的在位者以外，对其他人而言这就是在找死。年老的科林斯的德玛拉托斯见到这一幕喜极而泣，随后不久便去世了，就此永别。尽管很有象征意义，但这事还带有一点意料之外的喜剧色彩。大流士身材高大，而亚历山大则略低于平均身高；当亚历山大坐下来时，他的双脚竟够不着御用的脚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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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侍从非常机敏，他迅速把脚凳拿走，然后换上一个桌子。站在一旁的一个波斯宦官看见了，便开始号啕大哭。亚历山大问他怎么了，他解释说这是他的主人大流士先前吃饭时的御用桌子。亚历山大担心冒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宗教禁忌，准备把桌子重新移走，但聪敏精明的菲罗塔斯指出，他的行动虽然是无意的，却有一种预兆性的意义。于是，亚历山大便以一种真正的圣经式的行事风格，把敌人的桌子当作自己的脚凳。于是，那个桌子就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