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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五人六 “三进三出”李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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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2月31日夜里十一点多,长春《大同报》编辑李季风刚刚与妻子许下新年愿望,便被破门而入的伪满警察带走传讯了。李季风觉得太神奇了,刚许愿离开自己的倒霉老婆,转眼便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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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乏味的,必须有神奇的人和事出来调剂和刺激,李季风就是担负起这个使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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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满警察给李季风定下的罪名是领导“青年读书会”进行“反满”活动。经突击审讯,属于误会,“青年读书会”确实存在,但读书会真的只是读书,没有进行任何非法活动。据参加活动的成员回忆:“这种读书活动,我当时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组织背景,也没有想过书的来源和流传的渠道,以为只是共同爱国情感的自然拥抱。就连‘读书会’这个名称,也是‘文革’期间组织向我讯查某些老大哥方面的历史时才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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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当时伪满洲国确实有一些以读书为掩护的非法集会,警察没有当场释放李季风,而是将他留在警局共度新年。年夜饭有葱烧排骨、红烧牛肉、原盅鸡汤、鲜汤虾仁、香菇炖鸡、老坛酸菜……丰盛到不知该泡哪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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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伪满警察看来,这个被误抓的文学青年虽然自身清白,但他身边的朋友令人起疑,于是将其软禁在长春头道沟中村旅社中继续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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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风在长春文艺界是有一定地位和影响的,人称“东北小鲁迅”,因此警察不但没有为难“小鲁迅”,还争取他投靠伪满阵营。按《长春史志》的说法,他们变换手法妄图感化他归顺日伪,以便控制文艺阵地,为殖民地文化专制服务。实际上,伪满警察这么做完全没必要,李季风一直在为伪满政府服务,他供职的《大同报》,就是伪满政府的机关报,是秉承日本旨意、宣扬殖民思想的奴隶性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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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一直不放李季风,是想让他做搜索引擎,获取信息抓捕反政府成员,遗憾的是,这项工作一直没什么进展。一是因为怀揣民族大义的“东北小鲁迅”一直横眉冷对这些千夫所指的警察,誓不俯首甘为孺子相当牛气;二是因为李季风确实不认识什么反政府武装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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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警察准备放弃的时候,李季风做出了莫名其妙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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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13日,天降大雪,被软禁13天的李季风发现监视他的特务不在身边,于是打开洗手间窗户,从二楼跳到雪堆上,忍着脚骨摔伤的剧痛,逃往好友家藏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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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风之所以逃跑,是因为对失去自由的恐惧。不过这一跑,性质就变了,警局疑心顿起,马上展开抓捕行动,“雪地上本没有路,李季风走过就有了路”,警察顺着脚印就把“小鲁迅”找到又抓了回来。要不是日本人有毛病,就是李季风没毛病,李季风被捕后,警察再次审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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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李季风已经越过一次狱,警方加强了看守。然而,就在当年11月5日,李季风又一次趁日本看守不备,以打开水为由,再次逃脱。丢失热水瓶的看守又急又恼,望着葱烧排骨、红烧牛肉、原盅鸡汤、鲜汤虾仁、香菇炖鸡、老坛酸菜……都不知该干嚼哪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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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被捕又两次逃脱的李季风,在东北文学圈成为传奇。日本人不停地找他,可就是找不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版权不明,“小鲁迅”认为是大鲁迅说的,于是跑到了伪满洲国协和会中央本部的办公楼里躲了起来,这是一幢综合楼,其中一层是《青年文化》杂志办公地,李季风的朋友正是这个杂志的编辑。他的这个朋友很有想法,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论基础上,提出了“最埋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藏匿理念,他把“小鲁迅”塞进了厕所,为避人耳目,以厕所损坏为由,将门钉死,每天给李送饭,怕李季风无聊,还从门缝塞进了《一个都不正经》《大家都很2》《历史就这七八样》《十三不靠》《人五人六》之类的厕所读物。李季风在厕所藏匿一周后,化装潜逃,先后在抚顺、本溪、沈阳等地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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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认为风声已过的李季风,按捺不住骚动的心,来到了沈阳最繁华的中街,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感慨道:“自由真好!”话音未落,便被日本特务警察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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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〇事件始末》一书描述的抓捕情景很戏剧化。李季风先是和特务厮打,边打边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这一喊迅速引起群众围观,迅速围得水泄不通,所以完成调剂群众乏味生活使命的李季风无法光荣谢幕悄身隐退,第三次光荣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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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日本人再不敢大意,将李季风关押在沈阳北陵监狱。神人自有神运,日本人对他的审讯和关押,居然按照法律程序走,这一走程序,就拖了几个月,于是令人吊诡的好运降临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人投降了。三天后,李季风光荣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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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一出;又进,又出;再进,再出。这动作过于暧昧,也不清楚是日本人关押了李季风,还是李季风凌辱了日本人。然而,传奇并未就此结束,1945年8月,刚刚出狱的李季风,七天后在沈阳大东关十字街路遇国民党特务,被残忍地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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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逆转实在莫名其妙。对于出狱的爱国志士,国民党没有理由对其戕害,除非他是共产党,但根据资料所述,李季风不是共产党,甚至连共产党都不认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三次被捕、两次越狱,却并未被日本人迅速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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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推测,李季风之所以被杀害,可能因为他遇见的特务是东北人。“三进三出”俨然白马银袍常山赵子龙附体的李季风,行走在街上必然是引人注目的,于是问围观他的国民党特务:“你瞅啥?”特务说:“瞅你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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