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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治下的中国 [:1705782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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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治下的中国 第二十五章 荣禄遗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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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之死对慈禧太后打击很大，令其伤心、悲痛。她漫长的一生中，不管是遭遇危机抑或是发生重大事件，荣禄每一次都充当了她的左膀右臂，为她尽忠效力，分忧解难。太后在保定行宫听说荣禄的死讯，遂下一道诏令，赞扬逝者的爱国之心和睿智远见。荣禄初为员外郎，后升任内务府大臣，至步军统领，到后来的军机大臣，不管官居何位，皆立下了汗马功劳。临死前，他被特命为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创了官员爵位之高的历史。谕旨中，太后盛赞其在1900年与洋人议和中劳苦功高，贡献颇大。为此，太后特赐他陀罗经被，又命恭亲王带领皇家侍卫十名，前往祭祀，谥以文忠，并授予其子世袭爵位。惯例要求，若未立下战功或非皇室宗亲，不得享受如此优等的待遇，而太后则为荣禄特开一例。荣禄碑位入祀贤良祠，慈禧太后自出白银三千两，赐予其家人置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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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遗折从未公开发表，侍奉太后者说，太后阅读其遗折，深深触动，立即下了一道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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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内阁，已故大学士荣禄，翊赞纶扉，适在时事艰难之日，尽心经画，献纳周详，有为中外所不及知者。朝廷倚畀之殷，相须綦切。本年正月间，因病给假，迭经降旨慰问，方冀调理就痊，长资辅弼，乃以医药罔效，遽致不起。披览遗章，拳拳于国计民生、用人行政。追念前劳，曷胜怆恸。昨已加恩赐恤、赐祭，派员奠醊，予谥文忠、追赠太傅，晋封一等男爵，入祀贤良祠，赏银治丧。著再加恩于灵柩发引前一日，赐祭一坛。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立传，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伊嗣子员外郎良揆，著加恩以四、五品京堂候补，用示笃念荩臣，有加无已之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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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4月11日，荣禄病逝，享年六十七岁。如果不是因为义和团运动期间心力交瘁，他可能会活得更久，继续为太后效力。他死后，庆亲王及手下腐败的满洲贵族逐渐掌权（庆亲王是唯一足以接替荣禄担任军机处首席大臣的满人），并在错综复杂、迷雾重重的宫斗中一直处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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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说，荣禄总是持中间立场，努力维持太后的“中庸均衡”政策。可以说，若他还活着，一定不会赞同慈禧太后仓促实行难以消化的宪政，若他劝谏反对，太后或许不会固执己见，坚持仓促施行宪政。在朝廷回京前，荣禄屡次上奏劝谏太后，下旨实行新政改革，以保全大清社稷。然而，和日本已故的伊藤博文一样，荣禄行事小心谨慎，今日留心宪政政策之人无不赞同他的意见，称其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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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荣禄未曾公开的遗折，其中记载有戊戌政变的相关内容，也反映了当时慈禧和光绪皇帝间的关系。然而，其中所述所讲有些亦缺乏权威证据。遗折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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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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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为天恩未报，病在垂危，伏枕哀鸣，仰祈圣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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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臣前因患病，上劳宸廑，时遣看视，迭蒙赏赐药品、食物，体恤周至。嗣因病久未痊，奏恳暂解枢务。钦奉谕旨：“著安心调理，毋庸开去军机大臣差使，并不必拘定假期，一俟病痊，即行入值。钦此”。仰聆温语，感激涕零。旬日以来，服药调理，病情时增时减。自十三日丑刻后，气喘痰壅，神思昏迷，至本日清晨，精神益觉不支，自揣万无生理。伏念臣猥以庸愚，久蒙倚畀，叠承恩眷，变越寻常。际此时事艰难，方思勉竭愚诚，裨补万一，虽久婴疢疾，犹冀调治获痊，稍效涓埃之报。乃病入膏肓，势成不起。追念五十年来驰驱中外，才辁任重，祜薄灾生，图报无期，拊膺自痛，南望觚棱，五中摧裂。方今强邻环伺，伏莽未清，财匮民穷，亟需补救。伏愿皇太后、皇上简任贤能，振兴庶务，惩前毖后，居安思危。新政之当举者必以实力推行，成宪之当遵者毋以群言淆惑。善求因革之宜，驯致富强之效。臣赍志以没，饮恨无穷，未能效犬马于今生，犹冀报衔结于来世。愚忱，不胜呜咽。谨口授遗折，恭缮呈递，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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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治下的中国 第二十六章 慈禧太后弥留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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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夏，慈禧太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在其遗诏中亦提及这一点。同时，泱泱大国的皇帝也身体抱恙，如此巧合不容小觑，两者之间必定有联系。光绪皇帝如何驾崩我们不得而知，这个疑问和紫禁城中其他秘密一起深藏在大太监李莲英及其亲信心中。身居高位的满汉大臣也对此事各执己见。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相继离世，堪称离奇，眼下争议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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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要想考究此事，依然是有线索可寻的。例如，有人认为光绪皇帝乃是被以太监总管李莲英为首的反动派所谋害。因为于李莲英等人而言，光绪皇帝掌权对他们极为不利。与此同时，对于颐和园内这些阴谋叛变、谋杀光绪皇帝的逆谋，慈禧太后有可能完全被蒙在鼓里。那些料到她归期将至的叛变者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为自己铺好了后路，这在当时这个东方大国很是常见。据当时的可靠目击者称，这种解释是极其可能的，若要找出切实的证据来却异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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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对太后临终前几日情形的描述乃出自两位官员之口，一位是满洲官员，一位为汉族官员，那段时期两人恰好在宫中当差。他们两人的证词和结论相吻合，所讲的与可信赖、影响较大的报纸上所讲的也是一致的（这些报纸的消息全部来自官方）。我们暂且接受他们的说法，但是依然有所保留，我们愿意保留这些评论中对太后的好评，但是我们仍然心存疑虑。太后与皇帝同时死亡也许纯属自然巧合，但是据有同情心的评论者称，那些太后身边的忠仆称皇帝的死讯传来时，太后表现出的不是悲伤而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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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光绪皇帝病情日益严重，祭祀大典需要下跪叩首，较费体力，因此去年祭祀大典皇帝便无力参加。人们渐渐认为，光绪皇帝所剩时日无几。史书记载，在此之前，慈禧太后就已经下旨，特为1906年2月出生的襁褓之婴，载淳之子召集几位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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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旨意昭告天下，这襁褓之婴就是继光绪帝的下一任皇帝。许多大臣上奏请求太后自己称帝，但慈禧顾虑到此前诸事不顺，亦不愿如此。清朝律例规定，只有在当朝皇帝病危之时，才可宣布选立新帝。但是，慈禧太后选立端王载漪之子溥儁为太子时，便已经违背了这个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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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是慈禧太后迷信的天性使然。想起御史吴可读尸谏，慈禧太后不禁为之前违背神意，选定光绪为皇帝后悔不已。近年来，慈禧太后多次为吴可读追封，抚慰其亡灵，以平息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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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禧执政接近尾声之际，大清国遭受法军、日军与八国联军的频频进犯，受到侮辱，她不止一次表达后悔之意，认为正是自己罪孽深重才招致天怒引来了灾难。1888年，天坛毁于雷火。无独有偶，紫禁城的太和门被焚毁，慈禧太后认为，这皆为老天爷对她所作所为不满的表现。1898年，光绪帝和康有为及其党羽合谋发动政变，在慈禧太后看来，这是上天给她的又一次报应。因此，慈禧太后对义和团所称的法术和神力深信不疑，相信他们能够凭借神力将外国侵略者驱逐出境，不仅可以卫国，还可以抓住这个契机博得老天爷垂怜，为过去所犯罪孽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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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立端王载漪之子溥儁为同治帝嗣子（暂且略过光绪帝），慈禧太后就已将大清律例抛之脑后。但她甘愿冒险，认为幼帝生父的权力仅仅低于自己，是上天降来驯服可恨蛮夷之人的，是整个大清国的救世主。慈禧太后承认了以往的过错，因此认为自己在民众心目中已然颜面尽失。为此，她暗下决心，为挽回颜面孤注一掷。后来，她从西安回京，意识到她此次的莽撞只是受到了误导，和之前的过失没什么两样。那些之前被她嗤之以鼻的改革措施，如今却被她欣然采用。另外，她还废黜了端王载漪之子溥儁的太子之位。种种迹象不仅彰显了她的灵活多变，而且还显示出了她的大无畏精神。再后来，在旁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断绝了和义和团的联系，而且还令人销毁了其在位期间编年史上自己颁布的所有支持义和团的谕旨，其行为果断而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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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汉人看来，登基继嗣之事极其复杂，他们对此也是莫衷一是。据说，如果太后令溥伦继承光绪帝之位，恢复嫡长子继承制，举国上下的正统士大夫将都会为之动容，更能够抚慰御史吴可读的在天之灵，会比她实质上采纳的决策有效得多。莫礼逊博士在此之前也对此事发表了评论，称新立幼帝接替光绪皇帝（意味着长期的摄政时期）会令大清朝命运堪忧。无疑，就眼下的情形而言，执掌了大清权力达半个世纪之久的慈禧太后一旦宾天，幼帝年纪小，大权必定会被摄政王把持，而监国摄政大臣又历来权居位高权重的皇室长支之下，他的权力必定会逐渐被削弱。慈禧太后已预料到选立醇亲王幼子为光绪帝接班人之后的情形，因此她一拖再拖，直到临终之时才发布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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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主要有两件事一直压在慈禧太后的心头。第一件事是她对荣禄的承诺；第二件事是她对庆亲王的不满，因为庆亲王总是为溥伦进言。同时，她想让自己心爱的侄女（光绪皇帝的遗孀隆裕皇后）坐上皇太后的宝座，毕竟多年来她对自己忠心耿耿，照顾得无微不至，这实属人之常情，合乎情理之事。慈禧太后心中的杆秤明显有所偏移，她的个人偏好总是要重于大清祖制和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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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冬至1908年春，慈禧太后身体如往常般安康。四月时节，和以往一样，她搬去了颐和园，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一个酷夏。然而，因天气炎热她痢疾复发，八月又轻微中风。如此一来，这位七旬老妇依然年轻的面庞也显露出了憔悴的倦容。除此之外，慈禧太后一切安好，一如既往地忙于国事朝政。她经常声称要和自己欣赏的维多利亚女王一样长寿。慈禧太后经常召见宫中一位道士，其对她影响颇深。他曾预言说慈禧太后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后都要长寿。可是他的预言并未实现，历史上有三位皇后比慈禧活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