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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70597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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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5．忆张维先生的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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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航天航空学院工程热物理研究所 周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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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我在苏联学习期间，就听和我一起学习的王和祥同志说，热物理专业要从动力系（现在的热能系）合并到新成立的工程力学数学系（现在的工程力学系）。副校长、著名固体力学家张维教授将出任第一代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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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认识张维先生是在1960年。当时我正在苏联列宁格勒加里宁工学院（现在的俄罗斯国立圣彼德堡工业大学）物理力学系攻读副博士学位。张先生和郭永怀先生受苏联同行的邀请，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有国际学者参加的第3届全苏力学会议。原来苏方会议主席邀请钱学森先生带队参加，钱先生因故未能参加，就由张维先生和郭永怀先生率领中国代表团参加。会议期间我担任他们的翻译，一方面将苏联学者的报告即时口译成中文给两位先生听，另一方面，两位先生的报告及讨论中的发言、提问和回答问题则随时口译成俄语，所以我的任务很艰巨，但却给了我以锻炼语言和提高学术水平的好机会。到会的有美国的Sears，Lighthill等著名流体力学家。苏联和西方学者都纷纷向他们打听钱学森先生的情况。给我的印象是，张先生知识非常渊博，见解很敏锐，令我们年轻人钦佩，同时待人接物比较随和，容易和年轻人相处，打成一片。记得有一次我陪同他们二位和苏联著名气体力学家Sedov（Sedov当时是国际航天学会主席，20世纪80年代初曾经访问过我系，由当时的系主任王和祥老师等接待过，我和沈孟育老师也参加了）相见，谈了宇宙航行，Sedov也谈到力学中的量纲分析和相似理论。郭先生是世界知名的流体力学专家，自然侃侃而谈，张先生虽然专攻固体力学，但是对流体力学也有深入的了解，对宇宙航行发表了十分独到的看法。又有一次，我陪同他们二位和苏联莫斯科大学爆炸力学专家Rakhmatulin交谈，张先生指出，高速运动中的被抛起的土壤具有流体力学的运动规律，Rakhmatulin深表赞同。张先生对力学的深邃见解和敏锐的思维令我十分叹服。此外，会议间歇期间，他们二位还访问了苏联科学院流体力学研究所的Dorodnitsin教授，他是世界上计算流体力学的先驱。有庞大的计算机研究室（当时还是电子管组成的计算机），张先生和郭先生介绍了中国力学界的科研成就，并且了解了他们的科研成就。例如，Dorodnitsin谈到他如何用计算机数值求解高速气体力学问题，他提出的可压缩层流边界层的Dorodnitsin变换和西方的Howarth变换异曲同工。他很钦佩钱学森先生对流体力学的贡献，也了解郭永怀先生在可压缩流体力学上的成就。张先生和郭先生则介绍了中国国内的力学研究进展。张先生和郭先生可以说是在那个年代打开了力学界对外开放之门，在和国外学者交流中不卑不亢，虚心听取他们的见解，但是又充分显示了中国科学家的尊严和风度，给我这个年轻人应该如何治学和对外交流树立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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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格勒工学院物理力学系Loitsiangsky是世界知名的苏联流体力学家，当时指导我学位论文的流体力学理论部分。我曾陪同张先生和郭先生到他家里做客。他们三个人交谈得十分融洽。十分有趣的是，在那次谈话里，Loitsiangsky谈到了陆士嘉先生和他交往中说起，陆士嘉先生的导师、世界流体力学大师和前辈、边界层理论的创始人Prandtl曾经讲过，他的混合长度理论就是基于两个相似概念得到的，就是湍流粘性类比于分子粘性，脉动速度梯度类比于平均速度梯度。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在我给研究生的讲课中常常援引这个故事，说明数学模型的创新来源于对物理现象的深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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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我从苏联毕业回到清华，系里让我担任热物理教研组主任，我心里很没有底，感到无论是水平、经验和资历都差得多，系主任张先生和系党总支书记解沛基同志都鼓励我好好干，说年轻人不要怕。当时我们是国内第一个办的热物理专业。为了提高我的学术水平，张先生亲自带领我找钱学森先生求教。张先生把我作为国内年轻的学术骨干推荐给钱先生，请他对我指教。钱先生十分尊重张先生，一口一个“张大哥”。钱先生对我明确指出，搞航天和航空发动机工程，一个单位很困难，可以搞技术科学，这和他的“力学是站在工程师背后出点子”的思路是一致的。钱先生认为可以用流体力学方法研究燃烧，他本人早年也研究过燃烧，不过认为难度很大。他问我“你研究燃烧，知道航天航空发动机燃烧的三个大难题吗？”我说“不知道”。他说：“那就是火箭发动机的振荡燃烧，冲压发动机的高速火焰稳定和涡轮发动机的高空点火”。以前，我只知道钱先生是世界知名的空气动力学家，提出了著名的卡门-钱公式，不料钱先生对燃烧问题有如此深邃的见解，体现出基础知识和工程问题之间的密切关系。对我后来进一步从事燃烧和化学流体力学研究在思路上启发很大。我十分感谢张先生起了领路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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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在全国学术界对我和我们教研组给予很大的支持和培养。1962年，周恩来总理主持制定全国12年科学规划。张先生推荐我参加起草流体力学的化学流体力学部分以及和热科学有关的、也就是后来独立形成的热物理学科规划。我和中科院力学研究所的吴承康先生以及林鸿荪先生（已故）一起在民族饭店开会，讨论和制定这个领域的科学规划，明确了主要的研究方向和课题。这个科学规划对清华热物理专业的学科建设也起了推动作用。不久中科院成立了工程热物理研究所，全国召开了第一届工程热物理学科的学术会议，我代表清华大学参加了学术会议。无疑当时我们清华的热物理学科在全国是位居前列的。在张先生、解沛基和王和祥同志的支持下，我们修订了热物理专业教学计划，建立了热物理实验室和启动了最初的几个科研项目。张先生和王和祥同志曾经亲自带领我们系各专业负责人到当时在上海的鱼雷研究所，会见该所的总工程师时飞先生，承接科研项目。我们专业承接了改进鱼雷发动机燃烧的407项目，后来把研究成果落实到山西侯马的鱼雷发动机的生产中，对国防工业建设发挥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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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对热物理教研组的创建起了重要的作用。他对我们教研组的学术骨干的成长，不仅对我个人，而且嘱咐我，要大力支持过增元和傅维标同志的成长，他本人对他们的成长也花了不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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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晚年，还十分关心我个人在学术上的成长，鼓励我不断深入和创新。他了解我在文化革命中受到冲击的过程，鼓励我利用改革开放后回到教学和科研岗位的大好时机，不断进取和创新，作出新成绩。而且在各种场合下支持我的工作，例如1995年我申报国家教委科技进步奖时，他参加了国家教委的力学评审组，给予我大力支持，使我在该年获得了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还记得在1998年到2000年之间，他在系里讨论时，曾向学校提名我作为中科院院士增补候选人。正是在张先生等老一辈学术大师们的支持和鼓励下，使我后来坚持几十年的“多相湍流反应流体力学”的研究，在我1999年退休后的9年之后，获得了2007年的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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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永远深刻怀念这位前辈学术大师，用他的严谨治学和为人处世精神鼓舞我们不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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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稿完成于2006年8月16日，2013年1月24日补充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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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705978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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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6．怀念张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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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通大学工程力学系 刘延柱（第一届工程力学研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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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张维先生是在1953年9月我刚进清华时举行的土木系迎新会上，张先生以系主任名义向新同学致欢迎词时语言幽默，会场笑声不断。后来在生产实习的动员会上，张先生讲了个同学实习时闹鬼的笑话，也引起哄堂大笑。三年级在同方部听张维先生讲弹性力学课，大教室里挤满了听课的学生和青年教师。他讲课声音洪亮，深入浅出，让工程专业的本科生也能听懂弹性力学的基本原理。1959年我留校当助教，在新建的工程力学数学系，张维先生又是我的系主任。一次联欢会上，张先生不知从哪儿听到我会模仿他说话，不仅不生气，而且提议要我当场表演一下。他宽厚亲切的语气很快使我摆脱了当时的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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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初我在莫斯科大学期间，张维先生好几次参加国际会议路过莫斯科，都通过使馆约我到旅馆会面。每次他都详细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和莫大的学术动态，对我的学习计划提出指导意见。每次还把陆士嘉先生托带的资料转交给同在莫大学习的朱自强。我很想多陪他在莫斯科观光些地方，可是时间太紧，只花过半天时间陪他参观了列宁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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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在上海交大（从左至右：刘延柱，张维，何友声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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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我调离清华的调令下来后，张维先生起初不同意，与我长谈了一次。当他了解了我重病后的具体困难，并仍不脱离教育事业时，就同意放我离校。他勉励我要把清华的好传统带到新的教育岗位，努力作出新贡献。我在上海交大工作期间，张维先生对我的关心始终没有中断，每次到交大来都要问起我的情况。1985年特批通过了交大的一般力学博士点，也是与他的关心分不开的。1996年他到交大参加母校的一百周年校庆活动，畅谈了他的求学经过，才了解到他与上海交大也有过一段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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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间我在多伦多大学收到转来的张维先生亲笔信，关于编辑出版Prandtl纪念文集的事。为此我与他通过一次电话，他的听力不好，好不容易才弄清楚通话对象是谁。从他洪亮的说话声音我感觉到他的健康状况不错。万万没想到就在通话后几个月，他就突然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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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土木系到力学系，从清华到交大，张维先生都是我的老师。半个世纪以来，他提倡力学来源于工程，服务于工程的思想教育了我们一代力学工作者。张维先生的学术造诣和高尚的道德风范永远是我们的学习楷模。他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未能回报以万一。在张维先生百年诞辰之际，谨以此文表达我对老师深深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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