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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地儿：40位天桥老艺人的沉浮命运 [:17060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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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地儿：40位天桥老艺人的沉浮命运 孙宝才：以口净闻名于天桥的“双簧”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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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孙宝才参加北平曲艺公会时的照片，时年4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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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1901—1992），北京人。双簧表演艺术家，艺名大狗熊。曾做过童工。15岁拜赵霭如为师学相声。1920年后，以双簧表演为主业，在京津两地演出，其幽默、诙谐的表演赢得了观众的高度赞扬。1949年后，曾参加过曲艺革新小组。1951年、1952年两次参加赴朝慰问团，并担任慰问团曲艺大队队长。回国后任曲艺三团团长。1965年退休后，仍参加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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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代末年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以来，相继在老天桥卖艺的京剧、评剧、曲艺、武术、杂技等各界民间艺人多达五六百位。这些形色各异、各有师承和特色的民间艺人，大多身怀绝技、艺术高超。表演双簧的孙宝才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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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双簧这种曲艺形式是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北京艺人八角鼓票友黄辅臣先生所创造。黄氏最初为评书艺人，善于模仿各种人物的语言、举止和鸟兽声以及各种市声，以连学带做而著名。后来，他嗓音失调，遂由别人在背后专门说唱，而他自己面对观众表演，逐渐形成一种新的曲艺形式，被称为“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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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双簧的由来，还有一种说法是：清咸丰帝死后，慈禧太后专权，除了爱看戏，她也爱听曲艺说唱。她听太监说有个叫黄辅臣的艺人说唱技艺高超，而且善于模拟鸟兽，很是好奇，便差人传黄辅臣进宫演出。果然名不虚传，黄辅臣的表演的确有趣，深得慈禧太后喜欢。几年过去了，因宫廷事务繁多，慈禧也就没再请黄辅臣进宫演出，此时黄老先生已七十多岁了，因嗓音失调，不再演出了。谁知慈禧心血来潮，又传他进宫演唱。老先生知道，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想来想去，最终想出了个办法。黄老先生的儿子受父亲的调教，说唱表演能弹能唱，样样精通，于是黄老先生决定冒险带着儿子进宫。因与太监们也是很熟的，爷俩竟然顺利进了宫。候着的时候，他预先让儿子蹲在他的袍子下面，等到慈禧太后到了，开演时，他自己坐着弹弦子，身后的儿子开唱，他则依唱的内容对口型。表演结束，慈禧很高兴，说：“你瞧瞧，人老了老了，嗓子反而更脆亮了，真是返老还童呀！”黄辅臣赶紧谢恩下跪，慈禧此时发现他的嗓音很是嘶哑，同时也发现了他的儿子。慈禧追问情由，听黄老先生的一番陈述，慈禧转怒为喜，说：“你们这是双黄呀！”“双黄”本是两个姓黄的意思。黄氏父子出宫后，他们的“双黄”故事在艺人的圈子传开了，于是有好事者就专请这父子俩演“双黄”，居然从此成了一种新的曲艺形式。后来为与京剧中的“二黄”加以区别，黄氏父子把“黄”字加个“竹”字头，此后“双簧”之名便流传开来。这个故事只是个传说而已。黄辅臣胆子再大，也不敢把儿子带进宫；而那些太监没有慈禧太后的御旨，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放他们爷俩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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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历经多少代的双簧艺人的革新改造，原先的一人在前表演，一人蹲在其后说唱的单调形式已然大有改观。双簧的道具很多，不仅有场面桌和椅子，说相声用的醒木、手绢、折扇，还有一个演双簧专用的头饰——套在头上的小辫，一般都用绳圈拴一个小圆托，上连一根冲天杵独辫，也有其他样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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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簧艺人，在前面表演的叫“前脸”，北京人读儿化音，“前脸儿”；后面说唱的那位叫“后背”，儿化音读“后背儿”。双簧开始，“前脸儿”坐在桌后椅子上，先向观众咧嘴眯缝眼不发声音地大笑，然后紧急收敛笑容，面目严肃，拍醒木给信号；“后背儿”说唱，“前脸儿”学其动作口型，术语称为“发托卖像”。再演一小段，“前脸儿”故意露出破绽找笑料抓包袱，站起离桌露出“后背儿”。二人对口说几句，接着再学双簧。现今艺人表演的传统双簧，大都从双簧演员化妆开始。甲（表演者）化装时，先坐在桌后椅子上，由演员乙（说唱者）将其大褂领子窝进去，露出脖颈，然后自己用大白块将两眼和嘴部抹上三大块白，为了看清头部动作、面部表情和语言口型。甲边化装边说，在窝领子时甲把乙当成理发师傅，说：“就一个人呀？我刮刮脸！”开始抹大白时说：“人是衣，马是鞍；西湖景，配洋片。人不捯饬不好看，捯饬起来您再瞧——”乙：“好看啦！”甲：“更寒碜！”抹完大白，戴上小辫就开始表演。到了民国时期，天桥艺人中最为著名的双簧艺人有徐狗子、锡阔亭、巩成利和孙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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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是北京人，出生于1901年，卒于1992年，在老艺人中他算得上是高寿了。因他长得身高体重、膀大腰圆，而且憨态可掬，艺名大狗熊。他从艺很晚，先是做童工。15岁拜赵霭如为师学相声。赵霭如先生是民国时期著名的相声艺人、双簧艺人。1899年，他出生在北京一个满族家庭，原名赵吉瑞。13岁时，正逢辛亥革命，清政府垮台。为了生计，赵霭如拜师相声老前辈卢德俊先生，开始在京津一带卖艺。赵霭如成为相声界威望极高的艺人，他擅说单口相声，说对口相声捧逗皆佳；还兼演双簧，擅演双簧中的“前脸儿”。他长得眉眼清秀，透着一股干练，一口北京的土言土语，表演时憨态百出，很是吸引观众。可惜他英年早逝，1948年离世时不到50岁。赵霭如的亲传弟子在后来的曲艺界也都很有影响，相声方面有王长友、罗荣寿等，双簧方面则是孙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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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是个诚恳好学的艺人。1920年，双簧演员徐狗子在北京城南游艺园演出，孙宝才多次前去观摩，认真揣摩其技艺。在综合了师傅赵霭如先生和徐狗子的双簧表演特点的基础上，孙宝才终于摸索出一套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技艺，在京津两地演出时，声誉颇著。孙宝才既演双簧，又说相声；他的双簧表演特点是表情逼真而细腻，幽默而不粗俗，举手投足间富有浓厚的喜剧趣味，颇可解颐，很受观众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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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的搭档名叫王文禄。王文禄演“后背儿”，蹲在椅子后边，用扇子挡住嘴说唱，因离前台远，要用很洪亮的嗓子演唱，这是相声双簧的基本形式。演“后背儿”相当吃功夫，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没有好嗓子是演不了的。孙宝才与王文禄配合默契，他们两个几句话就会有一个“包袱”。如在表演《小老妈》时，王文禄在后背说：“双簧一上台，脸上抹点白，头上戴朵花，好像天津卫的小老妈，走一走，扭一扭，扑通！一个大跟头！”孙宝才在前边都要充分表现出来，伴随着“扑通！一个大跟头”，这位憨态可掬的“大狗熊”真的摔倒在地，在观众大笑声中，继续往下演。在他们的表演中，每一小段词的后边，都会有个“响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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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与王文禄经常演出的双簧段子有《罗爷》《照花台》《买鸡买鸭》《老妈妈赴会》《八大改行》《莲花闹》《杜十娘》《扭秧歌》等。在这些段子中，最显其艺术功底的是《照花台》。孙宝才在这个段子中刻画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通过梳头、搽粉、描眉、画眼、簪花、更衣、掸土、照镜等一系列细腻入微的动作，将小家碧玉春意萌动、渴望爱情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惟妙惟肖，其高超的表演才能，堪与出色的戏剧演员媲美。另外，孙宝才表演的《罗爷》也极其出色。《罗爷》这个双簧段子取材于历史小说《隋唐演义全传》，表演的是唐初秦王李世民部将罗成作战的故事。这一曲目是典型的文武双簧，从始至终离不开顶盔、掼甲、罩袍、束带、扳鞍、上马、瞭望、冲杀等动作，手眼身法步并用，将一位武将的鹰扬之貌模拟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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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与搭档合作，更多的是表演相声，而最能体现孙宝才技艺的段子是《八大改行》。在这个段子中，孙宝才是以“货声儿”作为垫话儿的。孙先生的“货声儿”在同行中首屈一指。正月初二祭财神的活鱼，二月的带汤儿豌豆，三月蟠桃宫的豌豆黄儿，四月的芍药，五月的杏儿，六月的沙瓤西瓜，七月的各种青菜，八月的葡萄和鲜枣儿，九月至腊月依次出现于市面儿的香菜、辣青椒、腌雪里蕻、腌芥菜、草编狗窝、菱角米、供花儿、糖瓜儿、年画儿、芝麻尖儿、松木枝儿、门前挂钱儿等，甚至倒土的，凡北京一切叫卖声，无论词句简单还是复杂，也无论腔调低沉还是高亢，他都能学得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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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还以口净闻名于天桥。北京是古都，远的不说，就从元、明、清至民国，北京人始终保持着说话文明不带脏字儿的传统。说话不带脏字儿，就是现在说的不爆粗口，不骂人。老北京人与家人邻里间打招呼啊，聊天啊，都非常注意说话时不带脏字儿，甚至与脏字儿沾边儿的也不用。如“蛋”字，本意是卵的俗称，因其在日常用语中与不少骂人的话相联系，于是老北京人不但在说话时尽量回避这个字儿，而且凡是与“蛋”沾边儿的东西，也换了说法，如鸡蛋叫“鸡子儿”，皮蛋叫“松花”，炒鸡蛋叫“摊黄菜”，煮鸡蛋叫“窝果儿”，鸡蛋汤叫“木樨汤”，肉炒鸡蛋叫“木樨肉”——木樨为桂花的学名，因烧熟的鸡蛋颜色像桂花，才这样叫。北京人管鸡蛋糕叫“槽子糕”或“油糕”也是忌那个“蛋”字儿。民国那时候，相声在天桥表演是不卖女票的，原因就是那里的艺人大多不忌口，所以那时天桥的曲艺杂耍场子一出现女观众，艺人就会客气地说：“请您到别处玩艺场逛逛，我们嘴不干净，请您退场，谢谢！”而我们本文谈到的这位孙宝才先生演出时，从来就不带一个脏字儿，没有一句脏口，也因此唯有他的场地，妇女们才敢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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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与王文禄合作前的搭档是王长友先生。王长友（1912—1984）祖籍浙江绍兴，出生于北京。幼年曾学裱糊手艺，后来结识相声名家刘德智，向刘学习相声表演。19岁在北京正式拜赵霭如为师。出师后，无论单口、对口、群口，逗、捧等都很精通，还擅唱太平歌词，兼演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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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与王长友合作期间，为增添节目的艺术性、赢得观众的喜爱，二人在表演中充分利用相声的技法，更多地运用合辙押韵的精练语言组织“包袱”（笑料），“包袱”翻得要响，获得强烈的喜剧效果。同时，在正式表演双簧前，他们一般都使用相声节目中的一些垫话。这种表演称为“相声双簧”。孙宝才、王长友在北京隆福寺演出“双簧”，引起轰动。合作一段时间后，王长友收赵振铎为徒，师徒同赴天津、济南演出；孙宝才与赵玉贵先生合作，不久，便与王文禄先生合作表演相声、双簧、太平歌词。王文禄有创作能力，与孙宝才合作，说新唱新，新节目不断涌现，在相声大会中演出别具一格，深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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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后，孙宝才参加过曲艺改进小组。在这个时期，孙宝才和高德亮合作，曾编了个新段子，内容是一个教书先生没什么文化，只会一本《百家姓》，为了糊口，延长教学时间，在书上的句子间加词，所加的词句巧妙地反映当时的政治、军事、经济、人文风情等。高德亮坐在钱桌北边点儿的高凳上，孙宝才站在场西边，面对面地说，这段子采取接下字手法来表现，有的用尾字谐音，承上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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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钱孙李，李宗仁，仁（人）心大假，假意和平，平津解放，放鞭炮，炮打南京，惊天动地，地土改革，革命成功，工人有主，主席姓毛，毛泽东，东方红太阳升，升点气，气死老蒋，蒋沈韩杨，洋钱别卖，卖了犯法，法国铁桥，桥上行人，人人有戏，戏法变碗，碗中有水，水中撒米，米热成粥，周吴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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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抗美援朝时，孙宝才两次参加赴朝慰问团，与常宝堃、关学曾、王文禄等人到前线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慰问演出，并担任慰问团曲艺大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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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才晚年的演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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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总团曲艺服务大队”共有86人，分为四个中队，主要由北京市的曲艺演员与杂技演员组成。第二中队有曹宝禄（单弦演员）、吴长宝（弦师）、金震、胡宝钧（弦师）、良小楼（京韵大鼓演员）、金世昌（弦师）、罗凌、翟俊川、孙砚琴（梅花大鼓演员）、罗沛霖（拉大片演员）、朱国勋、李德福（弦师）、高元钧（山东快书演员）、关学曾（北京琴书演员）、杨清波、孙宝才（双簧演员）、王文禄（双簧演员）、张英杰、杨振林、刘有义、彭子富（铁片大鼓演员）、沈德元（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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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孙宝才任北京曲艺三团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