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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51 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 [:1706027588]
1706028152 二 司马迁对孔子之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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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54 在整个《史记》一部书里,征引孔子的地方非常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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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56 孔子曰:“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殷本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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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58 孔子言“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孝文本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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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60 或问禘之说,孔子曰:“不知;知禘之说,其于天下也,视其掌。”——《封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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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62 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吴太伯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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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64 余闻孔子称曰:“甚矣鲁道之衰也,洙泗之间,龂龂如也。”——《鲁周公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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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66 孔子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殷有三仁焉。”——《宋微子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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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68 余以为其人计魁梧奇伟,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盖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留侯亦云!——《留侯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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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70 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伯夷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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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72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伯夷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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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74 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其原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孟子荀卿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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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76 孔子之所谓“闻”者,其吕子乎!——《吕不韦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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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78 仲尼有言,“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其万石、建陵、张叔之谓耶!——《万石张叔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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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80 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之谓乎?——《田叔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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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82 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世以混浊莫能用。是以仲尼干七十馀君无所遇。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夫。”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儒林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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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84 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酷吏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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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86 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滑稽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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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88 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太史公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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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90 这些话有的是引自《春秋纬》,有的是引自《礼记》,有的是现在已不晓得出处,但大部分是援用《论语》——最可靠的孔子的语录。又有很多地方,他却已经把《论语》的成句,熔铸成自己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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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92 很妙的是,司马迁已经把孔子当作唯一可以印证的权威,例如说田叔,就用“居是国,必闻其政”,说万石、张叔,就用“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有时甚而自己不加判断,直以孔子的话作为自己的代言,如“殷有三仁”,“吴太伯可谓至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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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94 司马迁以他那卓绝的天才的文笔,又常常袭用孔子的话,使人不觉,而且用得巧。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这本来是说文化上的演变法则的,可是在司马迁愤憎佞幸的时候却也说:“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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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96 孔子本来说:“富贵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这是代表一种冲淡的胸怀的。可是在司马迁描写了“晏子为齐相,出,其御之妻,从门间而窥其夫。其夫为相御,拥大盖,策驷马,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既而归,其妻请去。夫问其故,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长八尺,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妾是以求去也。’其后夫自抑损,晏子怪而问之,御以实对,晏子荐以为大夫”以后,就说:“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一方面袭用孔子语,一方面却配合这个故事,文笔多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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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198 司马迁的精神,仿佛结晶在孔子的字里行间了,仿佛可以随意携取孔子的用语以为武器而十分当行了,所以当他褒贬吕不韦时,只用一个字,就是“孔子之所谓‘闻’者,其吕子乎!”原来孔子所谓闻,乃是包含“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和“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的“达”是正对待的。司马迁的褒贬够经济!其养育于孔子精神中者,够凝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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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00 孔子的教化是有着人情的温暖和雍容博雅的风度的,这也让司马迁发生一种明显的共鸣。司马迁在《卫康叔世家》的赞里说:“余读世家言,至于宣公之太子,以妇见诛,弟寿争死以相让,此与晋太子申生,不敢明骊姬之过同。——俱恶伤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杀,兄弟相灭,亦独何哉?”这有人伦的至性的感慨在!司马迁在《汉兴以来诸侯年表》的序里又说:“殷以前尚矣!周封五等,公侯伯子男,然封伯禽、康叔于鲁卫,地各四百里,亲亲之义,褒有德也。”这儒家的亲亲之义,也是司马迁所深深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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