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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那些远去的大师们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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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常常是模糊的，呈现多种复杂的阐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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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巴黎宣告中国外交完全失败，五四运动猛烈爆发之际，历史又给了早已过气的梁启超一次机遇，让他再次成为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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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与军界名人蒋百里等六人，负命赶到法国巴黎时，巴黎和会早已开幕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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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胜国之一，理应有权收复战败国在中国享有的一切特权，但日本却无理地要求继承德国在山东的利益。中国据理力争，美、英、法等国为抑制日本势力，也曾有意相助。不料日本出示中国驻日公使章宗祥与日本签订的《山东密约》，并称，若得不到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就拒不在和约上签字。美、英、法为保证各自利益，竟公然向日本妥协，不再支持中国收回山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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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在得知段祺瑞政府密令中国和谈代表在对日问题上，只能失败，不能成功时，如五雷轰顶。他感到国之安危悬于一线，民族利益面临挑战，作为有血性和良知的一介书生，再重的担子，也用羸弱的肩头承担。他在与蒋百里、丁文江、张君劢等人商量后，决定一是尽快致电外交委员会和国民外交协会汪大燮、林长民和蔡元培等，利用舆论压力，揭露谴责政府私订密约，出卖主权罪行；二是借用梁启超的国际影响，展开对美、英、法等国的外交攻势，力争在国际压力下，挽回巴黎和会上的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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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已咯血发烧，仍带病起草电文。5月2日，电文一经上海《申报》发表，舆论大哗，国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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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德国事，闻将以青岛直接交还，因日使力争，结果英、法为动。吾若认此，不啻加绳自缚。请警告政府及国民严责各全权，万勿署名，以示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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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在二十年前，作为维新运动的领袖闻名国内外，其人格魅力和“善辩”的外交魅力，使他成为有一定影响的世界闻人。如今，经过这位政治老人的努力，得到国际广泛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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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梁启超动容的，是蔡元培等诸公给他拍来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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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申报》《新闻报》《时报》《时事新报》并转各报馆、五十三商会团鉴：阅沪商团议决事件，仍致疑于梁任公先生。梁赴欧后，迭次来电报告，并主张山东问题为国家保卫主权，语至激昂。闻其著书、演说，极动各国视听。何至有此无视之谣？愿我国人熟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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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在政坛和思想界闯荡二十多年，毁誉参半，但他最看重自己的人格和名声，在他为巴黎和会赴汤蹈火之际，上海有人别有用心，制造谣言，诋毁其人格，令他心寒，而蔡元培等持之公理，为他打抱不平，令他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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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4日，爆发了北京大学等十三所大学三千多名爱国学生在天安门集会，然后举行大游行，并烧毁赵家楼曹汝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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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运动是新文化活动的逻辑发展的必然，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是其导火索，经蔡元培直接引发的爱国学生运动。经历史的淘洗，被意识形态强加给它的耀眼光芒，已暗淡褪去。但当我们回眸这段家喻户晓的历史时，呈现了多种复杂的阐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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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五四运动时学生领袖之一的张国焘在异国终老前回忆，5月4日下午，北大学生集合于校园，准备向天安门出发时，蔡元培校长出面劝阻。一个叫易克嶷的学生，出来恳求校长不要阻拦大家，多数学生也急于出发，不满校长的阻拦，有的甚至怒吼和谩骂。僵持之际，张国焘挤出人群，对蔡校长大声说：“示威游行势在必行，校长事先本不知道，现在也不必再管，请校长回办公室去吧。”说罢与几位同学连请带推，将校长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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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焘是北大学生领袖之一，他和邓中夏、罗章龙等很得李大钊、陈独秀的赏识，自称是年轻的布尔什维克。他的回忆应当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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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蔡元培和参加游行者的记述，却完全不同于后来叛党的张国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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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蔡元培到校，即布置总务部门为学生提供写横幅和标语的布匹纸张。后见撑起写有“国立北京大学”横幅的竹竿太短，便命学生到校长室的院子里砍了几根竹子替换。正欲出发，接到教育总长傅增湘电话，云北洋政府命令各校阻止学生上街，并让他阻止学生游行后，立刻到教育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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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断然拒绝说：“学生的爱国行动，我不忍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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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学生走出校门，早有京师警察厅勤务督察长汪鸿翰率大批警察拉起防线，阻止学生前行。经学生代表的据理力争，最终学生冲破阻拦，潮水般涌上大街，一路高喊“还我青岛”“废除二十一条”“严惩卖国贼”等口号，向天安门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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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曹汝霖在其《一生之回忆》中，是这样追述这段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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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仓促间，避入一小房（箱子间），仲和（章宗祥）由仆引到地下锅炉房。这箱子间，一面通我妇卧室，一面通两女卧室，都有门可通。我在里面，听了砰然一大声，知道大门已撞倒了，学生蜂拥而入，只听得找曹汝霖打他，他到哪里去了。后又听得砰砰蹦蹦玻璃碎声，知道门窗玻璃都打碎了……后又打到两女卧室，两女不在卧室中，即将铁床的杆柱零件，拆作武器，走出了女儿卧房，转到我妇卧房。我妇正锁了房门，独在房中，学生即将铁杆撞开房门，问我在哪里。妇答，他在总统府吃饭，不知回来没有？他们即将镜框物件打得稀烂。我妇即说，你们都是文明学生，怎么这么野蛮？我在小室，听得逼真，很镇定。他们打开抽屉，像在检查信件，一时没作声。后又倾箱倒匣，将一点首饰等类，用脚踏踩。我想即将破门到小屋来，岂知他们一齐乱嚷，都从窗口跳出去了，这真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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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宗祥没曹汝霖那么好运。学生将曹汝霖宅点燃后，章宗祥从锅炉房钻出火海逃将出去，被学生发现，误以为曹汝霖，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闻讯而来的日本人中江丑吉拼死将章抱至杂货店，学生又把他们拖到街上，拳脚相加。问章宗祥是否是曹汝霖，章冒死不答。那日本人也遭学生痛打。二人被赶来的军警救出，驱散学生后，送二人去同仁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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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6日，南北和议代表致电巴黎中方代表，如巴黎和会不容纳中国收回青岛主张，即不参加和约签字。此举，应是爱国学生运动产生的积极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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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已远离政治和舆论中心的康有为，发表《请诛国贼救学生电》声援学生爱国行动。他高度赞扬青年学生的爱国义举，称“学生此举，真可谓代表四万万之民意，代表四万万之民权，以讨国贼者”。他斥责北京政府的“专横卖国”，要求政府诛除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等，释放被捕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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