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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以死明志还是“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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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月18日，顾准获准回家过春节。他戴着汪璧捎给他的遮耳棉帽，顶着风雪，艰难地独自行走在通往百万庄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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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顾准的心情非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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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政治气候愈发严峻，以他“极右”的身份，实不该再去连累家人；另一方面，他又幻想能得到家庭的温暖。毕竟，那里是他最后的避风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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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到家时，汪璧还没下班，孩子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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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汪璧回来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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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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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一直深爱自己的丈夫，但在如何看待顾准的政治问题上，殚思竭虑也想不出答案。汪璧曾写信告诉陈敏之，说离婚实在是百般无奈，如果你五哥以后还能摘帽，便和他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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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之一念之差，复信表示同意。时过境迁，他为自己当年的鲁莽后悔不已，深感要是能拦住她就好了，夫妻俩说不定能熬过十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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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妻子、好母亲、好干部，三者太难统一了。内心世界分裂的汪璧，诚如顾准次子顾南九后来回忆所说：“她实在是没有一条好路可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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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明白，只有自己咬牙离去，独自承受凄苦，才能使不幸的妻儿获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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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循环，他绝不相信中国会永远如此。当黑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顾准坚信，一家人终会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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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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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顾准从早忙到晚，给家人做了最后一次拿手好菜。汪璧默默地配合，任由泪水在心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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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都被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以难言的痛苦吃着这顿极不寻常的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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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不堪重负的顾准病倒了。医院的诊断是“心律严重不齐，不宜参加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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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本应卧床休息的顾准为了不拖累妻儿，却打算提前返回周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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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那天，顾重之和小女儿顾秀林还在拌嘴。顾准回过头来，大吼一声：“吵什么？你们没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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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离婚协议（口头的）和病体的伤痛，顾准又回到了周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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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陈敏之的信中，他心酸地自嘲为“丧家之犬”，还罕见地迷信了一把，说自己不慎打碎了剃刀盒上的玻璃镜子，莫非是自己和汪璧“破镜难圆”的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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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通过陈敏之了解汪璧的近况，一边拿出患病的证明，坚决要求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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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断续续的劳作中，撑到了以阶级斗争、反修防修为纲的“文革”《十六条》的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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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经济所的一干右派被调到大韩继村的工地进行建筑作业。一些当地贫下中农根据《十六条》中“不能那么文质彬彬”的号召，自发组成了红卫兵，对“臭老九”们实施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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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经常被拉出来“单练”，当众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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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红卫兵把他打得伤痕累累，仍觉不过瘾，便抓起一块砖头，狠狠地朝他脑门砸去，但听“砰”的一声，登时血流如注。讵料，头部开裂的顾准竟然笑了笑，一声不吭。红卫兵顿时恼羞成怒，挥拳将他打翻在地，又连拖带踹，百般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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