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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百年中国家族兴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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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近几百年历史,孙家不仅对寿州有开拓发展之功,而且从寿州走向全国、世界,对人生社会的理解自有家法。寿州孙家一度占据全城五分之三的地盘,且多在繁华地带。如今全世界的寿州孙氏后人更是人才济济,在官场、商场、文化领域多有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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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孙家对家教家风的自觉意识是极为罕见的。早在乾隆年间,寿州就有“南孙北刘”两大当铺一说,南孙即指孙蟠。孙蟠擅长金石书画,因捐资赈灾,得到朝廷赏赐,诏赠通议大夫。孙家的经商意识也许是那时即打下基础了,但跟一般商人拒绝文化不同,孙蟠在经营中理解到了文化的意义。这个当铺商人得到的教益是:若想长久地改变生存命运,只有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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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出生在书香之家,他的曾祖是乾隆年间的刑部郎中,祖父是贡生,父亲孙崇祖则是地方上的教谕。这个类似于今天教育部门官吏的地方贤达,对孩子的管教极严,他立志要五个儿子都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孙崇祖去世后,他的妻子继承丈夫遗志,全力培养儿子们读书。但老太太对人生的看法朴素而具至理,读书为了改变命运,但在官本位的中国,最终必须以官为中心。老太太明确说:“朝内无人莫做官,家门无官莫经商。”她指望儿子们跻身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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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家奋斗目标一旦明确,兄弟们就你追我赶。孙家五兄弟都读书成材,出息过人。五兄弟中家泽、家铎、家鼐都是进士,四个官至侍郎。“一门三进士,五子四登科”。而最小的孙家鼐,更于咸丰九年高中状元,蒙朝廷恩典,在家乡建“状元第”,先后担任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甚至做过光绪皇帝的老师,成为清末最重要的管学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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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也成了孙家家族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灵活多变又讲原则,使得他在官场能够左右逢源,屹立不倒。当时光绪的帝党和慈禧的后党之间矛盾重重,孙家鼐站在光绪皇帝一边,却也为慈禧看重。他的为官之道是大事原则小事忽略,故得官员们拥戴。孙家鼐既是皇帝的老师,当然属于帝党,所以他积极赞同变法,并参加了康有为创立的强学会的活动,在“百日维新”中奉旨创办了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的前身)。但是帝党的种种活动,无不处在老佛爷慈禧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作为臣子,孙家鼐深知居中只能做些折中调和。“百日维新”失败之后,皇帝被囚瀛台,别的“新政”统统被老佛爷一刀砍光,独独保留下了孙家鼐主持的京师大学堂。后来慈禧得寸进尺,阴谋废除光绪帝,而别出心裁搞什么立储“大阿哥”,孙家鼐忍无可忍,称病辞官,回家养病。然而他这一掼纱帽,非但没有引起慈禧的忌恨,反而更加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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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生平简约谨慎,在激进派和保守势力之间,常取中间立场。他和翁同龢是当时最有威望的两位大臣,然而翁同龢的名气大于孙家鼐。这并非说孙只守中庸之道,他其实有自己的个性和操守。比如孙家鼐赞同1898年的许多新政,但是,他上疏反对康有为的政治理论。这或许能说明维新运动失败后孙家鼐何以能在朝中继续留任。而且他死后谥“文正”,入贤良祠。这是晚清中国的大功臣、只被谥为“文忠”的李鸿章都不曾享有的我国传统文明中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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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一生几乎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过,这跟他的低调内敛、自奉敛约有关。他的同僚、对手翁同龢说:“孙家鼐沉潜好学,服膺王阳明之书,立志高远,凝厚而开张,余欲兄事之。”亲历晚清四五十年的英国人李提摩太说:“孙家鼐是所有中国官员中最有教养、最具绅士风度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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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为政清廉,开拓进取,求真务实,绵里藏针,受到了同代人的高度评价。1909年11月29日,孙家鼐死在任上,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邮传部长、学者杨士琦撰写的挽联,对其为人、学养、品格都做了生动的概括:“事上也敬,行己也恭,杖于朝,杖于乡,允矣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能为师,能为长,所谓大臣。”自宋代以后,“文正”便是朝廷对大臣死后的最高谥号(荣誉称号)。宋代,司马光、范仲淹等人获得“文正”谥号;明代,获得“文正”谥号者仅五人。在清朝近三百年的历史上,只有曾国藩、李鸿藻等八人获赠谥号“文正”。孙家鼐便是其中之一,他是清朝,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享有“文正”殊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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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百年中国家族兴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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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王朝中国被尊奉为楷模的人物自然可圈可点,他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范。他给孙家奠定了坚实的人生社会内涵。在寿州有不少关于孙家鼐严于自律、治家的传说。可以说,他不仅以实际行动,也以家法规定了孙家的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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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孙家鼐省亲,按常规从北边来的人马均从北门入城,寿州县太爷及州府等地方官员早已鼓乐齐备,在北门等候。孙家鼐得知这个消息后极为不安,他害怕张扬,吩咐车马改道,从小路绕至东门悄悄入城。到家后,县太爷前来向他见礼,他不接受,说:“在京城里我是官,在家里我是你的臣民。”执意要县太爷坐上面。这种谦和使得孙家鼐的官声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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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回乡省亲期间,曾独自微服回访一位长辈。他出城门时迎面碰上一个挑粪担的壮汉,壮汉走得急,把粪水溅在了孙家鼐的衣服上。孙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那壮汉居然大声呵斥他说:“我是状元家种田的,溅脏了你的衣服,你敢把我怎么样!”孙家鼐一字一板地说:“状元家种田的也要讲道理,不能仗势欺人啊!”后来人们告诉那壮汉,你碰到的那人正是孙状元。壮汉的气焰顿时消了,而且懊悔不迭。几天后,此事四邻八乡无人不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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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件事上,孙家鼐深感家风问题严重:一个“状元家种田的”就敢在大街上任意撒泼,其他各房子子孙孙、七大姑八大姨还能了得!于是他严定家规,不许后代奢侈胡来。孙家老人至今仍记得他定的一些规矩:十六岁以前不许穿丝绸,不许穿皮毛;举止须以《仪礼》为准则;如有偷、抢、奸等行为,族长有权给予重办等等。所以到了民国年间,寿州乡下孙家一位老母亲,亲自叫族人把亲生儿子勒死了,因他抢人家东西。还有一位当乡长的哥哥,亲自把干坏事的亲弟弟枪毙了,说是杀鸡给猴看。这种大义灭亲的做法,在王朝时代跟国法并不冲突,反而是一种有益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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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孙家鼐的父母给儿子们灌输的是一种努力上进的家风,那么孙家鼐则在家境更上层楼的情况下倡导了一种守成的家风。一代人的时间是可以改变命运的,重要的是如何善待命运的善意。信心,甚至大信若谦若懦,这都是必然的;同样的,要尊重既有的秩序、规矩。只有如此,才能守成,才能壮大,才有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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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百年中国家族兴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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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欧风东渐,欲求子弟不坠家声、重振家业,必须攻习洋文,以求洞晓世界大势,否则断难与人争名于朝,争利于市……”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家训。这母亲是李鸿章的侄女李太夫人,这儿子便是后来称霸中国的“面粉大王”,孙氏兄弟中的弟弟孙多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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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中兴也得益于孙家的联姻。孙家鼐属于帝党,李鸿章属于后党,但他们同为安徽老乡,因此乡邻情谊冲破政治立场并扩大到儿孙们的婚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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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鼐一生做官,从未与商界结缘;他自己的儿孙也未做官而是学中医,为人治病。但他的家族却异军突起,迅速成为闻名中外的实业家族。出了孙传樾、孙多鑫、孙多森、孙多钰、孙多炎、孙元方、孙豫方、孙煜方、孙晋方等企业家,形成了有实力的家族集团。这其中,主要是靠了豪门联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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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家谱是:士克祖家传,多方以自全。同心仰化日,守土享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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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字辈,孙家鼐的侄子孙传樾娶了李鸿章大哥李瀚章的二小姐,就是这个二小姐,曾教育孙多鑫、孙多森兄弟:时代不同了,当今时代是西风压倒东风,洋人的玩意儿涉及利害,要让孩子们守住家业,必须学习洋文,晓得世界大势,否则很难跟人争名争利……孙多森及其兄孙多鑫,按照其母的指点,在其父孙传樾去世之后,发奋创业,先去扬州,向姑夫何维键(著名盐商、扬州何园的主人)借了盐票办盐;有了资金积累后就到上海办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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