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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科举家族：以宁波杨氏为中心的考察 [:1706171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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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吏部尚书杨守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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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陈的成功，带动了家族其他成员。第三代出了4位进士，杨自惩二子，杨守陈进士官礼部尚书，杨守阯官吏部尚书，杨自悆子陈守随官工部尚书，杨自忞子杨守隅官广西布政使。“景泰初守陈登进士，而弟守随、守隅亦跻显宦，其子侄宗族会集于群英之中……青紫焜焜萃于一门。”(358)杨守随称：“自远祖仁爽积德以来，虽多显白于当时，而更发迹于吾辈，得至大官。”(359)正如杨守阯所言：“今镜川聚族数千指，显白当世者有之，退处保和者有之。世无孔子，虽有称述，孰尊信之？”(360)“迄今弘治间，有守陈、守随、守阯、守隅者，俱身都显宦，驰声迈誉，而为公卿之表仪也，将以大厥宗传，展其尊祖敬宗之心。”(361)“自国初以来，四明元魁鼎甲，始于二公。嗣后，科第联芳，簪缨世济。”(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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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伶俐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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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陈二弟杨守阯（1436—1512），字维立（维，明人多作“惟”），号碧川。杨守阯生于正统元年七月七日。据说，其母张氏怀孕八个月时，梦见一颗大星在家中耀耀生辉，梦醒以后，就生下了杨守阯。这可能是一个传说。不过，此人幼即警敏，倒是真实的。正统六年（1441），六岁的杨守阯与从兄杨守随一起，随祖父杨范学习经传，一学即通大义，杨范十分欢喜，称为“伶俐八”。他排行八，故有此称。他擅长写古诗文，迥出同辈。景泰元年（1450），作《元日》诗：“我生岁在辰，正统历颁新。忽届成童日，更逢景泰春。三阳回淑气，四海仰皇仁。还忆龙沙驾，何时返紫宸。”(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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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14岁的杨守阯随父亲到泉州上任，作《侍家大人之官别太夫人》：“欲从严父违之官，临发其如别母难。安得化身成两体，一留一去各承欢。”(364)途经福州，作《到福州城奉和家大人韵》：“闽越南来第一州，城中三岛列仙游。诸番珍舶来重译，万顷涂田种两收。榕巷书声灯火夜，蓼汀渔唱棹歌秋。道山亭在烟霞里，未得登临最上头。”(365)次年，因父卒，随三叔回宁波。其后，祖父母杨范夫妇过世。于是，大哥杨守陈回乡守丧，前后七年。在这段时间，随杨守陈学习。他“于书无所不读，然必以六经、四书为宗，笃行力修，不专事文艺”(366)。并表现出推崇程伊川的想法，画了像，摘录事迹，题写壁上，称“吾师也”，表现出求道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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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间，杨守阯补为宁波府学增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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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二年（1458）守丧完后，杨守阯入府学读书。约天顺四年（1460），受到知府张瓒的肯定，聘为博士弟子师，且经常向他咨询政务。他以优异成绩成为府学生以后，“愿受业者踵相接”(367)。宁波府学教授成矩是侍御成规之弟，对杨守阯、杨守随、屠滽、杨文卿等有不少影响。“予始游郡学，时姑苏坦庵成先生为教授，模范甚良，出其门者，后多显闻。”(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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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浙江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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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元年（1465），杨守阯不负众望，中浙江乡试第一。这一科，堂兄杨守随中38名。杨守陈听说后，非常高兴，作《喜舍弟守随、守阯并中乡选诗》：“有客初从浙上来，佳音传播满兰台。一门兄弟俱登选，八卦文章复占魁。乔木已成连理端，明廷须用出群才。朝绅相贺多乡旧，三月还听动地雷。乙战南宫得胜来，春光正满柏梁台。”(369)朋友们听说，“自京师至于四方，凡能诗者，无不属和，累数百首，萃成巨轴”，称为《志喜集》(370)。宁波的朋友们纷纷作诗歌颂，称《华鄂联芳集》。前辈黄润玉贺诗称：“吾邑多魁榜，谁家独擅场？草玄杨子宅，常隶解元坊。月旦无虚誉，乡闾有耿光。”(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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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阯中举后，与杨守随、杨守陉一起，提前上北京，准备会试。成化二年二月，参加会试。会试三场结束，杨守阯闻知母亲病危，立刻归家，侍奉病母，直至痊愈。闻从兄杨守随中式进士，作《喜从兄惟贞登第次韵》：“六龄同弟壮年来，同入芹宫上桂台。……科名倒置真堪笑，甲第先登始见才。”(372)尔后，杨守阯入国子监学习。成化五年会试，同社其他成员多中了进士，杨守阯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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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阯性格，比较外向，群体意识强，喜欢交友。成化六年（1470）冬，杨守陈、杨守阯、商辂、范理、姚夔、卢楷六位浙江乡试解元，聚会北京杨守陈寓舍，陆瑜主持，为六元之会(373)。姚夔口占一绝，有“四十年来六解元”句。其他人一听来了兴趣，于是以此句分韵赋诗。成化七年春，在京组织了丽泽会，“有友二十五人”(374)。“居都下，日与四方名士讲业，号丽泽会，期必取进士乃已”(375)。“四明杨守阯维立为丽泽之会，声誉甚都，一时士大夫咸慕与交，贵游子弟争从受业，莫不以抡魁拟之”(376)。杨守陈记录得最为详尽，称：“成化辛卯春，监之士有雅相善者廿有五人，胥约以文会，而主于卢解元楷之第。会则取五经群籍相讲解问难，各出所著，其修润之，德善相劝，过失互规，充然各有得焉。一日，燕欢，取唐杨巨源《东城早春》诗廿有八字，分为韵而诗之，总曰《丽泽会诗》。……今诸士之解经修辞，讲也；劝善规过，习也。真得丽泽之象，过唐人之私试夏课远哉！”(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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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学期间，祭酒邢逊之等三人为怨家所倾，坐赃系狱。杨守阯率六馆学生，伏阙讼其冤。此事影响甚大，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名声因此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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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七年（1471），杨守陈作《辛卯元日忆母诗》，杨守阯回赠《和大兄辛卯元日忆母诗次韵》：“客居淹滞五云乡，陟屺迢迢望北堂。闻说鬓丝添岁月，愁看手线在衣裳。”(378)见不到母亲，杨守阯十分思念，又作《归思》诗：“我为浮名累，别母来京都。定省一以旷，音问亦云疏。不胜孺慕情，泪下沾衣裾。如何天性恩，乃为名利渝。拂衣便东归，慰我堂上慈。”成化八年（1472）八月会试失利后，杨守阯因想念母亲，束装即还。社友以诗赠之者十四人，联为巨卷，题曰《抱璞南归诗》。“观于此卷，投赠谆切，至于累篇，岂特见诸君之贤，得免乎议，而君受而藏之，若护奇物，则君之贤，不尤见乎！然则所谓丽泽者，独在于文艺之间乎？”(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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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年（1474）二月初六，三弟杨守隰卒。八月十二日，杨守隰夫人王氏卒。不久，杨守隰小儿子杨茂勤死。儿孙们的过世，打击了母亲张氏。十一月十五日，母亲张氏卒。这年，可谓杨氏灾难最严重的一年，一连死了四个亲人。按习惯，杨守阯回家守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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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三年（1477），从弟杨守隅、侄子杨茂亨中举，杨守阯作《丁酉维德弟茂亨侄中举次韵》：“乙酉年过丁酉来，家声又振桂花台。才逢鸡岁双闻捷，不值龙飞独让魁。云路已联鸿雁序，竹林又出管箫材。蹇予久困专相待，三跃龙门共一雷。”(380)看着弟弟、侄子们中举，而自己仍是一个举人，杨守阯心理压力之大，可知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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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年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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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1478）参加会试，得第四名。不久，殿试，获进士第二，即榜眼。三月，授翰林院编修，时年43岁。《成化十四年进士登科录》载：“杨守阯，贯浙江宁波府鄞县，官籍。国子生。治《易》经，字惟立，行八，年四十三，七月初七日生。曾祖浩卿，祖九畴，父自惩（仓副使，赠编修），母张氏（封太孺人），永感下。兄守陈（侍讲学士），弟守隰。娶全氏。浙江乡试第一名，会试第四名。”至此，已经是第五次参加会试。可见，杨守阯的进士之路十分辛苦，不如其兄一考即中。杨守阯作《戊戌登第次韵》：“再世科名俱合辙，半生驽钝独非才。明朝又听传胪去，绕殿声呼几阵雷。”(381)花了半生时间参加进士竞争，时间代价确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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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阯中进士以后，“日以学未闻道，愧然孤陋，欲友天下之士，取诸人以为善，一时英俊，鲜不交游”(382)。成化十五年（1479）春，杨守陈兄弟、胡谧、杨文卿、沈述之、谢迁、黄珣，复为七元会。杨守陈为首席，取欧阳修贡院诗，分韵赋诗，成七元文会诗(383)。成化二十三年（1487）春，杨守陈兄弟、胡谧、沈继先、谢迁、王华、李旻，又为后七元会。这是一种特殊的在京浙江同乡会。每次聚会，“必分韵赋诗，迭为序引，所以宣上恩、修臣职、敦僚友之义，序少长之礼，洽宾主之情者，无不具焉。至于交相期勉，尚友古人，许身稷契，济美元恺，希从周汉唐宋之贤，以立德立功立言垂之百世为重，不以一时科名能尽一乡一国天下之士自足也”(384)。杨守阯将三次聚会诗文汇编成册，称《浙元三会录》。正德元年（1506），范理之子、广德州知州范昌龄将之刊刻于世，今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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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七年，参与成化元年浙江乡试榜同年会，作《乡同年酬会》，称：“秋闱曾愧在卢前，屈指光阴十七年。公等真为清庙器，吾侪敢调玉堂迁。”(385)成化十八年，杨守阯充廷试弥封官。成化二十二年，授徒宫内侍。翰林教授内侍，为士流不齿，但教育效果是有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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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兄弟分典南北词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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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三年，翰林编修九载秩满，按例当得以升迁，然因其从兄杨守随受奸人李孜省诬陷案的牵连，出为南京翰林院侍读。怡然就道，曰：“此吾家盛事，何怼耶？”或作：“吾兄以直道黜，亦私门盛事也！”(386)杨守阯作《二十九日蒙恩升南京翰林侍读》：“素飡玉署久怀惭，迁转留都圣泽覃。躔庆星移犹拱北，扶摇风顺且图南。不贪富贵千钟粟，只患清闲一味甘。已解佩鱼除禁籍，从今无虑失朝参。”(387)可见，杨守阯的心态十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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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杨守陈署翰林院事，兄弟分典南北词垣，为时人所羡。有客人称：“两京文翰之司，分掌一门两兄弟之手，至奇事也。”杨守阯答曰：“客之言美矣，天固未易知也。惟君恩如天，愚兄弟一时幸遇，感激悚惶，罔知倏报，措躬无地耳，又焉知其他？”于是，作近体诗一章，寄给杨守陈。杨守陈作二首回寄，杨守阯称：“吾兄之诗，序事道情，笃于伦理，有风雅之余韵焉。……讽咏之间，可兴可观，足可传者。”于是，他复作《兄弟分典词林》诗：“天风吹断雁鸿行，霄汉平分两玉堂。小弟初怀南署印，大兄又绾北门章。累累不是权豪客，韡韡同依帝德光。仰止前修称二赵，丝纶对掌并流芳。”(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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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三年（1487）三月二十六日，就任南京翰林院事，作《初署院印》。二十八日，侧室钟氏生下双胞胎儿子，取名杨茂深、杨茂潜。杨守阯喜作《视篆后二日得孪子》：“自笑秋瓜生并蒂，休嘲老蚌出双珠。多男且得宽怀抱，未计将来贤与愚。”(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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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南京工作，心理上一时颇不适应。作《对食感怀》：“斗栗京华乐共炊，独食南国苦相思。”(390)复作《寿大兄生日》：“频年拜庆欢同宴，此日离居恨独醒。”(391)《次大兄芍药感怀诗韵》：“十载金门同委质，一朝玉署俄相失。……南国词林闲似僧，北窗卧看钟山青。”(392)由此可知，杨守阯习惯了北京兄弟相处生活，一时相当不适应南京的生活，尤其是南北首都忙闲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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