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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石门镇，是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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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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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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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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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也就是弟弟陈其采留日回国的第二年，3月上旬的一天。陈其美终于耐不住“善长典”铺的单调和寂寞，走出了当铺的高墙，去寻求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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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点，他登上了首班去上海的小火轮，心情澎湃着。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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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当铺老板娘还一再挽留，请他再考虑一下，他说决心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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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又说：如果你真的决心已定，那12年的学徒白学啦，你不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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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再次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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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推心置腹地说：“本来我打算下个月，就给你升级，增加你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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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说：“那就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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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执意要离开的陈其美，老板娘一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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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老板娘不再挽留，倒与他谈起了心：辞了职，准备到哪里去？他说他想求学。老板娘说，求学已过了学龄。他说他想到上海去求学，那里的学校已经说妥。老板娘又问：“谁为你牵的线？”陈其美说：“我的表叔杨信之。”老板娘笑了：“杨老板不也是咱们湖州的名人！”陈其美说对了。老板娘说：如果是杨信之，我们还沾点儿亲哩，那我就让账房给你结账好不好？陈其美说：“那就谢谢老板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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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一共给陈其美结算了四年另三个月的工资，共计370块大洋。这些大洋就在他身旁的旅行包里。陈其美在美美地合计着，如果说商校每年100大洋的学费，三年再打打工，可以顺利地毕业。陈其美边合计边又紧盯了眼旅行包。他伸手摸了摸，那大洋还在，因为它是他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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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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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把脸贴近窗子，向远方望去。天水一色，水雾茫茫，20米开外就看不见东西了。陈其美把脸转过来，正好撞到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穿了一身学生装，一笑两个“哈嘴窝”。姑娘望着迎来的目光，开言了：先生，你要到上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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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点点头：小姐，我看你像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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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笑了：好眼力。我是女师的。那你是——，陈其美接过来说：我去读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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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又说：我们认识一下，你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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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我姓陈，喊我陈郁小姐就可以了。那你——，陈其美说，我也姓陈。家是湖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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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我也是湖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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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说：我有异乡遇故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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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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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美望了一下窗外，说：啊哟！雨又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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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隔着窗子望去，风也大了，雨点大如豆粒，哗啦啦地打在船舷窗的玻璃上，像小河一样地哗啦啦地流着。不一会儿，他们发现这雨水流进了船舱里，自己的脚下都有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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