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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12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1706323086]
1706323713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时间和空间:读者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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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15 20世纪90年代初,考古学家们对位于现在巴黎第十二区的一个叫贝尔西的地方进行了考察,发现了可追溯至公元前5000年与公元前4000年之间的史前独木舟,然后,各家报纸纷纷自豪地宣布:巴黎历史向前延伸了两三千年。但是,史前时代的贝尔西在何种意义上是巴黎的一部分?当时甚至巴黎本身都根本不存在,何谈贝尔西呢?贝尔西是在1859年至1860年间被纳入巴黎的,如果说贝尔西从来就不被承认是现在巴黎第十二区的一部分倒是真的,巴黎人也从来没有认为那里是属于自己的。只是在20世纪90年代,这个地区才正式成为城市化的一部分,被纳入巴黎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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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17 贝尔西难题(巴黎的/非巴黎的)迫使我们采用一个与绝大多数研究巴黎的历史学家一样的方法,我在本书中也采纳了这种做法,那就是非常宽泛地使用巴黎这个概念,同时不顾轻微但可察觉的时代错误。例如,罗马的卢特提亚占地仅8公顷,这个地方几乎全部在今天巴黎第五区的范围之内。但是在写巴黎历史的时候,我还是把当代巴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10500公顷范围内的一切都包括在内,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这些都为环城大道所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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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19 因此,我描写巴黎时会在地理、历史、时空错乱中穿梭,这或许会令人不适。这种做法可以使我们避免过分认为,只有那些在历史上某一特定时间正式划归到巴黎版图的地方的历史才是巴黎的历史,如果那样做,我们对于蒙马特就只能把19世纪合并到巴黎以后的时代写进巴黎历史了,这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么写有助于突出巴黎在历史上是如何扩展的。但这只能是想象,尽管这种想象可能是善意的、不可避免的。所以,本着同样的精神,在本书写作中,我用1860年以来才实行的巴黎行政区系统为不同时段的巴黎历史确认地理位置,这是一种不考虑其时间性的简捷方便的方式。当然,这种写法会有问题,例如,如果说巴黎圣母院在中世纪就位于巴黎第四区就是荒谬的了。但是,反过来说,这确实有助于读者通过地理来理解城市的历史——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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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21 我选择了按照时间顺序来讲述巴黎的故事。从本书各个章节的顺序可以看出,我对巴黎历史的叙述是从开端一直写到未来。但是,我也寻求更多的表达方式,运用不同的手段,包括在每一章中利用一些不是按照时间顺序的描写段落,以求达到对以往的回顾或对未来的展望的特写目标。这种特写可以使某个人、某机构或者某个纪念碑的历史跳出章节的框架,正如一些法国历史学家所说的那样,追求一种跨时代的效果。[22]例如,埃菲尔铁塔的修建应该包括在第九章的时间范围内,但读者在阅读此书过程中就会发现,本书从头到尾多次提到它,埃菲尔铁塔的故事不仅为19世纪末的巴黎历史增辉,而且为20世纪和21世纪的巴黎历史添彩。再比如,第三章中有关蒙福孔特色的描写突出了蒙福孔这个中世纪放绞架的广场在巴黎很多时代的特殊形象,但是话题转到了奥斯曼和拿破仑三世时期在那里建设“新瑞士风格”的肖蒙山丘公园(20世纪早期的超现实主义作家对它进行了诗意的运用)。还有在第十一章中对冬季赛车场的描写,那里曾经创造了许多世界自行车赛的纪录,但是,在1943年犹太人被驱逐以前,那里曾经被用来安置犹太人,这就不能不使我考虑从墨洛温王朝到第五共和国时期巴黎犹太人的地位问题。在第六章中通过对女裁缝罗丝·贝尔坦的考察,我们可以看到18世纪巴黎消费主义的出现,同时也可以思考巴黎作为19世纪和20世纪世界时装之都的全盛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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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23 本书中的那些特殊字体段落描写了巴黎那些从令人难忘的到被人遗忘的、从伟大的到卑微的各种现象,其范围从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到普罗可布咖啡馆、大韦富尔餐厅或者公共小便池,都包括在内。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些现象可能被认为是“记忆之场”,但是请记住:本书将尽最大可能集中描述那些被忘记的历史,有时是那些被人们故意忘记的历史,使它们像人们记忆中的和还在纪念的历史一样活灵活现。例如,第一章中描写的罗马竞技场就是巴黎伟大的非纪念性建筑之一,那里现在更多的是作为操场而不是历史遗址或观光胜地,因为巴黎人不认为那里值得注意,那里不够宏伟,在那里看不到巴黎历史神圣的景象。第二章中描写的腓力·奥古斯都城墙可能会被记住,事实上,从中世纪开始,它在构建巴黎的地形和记忆方面就非常重要,但是它在地面上几乎是看不到的。第五章中描写的“圣迹区”被认为是17世纪有组织的乞讨者的巢穴,尽管路易十四的警察当局非常明确地对这些人采取了严厉的手段,但那里可能根本没有作为明确的地理空间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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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25 上面的叙述可能与按照时间顺序的写法不符,但我想要用这种方法使本书对那复杂的叙述成为一个整体。我并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或者另一种方式来穷尽巴黎史的写作,正如珀雷克曾经想要对圣叙尔皮斯广场彻底研究而又归于失败一样。我无法写的巴黎历史内容不可避免地会多于我能够写的内容,但正如珀雷克所写的圣叙尔皮斯广场一样,我期望尽管有许多疏漏,本书都能够引起人们的兴趣,赢得一个《米其林指南》那样的推荐: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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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30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1706323087]
1706323731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1 巴黎—卢特提亚(最早的时代—约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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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33 公元358年和360—361年的冬天逗留于卢特提亚的罗马皇帝尤利安曾经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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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35 可爱的卢特提亚是巴黎人民的首都。它是塞纳河上的一个小岛,周围有护城城墙,一些木桥将它与河的两岸连接在一起。塞纳河很少泛滥或干枯,通常,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河水都一样深浅。河水很少涨落,可以饮用。因为居民都住在岛上,他们必须从河里取水。那里的冬天也相当温和,这很可能是由于距离不超过900斯塔德的海洋的温暖,可能是海面上的微风吹到了这里……这里生长着一种很好的葡萄,一些人还种植一些无花果树,在冬天把它们覆盖起来……以抵御寒风的侵袭。[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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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37 这是我们能够了解到的对这座后来被叫作巴黎的城市历史最早、最长的文字描写。这种描写成为巴黎历史写作的一种方式:情感写作。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是一位掌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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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39 显然,在历史的这个阶段,巴黎叫作卢特提亚。尤利乌斯·恺撒在公元前1世纪征服了现代法国的大部分地区,将其置于罗马的统治之下,恺撒也成为第一个把巴黎命名为卢特提亚的人(其他人称其为卢卡特西亚),以此来指称“巴黎(Parisii)部落的城市”。[24]从中世纪到现代的编年史学家花费了大量的笔墨探索卢特提亚这个概念的来源。富有幻想色彩的是,有人把它与希腊语中的白色(leucos)联系在一起。究其原因,“或者是因为那里的居民面部白净,或者是因为那里的房屋外部是用白石灰粉刷的”,17世纪古文物学家安托万·德·蒙罗亚尔学究式地解释道。也可能像拉伯雷那更具有恶作剧色彩的想法,这是对“那座城市里妇女白净的腿”[25]的致敬。还有人将这个名字追溯到《荷马史诗》,据说当地的人都崇拜水手和水路的保护女神,她叫琉科忒亚。不那么神秘的是,有的学者将这个概念与凯尔特语中的luco或lugo联系在一起,意即“沼泽”;还有学者将其与拉丁语中的lutum联系在一起,意即“湿地”。我想,把卢特提亚与湿地联系在一起可能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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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41 从词源学来看,“湿地”突出了巴黎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特点,形容了巴黎早年的地理特征。尽管罗马皇帝尤利安对巴黎的描写是田园风格的,但是塞纳河在巴黎的地理位置中确实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当今塞纳河最宽的地方大约200米,而在当时塞纳河某些河段的宽度超过500米。冬季恶劣的气候使当地并不像尤利安所说的那样温和,寒冷的冬季经常使河流结冰,使桥梁面临被毁坏的危险,由此带来的食品供应的匮乏使巴黎面临饥饿的威胁。塞纳河不是很深,在它的两岸有广阔的沼泽地和湿地。河的左岸有一条叫海狸河的支流进入塞纳河,位置可能在今天巴黎第五区的奥斯特里茨火车站附近。在遥远的过去,塞纳河的右岸有一段较低洼的地带使塞纳河水向北流向山丘地区的梅尼蒙当、贝尔维尔、蒙马特和沙约。但在公元前30000年左右那里就已经干枯了,塞纳河的河道改为现今的模样。但是,那里成为后来河水泛滥成灾的地方。在最好的情况下,塞纳河右岸的沼泽地带成为巴黎自卫的防范手段;在最坏的情况下,暴雨可以使已经不存在的河道重新激流滚滚。编年史学家图尔的格列高利曾经回忆公元582年发生的洪水中在今巴黎第十区圣洛朗教堂附近一艘船失事的历史。旧河道在1910年大洪水期间也曾经恢复过,当时的音乐爱好者甚至可以划着船去歌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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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46 卢特提亚,或高卢人统治下的巴黎。1705年地图,根据尤利乌斯·恺撒和斯特拉波的描述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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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48 因此,土地、水和泥沼与巴黎城市历史的关联比起现代来说更具戏剧性。地理学家曾经有这样一句格言:“巴黎是塞纳河的礼物。”如果说这句话有其道理,那只能说塞纳河给巴黎带来的既有机遇也有麻烦,这条河必须得到控制和掌握。这一点很明显,例如,西岱岛就是一个证据。它是塞纳河上的主要岛屿。恺撒曾经认为,西岱岛就是当地部落群体居住的主要地区。巴黎的地貌和历史都是围绕它展开的。该岛曾比现在低大约6米,所以洪水也频繁发生。事实上,该岛是塞纳河上众多岛屿中最重要的一个,面积曾经只有7至8公顷,而现在则有17公顷。在该岛的西边有三个小岛,位置就在今天的新桥后边。在中世纪,那里的河道淤塞,形成了岛的顶端。在该岛的东边有四个小岛,其中之一成为西岱岛的组成部分,两个在17世纪的时候被改造成后来的圣路易岛,剩余的那个叫作卢维耶的岛将会与右岸连接在一起,最迟在1843年形成了现在巴黎第四区的莫兰大道。这样复杂的地貌定会导致在塞纳河上航行的困难,因此才有必要使用浅水拖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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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50 巴黎城所在的巴黎盆地的基本特征在上一个冰河时代就已经形成了。当时,犀牛在市政厅广场坐落的那个地方漫步,猛犸在贝尔维尔的大百货商店附近吃草。这个宽广地区的一个突出特征是形成了许多可以航行的、流动缓慢的水系,包括马恩河、埃松河、卢万河、约讷河和奥布河,这些河流都成为塞纳河的支流,塞纳河则越过今天的鲁昂西部流入遥远的大海。这样,塞纳河流域就沟通了从西部英吉利海峡到东部阿尔萨斯、德国和瑞士的广大区域,把法国北部、东部和中心地区都联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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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52 在大巴黎地区出现的最早人类可以追溯到大约70万年前。但是这个地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古人类遗迹是1991年至1992年在今巴黎第十二区的贝尔西发掘中发现的一些人工制品。贝尔西在西岱岛上游约12公里处,在这里发现文物有力地证明了当时水对该城市是多么重要。幸运但不无遗憾的是,这些发现物被巴黎湿地保存了几千多年。贝尔西的发现不仅证明了大约公元前5000年石器时代晚期的历史,而且证明了河流在早期社会和后来者的生活中的核心地位。在这次发掘中发现的几艘独木舟是很值得骄傲的。这些独木舟长度超过5米,是在公元前4500年左右制造的。独木舟表明,这里的早期社会是以狩猎—采集为导向的,他们依靠猎取鹿、野猪、野牛和熊等陆上动物和鱼、海狸、水鸟、龟等水里动物过活。尽管当时这些居民已经定居,但还保持着捕猎的生活习俗。他们更愿意放牧而不是耕种,把生产谷物、饲养猪牛结合起来,并继续追求狩猎活动。甚至到了恺撒进入该地区的时候,这里的许多群体还保持着刀耕火种的耕作方式,在依然十分茂密的森林中,不断在空地之间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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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54 从青铜器时代(公元前1800年—公元前750年)开始,巴黎便成为当地陆路交通的中心,同时还是主要水系的核心地带。这个时期比较宽阔的塞纳河成为巴黎人生活中更加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西岱岛周围岛屿群的存在使这里具有长距离贸易和交换的物流价值,也使这里的人们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更容易跨越塞纳河。我们不能屈服于地理环境决定论,因为来自英吉利海峡、佛兰德和比利时的那些以陆地贸易为主的商人如果愿意绕过巴黎到它的北部去,或者跨越马恩河逆流去德国西部和意大利,都是可能的。当时的南北贸易通道就在现今塞纳河左岸的圣雅克街(今巴黎第五区至第十四区)和右岸的圣马丁街(今第三区至第四区)。这足以证明巴黎在当时长距离贸易中的重要地位,特别是对南部和西南部更是如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来自英国(尤其是来自康沃尔)的锡在贸易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当时南部和东部处在青铜器时代的社会都特别需要用锡来加工铜产品和维持铜储备。城市中心的地位和在贸易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使各地的人都到巴黎来,结果带来了文化和种族的混合,这也是巴黎的一个长期历史特征:在罗马征服以前,巴黎已经是一个大熔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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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56 在青铜器时代之后的铁器时代,可能有大群的新来者在这里定居,他们被欧洲中部和东部发生的广泛而无序的人口迁徙冲刷到这里,他们是凯尔特人或高卢人的祖先,后来被恺撒打败并征服。这些部落群体中有一支叫作“巴黎”(Parisii或Quarisii)的人群,在定居前曾远航至约克郡,但是该群体的大部分都定居在巴黎周边地区及塞纳河与马恩河的交汇处。凯尔特人的铁制武器表明他们是好战民族,他们居住的地方往往是容易防守的要塞,常常利用河流或其他天然屏障进行自卫。例如,马恩河河谷的圣莫代福塞就非常隐蔽地坐落于马恩河的一个弯道里。西岱岛,我们可以说,那就是恺撒描绘的巴黎人的城堡。[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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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58 恺撒对巴黎的兴趣远不止于它的地形。这个时期的罗马共和国正在对外扩张,现代法国的全境都在罗马的统治之下。在法国南部的地中海沿岸,一个当时被叫作纳尔邦高卢的地方连接着意大利半岛和伊比利亚半岛,在公元前121年也归于罗马的统治之下。恺撒在公元前58年至51年进行的高卢战争既是为了保护罗马在这个南部省份的影响,也是为了扩大罗马的主权,以对抗凯尔特高卢人及其骚动的日耳曼邻居。被恺撒称为“长发高卢”的地方从今比利时、荷兰和德国西部一直延伸到大西洋,他把这里与据信更加稳定、文明和罗马化的纳尔邦高卢进行了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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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3760 公元前50年代,罗马军队的突击目标实际上针对的不是巴黎人,而是其他更强悍的部落,如居住在中央高原的阿维尔尼人,还有巴黎人的邻居、奥尔良周围的卡努特人和以桑斯为中心的塞农人。最初,巴黎人试图不卷入冲突。公元前53年,恺撒召集卢特提亚地区所有部落参加高卢大会,他们曾经给予充分的合作。但是到了下一年,巴黎人改变了立场。于是,恺撒派他的得力助手拉贝努斯率领军队去进攻巴黎人。拉贝努斯略施小计,包括在夜间派废弃的小船运送军队渡过塞纳河,迫使巴黎人在他们的指挥官卡穆罗格努斯带领下要么从格勒纳勒(今巴黎第十五区),要么从奥特尤尔(今巴黎第十六区)逃到西岱岛的西部,并将他们彻底击溃。逃过这一劫难的巴黎人来到南方,加入了由阿维尔尼人维钦托利率领的抵抗队伍。根据恺撒的记载,大约八千名巴黎人参加了公元前52年的阿莱西亚战役。在那场战斗中,高卢指挥官维钦打得托利被迫投降,他手下的军队又被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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