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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波尔多”麻醉不了的一船忧心与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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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前就传出:三等舱客改在头等餐间用饭。原来这条可以搭上千名乘客的巨轮,眼下客人统共还不到两百。大部分旅客看到欧洲局势紧张,都临时退了票。这样打破等级界限,其实是为了厨师的便利。老王听了高兴得恍若中了头彩,眉飞色舞地说:“这条航线来回跑了这么多趟,俺可是头一回捡到这么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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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甲板过道正围聚着几个西方乘客,个个面呈紧张神色,专心致志地倾听着无线电广播。我只听到喇叭里说:“纳粹德国的飞机,今晨俯冲轰炸波兰首都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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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懂事的娃娃还在捉迷藏,打打闹闹,可成人大多紧锁双眉,在想心思。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本能地预感着不祥。可我们舱里那个亚麻色头发、满脸雀斑的青年,却泰然自若地吹着口哨到处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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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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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餐间,我同老王就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来,四下里打量着。我们两个不期然而然地都在默数着黄皮肤的乘客——将近五十名。餐间里灯光是灿烂的,气氛却是沉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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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兴致蛮高。他告诉我,坐法国船最大的享受就是喝他们的波尔多——管够!果然,他喝完一瓶又招呼茶房再添来。我喝了不到半瓶,人就已经醉醺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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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有意这么放纵自己一下。我需要把每根神经都麻醉了,让脑子放放假,心里勒得很紧的结子,顿时好像松开了。我趔趄着踱回舱房,倒头就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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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船大约正沿着海南岛向北部湾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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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轮船中途被法国国防部征用停泊西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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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前,无线电果然播出英法相继对德宣战的消息。下午船长贴出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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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轮船现已为法国国防部所征用。船抵西贡后,请乘客携带本人全部行李下船,等候公司另派船来完成全部航程。特此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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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船开向战云密布的欧洲,大家都有思想准备,然而这个挫折对船上的人(包括船员)来说却是个意外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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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房门口、吸烟室以至甲板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议论着的人们。有的女乘客还搂着自己的男人哭哭啼啼。这时,那位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却还在同一个艳装金发女郎说说笑笑。原来她是个去南非结婚的姑娘,未婚夫在那里开钻石矿,是战争圈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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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看出我有点心慌——我很怕这么一折腾,会误了东方学院的开学日期,闹不好根本到不了伦敦。他把握十足地宽慰我说:“外国轮船最讲究信誉了。下了船,他们自会管俺们的吃住,用不着担心。法国轮船有的是,等上一两天,准会有船来接。俺们趁这机会正好逛逛西贡呢!”说着,他眉开眼笑,小声补上一句,“西贡的妞儿可浪哩。”对他来说,这倒仿佛是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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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害怕梅毒的我,听了这话,开始对这位旅伴起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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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茶房大喊:“中国人到头等吸烟室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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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驶进西贡港口,远远地有一条小汽轮朝我们开过来,随后一名法国殖民政府官员率领几个安南下属攀着舷梯走上甲板。茶房趾高气扬地嚷道:“中国乘客全到头等吸烟室去集合!”老王又蛮有信心地说:“你放心,这大概是为了分配旅馆,让俺们华人住在一起。”我也就茫然地同他一道朝吸烟室走去。只见有几个穿西装的黄肤色乘客这时依然倚着船舷悠闲地观赏西贡内河那九十九湾的景色。幸亏我们没过去招呼,原来是和我们命运迥乎不同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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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几个华人有广东口音的,有打闽腔的;有像我同老王这样的三等客,也有比我们还不如的四等客。还有一位穿着阔绰、口叼雪茄的头等客。此时此刻,“华人”这个身份把我们联结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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