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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战俘:义务服侍在西欧的两百万美军给法国当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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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欧还有近两百万名美国军人,大都转战了两年以上。眼下交通工具不够,不能一下子都复员回国。司令部就抓紧这段时间,一方面分批组织人员参观游览,一方面大办“现役军人职业大学”,为复员后的日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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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瑞士分作四个游览区,可以任选一区,为期两周。所有护照手续以及交通住宿均由司令部代办,每人只需掏四十美元。除了“犒赏”,还有意识地增进士兵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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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观了一个接待中心,是借用一座法国兵营办的。纳粹时期,这里也曾作过集中营。地方像个风雨操场,足可容八千人。里边设有“剧场”、“餐厅”等。楼房用木板隔开,另有“修补军装部”、“修指甲部”、“理发室”、“啤酒馆”等,一切都是免费招待。服务员均着绿色军装,背后印着两个大写字母:PW(战俘)。墙上有告示说:“服侍你的都是俘虏,请不要付小费,不要赠送礼品,也不要向他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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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昨天还驾了飞机、开着坦克侵入别国领土的德国军官,如今也许正戴上顶针,俯首在为芝加哥或纽约来的征服者补起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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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者与战败者就是这样截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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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的另一定义,大概就是不需付酬的劳力。吃早餐的时候,连我一共才五个军官,却有十几名年轻力壮的战俘在毕恭毕敬地侍候。说修理一下吉普再灌汽油,五六名原工程兵的战俘立刻各持工具,一拥而上。我看到战俘吃的面包是黑色的,他们上的茅厕是砖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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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米卢兹不久,便望到那带有自我讽刺意味的马其诺战壕了。通往巴黎的十九号公路已被重型坦克践踏得不成样子了。沿途一车车地过着德国战俘。我想起美军《花旗报》上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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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当局因缺乏劳力,不断向美占领区索要战俘。一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万名。送去后,法国又没有粮食供应。于是,美国又根据租借法案拨给粮食。但是法国当局并未把那粮食全部用于德国战俘,以致俘虏营中病亡人数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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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红十字会为此向法国当局提出抗议,因为那些战俘是从美占领区拨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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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月色下一望无际的阵亡美军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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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马恩河时,见岸边一家吉卜赛人正在帐篷外烧火做饭。这个无领土无国籍的游荡民族,倒似乎是今日欧洲最无忧无虑的幸运者。此时,天色已暮,乌鸦轰然由田里飞起。远林蒙着一层薄雾。树林后,月牙儿徐升,清光照遍树丛,也照在美军阵亡将士的墓地上。白石嶙峋,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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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纳河畔的古城特鲁瓦过了一夜。次晨去消防队,撩着太平桶里的水洗了个脸。解放了十四个月后,邻近巴黎的这座省城连苦水每天也只限供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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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啊,战争!只为了一小撮野心家妄想称霸,就害得千家万户陪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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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第十四章 采访瑞士与回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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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岁末,我收到胡霖先生一封信,开头是对我这个时期工作的肯定与表扬,并向我解释我拍回的大批电讯中,由于怕刺激当局,一小部分未能刊出。也有的刊出后引起过一些麻烦,例如当时驻渝的波兰大使就曾对我写的一篇关于波兰局势的报道提出过抗议。但胡社长认为记者就应根据事实去写,信中并没有责备我之意。信尾,他以商量的口吻提出,想在一九四六年尽早把我调回报馆设在上海的总管理处,问我个人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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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顾此事,我认为倘若我再拖两三年,等中国上空的尘埃落得差不多了再回国,情势会大大不同。自己是个不带地图的旅人,站在漩涡之外,还略能看得更清楚些。当时有格温在身边,我在国内没有亲人可奔,而战后在东西欧又大有可以报道的,对国内也会有借鉴的价值。那样,我个人的命运也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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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去国七年,我太想“家”了。我恨不得插翅立即飞回去。我在回信中,对老板的建议表示了毫无保留的同意,并答应随时准备办理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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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访问中立国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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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报馆老板又来一信,要我离英之前,到瑞士跑一趟。这也正合我意。我一直想去免于战祸的一个中立国访问一下。葡萄牙和瑞典固然也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我更为向往瑞士。从慕尼黑出发,十八天之内我两度叩过瑞士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我想看看:没有挨过轰炸,没有施行过配给和战时禁令,跳出爱与恨、友与敌的界限,立在斗争圈外,独自不偏不倚地掌着舵,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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