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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战之殇:西班牙内战中的后方大屠杀 4战争迫近1934—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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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罗夫莱斯和萨拉萨尔·阿隆索的希望已经实现。当北方的军事行动仍在进行中时,在全国范围内针对劳工领袖的大规模围捕也已展开。1934年10月11日,据独立右翼党团联盟官方日报《辩论报》报道,仅在马德里一地就有两千人被捕入狱。很快,在没有爆发革命运动,但地主与短工之间存在一定矛盾的那些地方,监狱中也人满为患。全国城乡各地的工人俱乐部,即所谓的“人民之家”也都被查封。社会党报纸遭到查禁。10月8日,在阿利坎特,有大批民众集会示威,要求释放很多被关押在圣巴巴拉城堡的政治犯。他们与警察发生了冲突,曾担任过塞维尔省和阿斯图里亚斯省省长的何塞·阿隆索·马略洛,与其他不少有名望的共和党人一起遭到逮捕。在10月9日的立法机构会议中,希尔·罗夫莱斯提议关闭议会,独立右翼党团联盟则投票通过了有关扩充秩序部队并恢复死刑的提案。共有1,134个社会党市镇议会被直接解散,并由被指定的右翼分子组成的未经选举的议会取代。这种情况还发生在阿尔瓦塞特、马拉加和奥维耶多等省会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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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可耻的一个事例发生于马德里,那里的市议会被暂时关闭,而共和派市长佩德罗·里科也遭到停职,并受到平息罢工不力的不实指控。农民党(PAE)主席何塞·马丁内斯·德·贝拉斯科作为政府代表获得了短暂的控制权。10月19日他被萨拉萨尔·阿隆索本人取代,而后者当时已被新政府抛弃,因为莱尔罗克斯认为,内阁中存在3位来自西班牙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的部长,已经是十足的挑衅。一周之后,萨拉萨尔·阿隆索获得了“市长”(alcalde)的头衔。 1 在马拉加,一个管理委员会取代了原来经选举产生的地方议会,而领导该委员会的则是一位名叫贝尼托·奥尔特加·穆尼奥斯的自由派激进党人。作为一名市议员,他曾经成功阻止了思想更贴近左翼的共和派人士从市立公墓中移除十字架的尝试。这一点,再加上他于1934年10月接受未经选举产生的市长一职,导致他在1936年遇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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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934年10月之后在阿斯图里亚斯地区的血腥镇压为起点,发生于遥远殖民地摩洛哥的可怕暴行,开始转身变为针对共和国平民大众的战时恐怖主义行动。在佛朗哥的整体指挥下,残忍的胡安·亚圭统率非洲军团,暴虐的多瓦尔则负责“公共秩序”——阿斯图里亚斯见证了将在1936年夏应用于西班牙南部各地的那种模式日渐复杂的过程。佛朗哥对付所谓“兽性大发的凶徒”“抢劫集团”和“无法无天的暴民”的那些行动,让右派势力赞赏有加。除了有111名国民卫队官兵被杀,还有包括7名神学院学生在内的33名神职人员丧生。 3 不出意料,右派势力利用既有事实大做文章,将革命分子之犯罪行为夸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作为西班牙行动党领导人之一的奥诺里奥·毛拉将矿工称为“败类、蛆虫和社会渣滓”,他们“不配为西班牙人,简直就是让人恶心的豺狼”。他们被丑化成杀人凶手、窃贼和强奸犯,而他们的女性帮凶则被描绘成“煽动暴行的荡妇。其中有些人年纪轻轻甚至颇有姿色,然而她们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无耻与残忍交织的道德败坏”。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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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右派人士而言,使用非洲军团对付“毫无人性”的左翼分子完全是正当之举。然而,不可避免地,无论是在西班牙国内还是西班牙之外,在被视为西班牙基督教再征服运动之摇篮的阿斯图里亚斯地区使用摩尔人部队这一做法,还是引起了强烈的批评。支持萨莫拉总统的右翼农民党国会议员和公共工程部长何塞·马里亚·锡德·鲁伊斯–索里利亚,通过发布一个有着双重种族偏见的声明对此回应道:“对于那些干下如此多野蛮暴行的下等人来说,摩尔人只不过是他们应得的众多惩罚之一,而他们的罪行要比他们所受的惩罚严重得多。” 5 在由安赫尔·埃雷拉·奥里亚领导的国家天主教促进会位于奥维耶多的支部发行的一本书中,也用到了类似的措辞,暗示革命分子对教会犯下的罪行让他们与摩尔人成为一丘之貉,因此他们承受摩尔人的暴行只不过是罪有应得。 6 论及1934年10月里所发生的那些事件的大多数天主教背景的著作,往往将革命等同于对天主教信仰的攻击,并将教会人士蒙难与耶稣基督落入犹太人手中的遭遇相类比。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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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阿斯图里亚斯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加泰罗尼亚地区,十月起义未经暴力镇压即被平息,这要归功于加泰罗尼亚军区总司令多明戈·巴泰特·梅斯特雷斯将军的克制与其职业军人之操守。加泰罗尼亚地方政府发现自己进退两难,一边是推动加泰罗尼亚独立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另一边是决心中止地方自治的马德里右翼政府。为了阻止革命爆发,地方政府主席路易斯·孔帕尼斯于10月6日匆忙宣布加泰罗尼亚独立。巴泰特将军凭借着耐心与良好的判断力做出回应,并恢复了中央政府的权力,从而阻止了可能爆发的大规模流血冲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绕开了佛朗哥,后者当时建议国防部长迭戈·伊达尔戈在加泰罗尼亚和阿斯图里亚斯实施镇压。让佛朗哥恼怒的是,巴泰特只与伊达尔戈和总理莱尔罗克斯打交道。作为一名高级军官,他对佛朗哥使用外籍军团严惩加泰罗尼亚的提议置之不理,而在亚圭中校魔掌之下的阿斯图里亚斯却遭受了这样的厄运。相反,他只投入了一支小部队,并以最小的伤亡代价迫使宣布独立的地方政府投降。巴泰特同样也阻止了佛朗哥派出军舰对巴塞罗那实施炮击的企图。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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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电台广播中,巴泰特将军用与右翼复仇精神迥异的充满遗憾与安抚的语气,向民众说明他是如何指挥此次绥靖行动的。何塞·安东尼奥·普里莫·德·里韦拉在国会中怒斥巴泰特将军,称其为“一个对西班牙国家缺乏信仰的将军”,并且说他的广播“让我们蒙羞”。 9 两年以后,佛朗哥将对巴泰特的温和立场进行报复。1936年6月,巴泰特奉命担任第6军区司令官,军区司令部位于布尔戈斯,而这里正是7月18日叛乱的神经中枢之一。面对其手下军官几乎一致决定加入叛乱方的局面,他勇敢地表示拒绝参与。他信守对共和国保持忠诚的誓言,这导致他被送上审判席并被处以死刑。佛朗哥恶意插手司法程序,意欲将巴泰特将军置于死地。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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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尽管政府已大获全胜,但是仍有很多平民与军官在准备摧毁共和国。奥内西莫·雷东多正在设法建立一个储存轻武器的军火库。他租下了皮苏埃加河畔的一个体育场,用于训练当地的长枪党民兵。每逢星期日,他会率领民兵在巴利亚多利德或该省其他市镇的街道上列队游行。1934年10月,在巴利亚多利德,长枪党分子与铁路工人纠察队之间爆发了血腥冲突。事后,奥内西莫·雷东多在其散发的小册子中大肆叫嚣,扬言要将阿萨尼亚、拉尔戈·卡瓦列罗、普列托和孔帕尼斯送上绞刑架。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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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内西莫·雷东多与其他极右翼分子的活动显示,他们对于一个稳固的右翼政府所取得的成功并不在意。或是由于他们的推动,或是由于何塞·安东尼奥·普里莫·德·里韦拉本人也感到担忧——他认为十月后的镇压行动过于“温和”——他下定决心要带领长枪党通过武装斗争的方式颠覆民主政权。 12 1935年初,他与西班牙军事同盟的巴托洛梅·巴尔瓦·埃尔南德斯见过数面,并达成了共识。通过里卡多·德·拉达中校牵线,长枪党与卡洛斯派分子也建立了联系——里卡多·德·拉达同时是卡洛斯派义勇军和长枪党民兵两支武装力量的训练负责人。在1934年10月以后,下级军官中加入西班牙军事同盟的人数激增。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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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6月中旬,长枪党执委会(“政治委员会”)在一次于马德里以北格雷多斯山脉的国营旅馆①举行的会议中,“做出了具有约束力的正式决议,即发动国内圣战以拯救我们的祖国”。就其与西班牙军事同盟进行接触一事,何塞·安东尼奥做了报告。接下来,他提出了在靠近葡萄牙边境的丰特斯–德奥尼奥罗(位于萨拉曼卡省)发起暴动的计划。某个未具名的将军(很可能是圣胡尔霍)将从葡萄牙弄到1万条步枪,然后将它们交给准备“向马德里进军”的长枪党暴力分子。 14 由于左派仍在暴力镇压之阴影的笼罩下,而军队中大多数右翼分子均已执掌权力,所以长枪党的暴动无法获得军方高层人物的支持。这一构想最终被放弃,这可能让何塞·安东尼奥也松了一口气。 15 决定进行武装斗争的唯一实际结果就是何塞·安东尼奥出价从巴尔瓦·埃尔南德斯的西班牙军事同盟那里获得武器。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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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6月的收获季罢工与10月里起义的接连失败,已经让政治与社会局势空前紧张,这在南部地区尤其如此。新任农业部长,属于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的巴达霍斯省的国会议员曼努埃尔·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希望通过贯彻实施其社会天主教的信条来缓和局势。但是,暴怒的地主老爷让他的远大志向付诸东流。埃斯特雷马杜拉的乡村人口已经度过了漫长的贫困化的岁月。大地产所有者可以安然度过歉收和干旱等危机,而那些较小的地产所有者此时只能任由放贷者(通常是较为富裕的地主)摆布。他们将被迫抵押并最终失去他们的土地。对于那些只拥有两头骡子②,并且依靠租种土地谋生的短租佃农而言,问题尤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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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的敌对态势在1934年11月到达顶点。敌对的情形始于1932年,当时地方上的土地所有者联合起来拒绝向短租佃农提供土地租约,而把他们抛荒的土地用于放牧牲畜。他们的目的就是迫使短租佃农卖掉他们的耕牛和农具,然后沦为仰其鼻息过活的按天领取报酬的临时雇工。1932年秋季,陷入绝望之中的短租佃农,向那些抵制他们最卖力的地主的庄园,发起了一系列入侵行动。他们往往会举行仪式,打着旗子和标语,在黎明时分拖家带口进入庄园耕耘土地。其间很少发生暴力冲突,当遇到地主的武装随从或者国民卫队时,这些贫苦农民通常会选择和平撤离。终于,在1932年11月1日,共和派–社会主义者联盟将私自占地的既成事实予以临时合法化,该项举措涉及卡塞雷斯省的1.55万农民和巴达霍斯省的1.85万农民,有效期为一年;在1933年到期之后它又被延长了一年。在巴达霍斯、卡塞雷斯和萨拉曼卡各省,大地主们,尤其是养牛业经营者,对复耕已用作牧场的土地这一行动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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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4年下半年,如何处理在1932年11月占地并移居的3.4万名短租佃农,已经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现在有机会将其大肆宣扬的采用社会改良的方式对抗革命这一目标付诸实践。作为拥有耕地农具与牲畜的经验丰富的农业劳动者,埃斯特雷马杜拉地区特有的短租佃农(yuntero)阶层是社会天主教运动的潜在支持者。他们可以很容易被转化为收益分成的长租佃农。 18 然而,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却面对着来自当地右派的将他们立即驱逐的要求。 19 他在1934年11月到1935年3月间提出的诸项措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农业问题,但确实是在设法缓和矛盾,并避免更严重的后果的发生。然而,他得到的只有极右分子的敌意,而在他自己的党派即西班牙独立右翼党团联盟之中,也充斥着内斗与恶毒的人身攻击。1934年10月16日,来自卡塞雷斯省的一个地主团体前往拜访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同来的还有该省的7位国会议员(其中3位来自独立右翼党团联盟,4位来自激进党),以及阿道弗·罗德里格斯·胡拉多——马德里的国会议员(同样来自独立右翼党团联盟)兼地主阶级压力团体“全国乡村土地所有者联合会”的主席。他们在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面前表达了他们企图埋葬后者的《贫农及小土地所有者保护法》的冷酷决心。他们强烈的反对在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的日记中有所反映,其中不止一位拜访者被称为“下定决心搞破坏的法西斯分子”。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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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1月,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的《关于所有权获得之法案》为乡村佃户提供了机会,允许他们购买已在其上耕作满12年的土地。这一堪称温和的法案却导致国会中出现了一个极右翼议员联盟,其领导人物包括卡洛斯派分子何塞·马里亚·拉马米耶·德·克莱拉克(萨拉曼卡省)和4位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的议员——马特奥·阿斯佩蒂亚·埃斯特万(萨拉戈萨省)、坎迪多·卡萨努埃瓦·戈尔洪(萨拉曼卡省)、路易斯·阿拉尔孔·德·拉·拉斯特拉(塞维利亚省),以及4人中最凶狠的罗德里格斯·胡拉多。他们对允许贫农获得产业的想法恨之入骨。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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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阿拉尔孔·德·拉·拉斯特拉是一名炮兵军官和非洲殖民军的老兵,他曾因不愿向共和国宣誓效忠而离开了军队。他也是一个贵族,拥有加尔韦斯伯爵和伦德侯爵的头衔,并且在塞维利亚省的卡莫纳(大庄园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周边拥有相当多的产业。他于1933年成为代表塞维利亚的来自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的国会议员,但是在1936年2月的大选中却未能在国会中获得一席之地。西班牙内战开始之后,他再次从军,并在亚圭的非洲军团纵队中指挥炮兵部队炮轰了大量城镇。到1938年,他成为摩洛哥军团的炮兵总指挥官。1939年3月底,为表示嘉奖,佛朗哥授予他马德里民政长官(Civil Governor)一职,5个月之后,他被任命为工商部长。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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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一次又一次的国会会议中,阿拉尔孔、拉马米耶与独立右翼党团联盟之极端派将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的农村土地租赁法案中的进步元素剥离,然后加入了允许大规模收回租地的条款。希尔·罗夫莱斯指出,只有做出符合基督教精神的让步才能避免革命的爆发,然而他本人却置身事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农业部长被称作“白色布尔什维克”和“伪装的马克思主义分子”。更有甚者,希尔·罗夫莱斯还把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的死敌们弄到议会委员会中,让他们对后者的法律草案进行审查。拉马米耶·德·克莱拉克的言论显示出他所谓的天主教信仰已经偏离到了何种程度,他曾经宣称“如果农业部长继续引用教宗通谕支持他的方案的话,那么我敢肯定我们最后都会变成希腊东正教徒”。 23 当他接下来挑起一场内阁危机时,希尔·罗夫莱斯的反应就是悄无声息地将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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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7月3日,希门尼斯·费尔南德斯的继任者,来自阿维拉省的农民党保守派成员尼卡西奥·贝拉约斯·贝拉约斯提交了一个后来以“反农业改革”而著称的议案。这项议案由于极其反动而遭到形形色色的左翼共和派和激进党人士,甚至是何塞·安东尼奥·普里莫·德·里韦拉本人的谴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就是将所谓的“可征收财产名录”弃置一旁。这样地主就能将其财产置于其他人的名下以逃避征收。从此以后,不希望自己的财产被强行购买的人士就可以逃避征收。而且,每个案件的征收补偿都将由包括地主在内的仲裁委员会审查,以确保被征收的财产可以按照准确市价进行估值。 24 在埃斯特雷马杜拉,本地的地主开始驱逐短租佃农。在巴达霍斯省的弗雷赫纳尔–德拉谢拉,有个地主自己就收回了20个农户的租地。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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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达霍斯省,随之而来的紧张局势于1935年6月10日得到了彻底的展现,当时该省年仅26岁的社会党国会议员佩德罗·鲁维奥·埃雷迪亚在一家餐厅里被雷希诺·巴伦西亚枪杀,后者受雇于萨拉萨尔·阿隆索。前文提到过,雷希诺·巴伦西亚曾进行过那次导致萨夫拉市长何塞·冈萨雷斯·巴雷罗被解职的“巡查”。来自全国农业工人联合会的数千名成员参加了鲁维奥的葬礼。在6月27日对巴伦西亚的审判中,代表塞维利亚的独立右翼党团联盟之国会议员曼努埃尔·巴卡·马特奥斯为他辩护,宣称凶杀的发生是一场争斗的后果。受害者家庭一方的代理人,社会党人胡安–西梅翁·比达特用充足证据证实了雷希诺·巴伦西亚的行为并非“激情杀人”,这点得到了法庭的认可。雷希诺·巴伦西亚被判处十二年零一天的有期徒刑。后来他上诉至最高法院,并由拉斐尔·萨拉萨尔·阿隆索亲自为他辩护。比达特后来写道:“我和全省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萨拉萨尔·阿隆索]就是谋杀的幕后黑手,这张丑陋的脸令我恐惧,令我恶心。”在1935年12月底的这次不成功的上诉中,比达特说萨拉萨尔·阿隆索不应该再穿律师袍,而应该换上囚衣,引来法庭内一片骚动。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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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任命为马德里市长,萨拉萨尔·阿隆索的政治命运还是自1934年10月初去职内政部长以后急转直下。莱尔罗克斯意识到,内阁成员名单中有3位右翼党团联盟背景的部长赫然在列将会激怒左派,所以他认为不可以让萨拉萨尔·阿隆索继续留任。而且,为了让总统阿尔卡拉·萨莫拉批准其新内阁的人选名单,他也必须有所表示。 27 在有关阿斯图里亚斯与加泰罗尼亚的革命起义及后续镇压行动等问题的国会辩论中,前总理里卡多·桑佩尔声称萨拉萨尔·阿隆索需要对发生的事情负责。羞愤难当的萨拉萨尔·阿隆索起身离席以示抗议。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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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萨拉萨尔·阿隆索写给安帕罗的私人信件中,还是在他之后的回忆录中,他都在大肆吹嘘自己挑起劳工起义的“丰功伟绩”,所以他的痛苦只能来自一个事实,那就是所有事情的发展均未如其所愿。10月后的镇压似乎让西班牙社会恢复了平静,但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1935年的旱灾使南部地区受到沉重打击,一些地方的失业率超过40%,城镇街巷中挤满了乞丐。饥饿的农业劳动者和富有的乡村中上层阶级用恐惧与怨恨的目光看待彼此。参加1936年2月大选的右翼分子在其竞选游说活动中预言,左翼的胜利将意味着“不受控制的劫掠和将妇女公有化”。即使没有这样耸人听闻的挑拨,自然灾害也加剧了社会紧张局势。在1935年漫长的干旱期之后,1936年初的大暴雨让成熟待收的橄榄遭遇灭顶之灾,同时也给大麦和小麦等作物造成了损失。大选期间,在安达卢西亚和埃斯特雷马杜拉各地,雇主们向那些投票给右派的人提供食物和工作,而拒绝雇主们的要求就意味着挨打或丢掉工作。在凋敝萧条的城市与乡村地区,人民行动党的地方机构开始开设施粥铺,并给穷人分发毛毯。在很多地方,右翼开始着手进行贿选。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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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数南部省份,“人民之家”在十月革命之后已经连续关闭了16个月。以格拉纳达为例,共和派的报纸会在从格拉纳达运往周边市镇的途中神秘丢失,然而与此同时,独立右翼党团联盟的《理想报》(Ideal)却总能顺利抵达目的地。《理想报》呼吁右翼分子放弃他们的“自杀式惰性”,并建议他们发动几次打击以让左派闭嘴。在很多省份,地方豪强雇用打手(常常是在国民卫队的协助下),以阻止左翼之宣传的广泛传播。共和派的宣传海报在枪口的威胁下被撕掉,共和派的演讲者被路障挡住无法进村,有时甚至直接遭到逮捕。除非持有特殊文件否则农民不准参加投票一类的谣言也在四处传播。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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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达霍斯东北部一片被称为“埃斯特雷马杜拉的西伯利亚”的地区,阿尔科塞尔镇的土地登记员巴尔多梅罗·迪亚斯·德·恩特雷索托斯深深感受到了当时的这种悲恨交织的气氛。对法西斯主义极为支持的迪亚斯·德·恩特雷索托斯,因为卡斯图埃拉的一家出租车公司使用二手车以合理的价格搭载当地工人阶级而深感冒犯。有一个地主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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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和宽容都是我们不需要的东西。以前,这些东西是相当不错的,那是因为权力都掌握在我们自己人的手中,不管是自由派还是保守派,抑或是其他什么人上台掌权,其实都无关紧要。但是如今,在法律和秩序受到革命威胁的紧要关头,我们不需要这些关于议会和民主的胡言乱语。这里的答案,就是采取一切手段迫使暴民屈服,如果需要的话,就先砍掉他们的脑袋,否则他们可能也会对我们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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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斯·德·恩特雷索托斯的死党之一是阿隆索·穆尼奥斯·洛萨诺·德·索萨,他是一个地主,同时还是服役于突击卫队的一名步兵中尉。在2月16日选举的那一天,他携带一支冲锋枪来到阿尔科塞尔镇。当天造访该镇的还有全国农业工人联合会的总书记里卡多·萨瓦尔萨,他是由社会党提名的巴达霍斯省国会议员的候选人。当萨瓦尔萨独自一人在本地小酒馆里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中产阶级顾客的敌意。当时,迪亚斯·德·恩特雷索托斯也在那里与穆尼奥斯中尉一起吃午饭,后来他在自己的笔下表达了内心中对萨瓦尔萨的憎恨(然而判断依据只是这一面之缘,实际他与萨瓦尔萨并不相识)。作为教师的萨瓦尔萨总是衣着整洁。可是,迪亚斯·德·恩特雷索托斯对左翼的偏执狂般的仇视蒙蔽了他的双眼,于是他看到的唯有丑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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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外表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蓬头垢面,令人反感,与他所从事的破坏活动倒是挺搭配。他走遍了小镇,鼓动闹事和抢劫。据说在1934年的农民罢工期间,他曾在铁道上放置炸弹。我不知道这一事实[原文如此]真实与否,但看着这个冷酷肮脏的男人,这似乎完全有可能。那天我反复盯着穆尼奥斯的冲锋枪不知看了有多少次,我一直忍不住在想,如果我能开火把他打个稀巴烂,那会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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