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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第四十五章［474］ 胡安·内格林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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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拉尔戈·卡瓦列罗现在已被抛到一边，阿萨尼亚总统委托一个新人承担组阁的任务。这个人是前任政府的财政部长胡安·内格林。内格林是加那利群岛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一九二九年加入社会党，现在是代表社会党普列托派核心集团的国会议员，同时还是马德里医学院的一名生理学教授。“我决定委托内格林组成政府。”阿萨尼亚写道，“公众认为我会提名普列托。但是，由普列托领导那个合并了军事力量的部门更好，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担任总理，他突然改变风格——他的‘脾气’——可能不太容易。我觉得，利用内格林淡定的性情……更可取。”[1]普列托认为阿萨尼亚不考虑他而是支持内格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阿萨尼亚向我解释说，因为我过于反共以致无法领导一个有共产党人参加的联合政府，所以他没有任命我为政府首脑。这种解释让我感到非常庆幸，没有担任[一个]我无法尽职尽责而且也不愿意担任的[职务]甚至让我更庆幸。”[2]阿萨尼亚对内格林的偏爱得到了总统的好友和忠实追随者何塞·希拉尔的证实，总统在几天后告诉普列托，他决定任命内格林是因为内格林与共产党人打交道时更“灵活”。他补充说，缺乏灵活性可能在政府内部引起冲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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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阿萨尼亚委托内格林组成新内阁之前，社会党执委会告诉普列托，它决定请求阿萨尼亚把总理的职务交给他。据执委会成员胡安—西梅翁·比达特说，普列托回答道：“只是我与共产党人不好相处而且与全国劳工联合会的关系也不友好。……[共产党人]已经在把内格林的名字当作卡瓦列罗的继任者到处散布。我认为，目前他得到了比我更多的支持。他还具有一种更加冷静、更加随和的性格。我肯定不想在不能指望卡瓦列罗的慷慨支持——[一九三六年五月]当我可能担任总理从而可能避免这场灾难［475］时，我就没有得到他的支持——的情况下接受总理职位。我向你推荐内格林的名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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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普列托推辞了总理职位，有人仍然认为他希望通过他的好友和追随者内格林控制政府，一九三六年九月，他推荐内格林担任了财政部长。但是，那些认为普列托将成为“实际上的政府首脑”的人“想错了”，阿萨尼亚写道，“不仅因为普列托非常明智不会超越自己的职权，而且因为内格林的性格适合当时那种形势”。[5]无论如何，普列托在一九三七年五月不可能知道内格林对西班牙共产党人言听计从到了什么程度，因为，就连普列托这个内战之前激烈反共的人都觉得，与苏联和共产国际代表保持友好关系合乎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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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列托一九三一年与内格林首次相遇于议会，内格林在那里代表加那利群岛。在描述他所熟悉的内格林时，普列托回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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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变得非常友好，但是后来我们成为政治对手。造成我们敌对的分歧是因为，在成为政府首脑的同时，他开始对共产党人唯命是从，尽管他矢口否认这一点，但事实充分证明了他的奴颜婢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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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内格林是一个体力和智力超常的人，而且具有迷人的热诚和魅力。像他捣乱的能力一样，他有巨大的工作能力。他完全有可能像在办公桌前一连工作二十四小时那样，离开办公桌一个星期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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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内瓦的国际联盟，一九三七年他去那里出席会议，在那个人们肯定认为共和国政府是由暴徒组成的地方，他迷人的风度、他的教养和熟练的外语光彩照人。但是，在通常的议会制度下，他绝不可能成为总理，甚至不可能担任部长，因为他缺乏演说的天赋。他朗读或者背诵为他写的讲稿的方法在我们的议会不合时宜，通常在那里，即兴演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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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四个人那么大的饭量和酒量，但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这种饕餮相，他在不同的地方分两三次进餐。许多夜晚，他在家里吃第一顿饭，接着在饭馆里吃第二顿，然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某个夜总会里吃第三顿。因为在德国接受教育，他养成了一些让人想起尼禄时期罗马的习惯，例如，排空吃饱的肚子，漱一漱口，然后继续狼吞虎咽又吃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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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六年底，财政部审计小额账目的官员详细询问主管人，因为花在阿司匹林上的钱令人难以置信。主管人的解释是，这与事实完全相符。新任部长经常需要阿司匹林，打开药瓶，放进嘴里，一下子把所有药片吞进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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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随和讲究吃喝，比严厉固执的卡瓦列罗顺从得多，而且可能因其温和派政治背景比这位社会党左派领导人更容易被西方民主国家所接受，［476］内格林早就被苏联贸易代表阿尔图尔·斯塔舍夫斯基选定为卡瓦列罗总理职位的接替者。“[一九三六年]十一月我在巴塞罗那与斯塔舍夫斯基交谈时，”瓦尔特·克里维茨基写道，“斯大林在西班牙的下一步行动已经开始安排进行。斯塔舍夫斯基没有对我隐瞒胡安·内格林将成为下一任马德里政府首脑的计划。当时，卡瓦列罗被普遍认为支持克里姆林宫，但是，斯塔舍夫斯基已经选择内格林作为他的接班人。”[7]我们已经看到，克里维茨基所揭露的苏联在西班牙的活动后来均被证明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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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克里维茨基在一九三八至一九三九年揭露他所知道的内幕后被共产党人及其支持者斥为江湖骗子，而且由于他的信誉仍然继续受到诋毁，因此，有必要强调指出的是，内格林与斯塔舍夫斯基的密切交往得到了四位著名的共产主义信徒的证实：路易斯·费希尔，他说，在许多经济问题上斯塔舍夫斯基是内格林友好的顾问；[8]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他断言，斯塔舍夫斯基与内格林建立了一种“真正的友谊”；[9]马里亚诺·安索，将在内格林政府中担任部长的他注意到，内格林的“才干和不可抗拒的”魅力给一些“与他交往”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包括斯塔舍夫斯基；[10]圣地亚哥·加尔塞斯·阿罗约，内格林在一九三八年四月组成他的第二届政府后安排这位前普列托派社会党人负责军事调查局（SIM）。尽管含糊其辞地声称内格林“并不在乎”共产党，加尔塞斯仍然承认“他与苏联人相处得很好，特别是与阿尔图尔·斯塔舍夫斯基，……他每天与其共进午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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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加泰罗尼亚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委员米格尔·塞拉·帕米埃斯在战后接受我的采访时说，一九三七年二月，推翻拉尔戈·卡瓦列罗三个月前，刚从莫斯科回来的共产国际驻加泰罗尼亚代表“佩德罗”告诉他和另一些党的领导人，支持内格林作为拉尔戈的继任者。[12]甚至像哈佛大学教授胡安·马里查尔那样激赏内格林——他声称，“在最近一百五十年的欧洲历史上，几乎没有人显示出这种才华与性格、完美道德与高度智力的结合”[13]——的人也承认，内格林是“苏联和西班牙共产党人的候选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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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维茨基声称，胡安·内格林具有官僚政客的一切素质。“虽然身为教授，他却是一个具有商人眼光的善于处理事务的人。他正好是符合斯大林需要的那种类型。……他将给外界造成西班牙共和国的事业‘合理’、‘正当’的印象；他不会用革命言论吓唬人。……当然，内格林博士认为拯救他的国家的唯一办法是与苏联密切合作。已经显而易见的是，积极的援助只能来自这一个源头。他准备与斯大林全面合作，为保证得到这一援助放弃所有其他考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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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毫无疑问的是，一九三八年四月内格林刚一就任总理兼国防部长便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但是，并不能够完全确定他是否早在一九三七年五月就已打算抛开所有道德和政治上的顾虑以确保得到苏联的［477］援助。当萨尔瓦多·德·马达里亚加坚持认为不能确定“内格林在最初这个阶段是否知道他将接受共产党人的指导，即使知道也不能确定他是否默认了”的时候，他可能说得对。“通过更周密的研究仍然可能发现，”他补充说，“在推翻拉尔戈·卡瓦列罗先生的过程中，只有苏联和西班牙的共产党人是知道整个剧情的演员，而因达莱西奥·普列托先生和内格林博士，除了一些提示的台词和他们正在除掉社会党内的对手这一残酷的事实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显然，在内格林博士的头脑里，新内阁意味着向右、向权力、向秩序、向集中的一次转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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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科看来特别重要的是，内格林实际上与共产党没有正式关系。下面是一段未经证实的私人对话，据说发生在赫苏斯·埃尔南德斯代表共产党政治局拜访内格林向他表示共产党的支持时，这段对话表明，内格林本人肯定同样意识到，他与共产党人表面上的互无关联对于他的共产党后台至关重要，而且最终他将被迫在他对普列托的忠诚与苏联对他的要求之间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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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说，谈话转入见面的目的，“政治局希望向共和国总统推荐你作为总理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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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察着内格林。他对我们突然宣布的这个意图没有露出一丝意外或者激动的表情。毫无疑问，关于我要说的事情，他知道的比我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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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我几乎不出名，尤其不为公众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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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这困扰你。……名声是制造出来的！如果我们共产党人有什么组织出色的东西，那就是我们的宣传鼓动部门。”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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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是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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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利因素。如果你是共产党员，我们不可能推荐你来当总理。我们希望一个共产党人的朋友当总理——不多不少，只是朋友。”我心照不宣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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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的许多政策在我看来恰当而且明智。”内格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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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取代了卡瓦列罗，你在贵党内部不会得到多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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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几乎得不到什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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